玉蝶奇緣 第四百九十章 割袍斷義

天賜抬眼望去，早已發覺山門一片狼藉，眾門徒不知所蹤，不禁質問道:“誰準你們擅闖八公山的?”

龐宗義面露乾笑道:“天尊息怒，我們無意擅闖八公山，只是李護法不講規矩，不僅打傷我派聖女，還悍然囚禁聖女，我等忍無可忍，隻好闖山救人。不料李護法被人蠱惑，暗中派人偷襲，悍然打傷我派十余人，老夫為求自保，隻好將其製服。”

“雲樓師兄現在何處?”天賜目光逼視道。

龐宗義歎氣道:“李護法自知護山不力，已經咬舌自盡了。可惜，可惜啊！”

聽聞李雲樓慘死，天賜如遭雷擊，頓時怒容滿面道:“爾等偷襲天后，逼死護法，欺人太甚！”突然飛身而至，一爪扣住了龐宗義面門，驚得眾人紛紛後退，不知所措。

薑夢雪、宋軼峰正要左右夾擊，王仙婆忙抬手阻止，急道:“不可造次！”接著躬身道:“天尊，貴派天后被人偷襲，我派聖女也生死難料，這件事還容我們慢慢調查。若錯在靈山，我們必會給天尊一個交代。至於李護法之死，確如護法所說是咬舌自盡，與旁人無關。天尊若不信，可以親自前往查驗。在真相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就大開殺戒，屠戮名門，天尊應該知道後果！”

“後果?”天賜早注意到冰棺中的如意，怒視王仙婆道，“靈山欺人太甚，若不還你們個報應，你們真當八公山好欺負！”先封了龐宗義穴道，接著掌禦罡氣，陡然朝幽襲、幽靈二人攻去。二人大驚失色，擔心罡氣傷了如意，不得不聯手抵擋。天賜煞氣滿面，驚魂泣魄，凌空壓製，如泰山壓頂。二人驚懼不敵，紛紛被震退。天賜順勢一掌扣入冰棺，面色陰沉道:“若再放肆，聖女必碎屍萬段！”

“都住手！”龐宗義急道，“任何人不得對天尊放肆，違者門規處置！”薑夢雪、宋軼峰咬牙暗恨，不得不收手。

天賜一掌托起如意冰棺，擲地有聲道:“靈山眾人聽著，如意我扣下了，若想贖回，拿金絲來換！”

龐宗義目露凶光道:“天尊先命人偷襲聖女，又命人扣留聖女，執意挑起兩派爭端，靈山必奉陪到底！若聖女有三長兩短，他日八公山必付出慘重代價！”

“好狂妄的口氣！”天賜擲地有聲道，“你們也聽好了，若天后醒不過來，所有傷害她的人都得陪葬！”

雙方不歡而散，龐宗義無奈率眾人拂袖而去。

一路上眾人神色沮喪，失魂落魄。

薑夢雪趁機道:“護法，天尊不顧規矩，悍然劫走聖女，咱們何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什麽意思?”龐宗義一愣。

“劫走天后！”薑夢雪笑道，“有天后在手，不愁討不回聖女。”

“好主意！”王仙婆也附和道，“掌門視聖女為聖門繼任者，若知道聖女被劫，也必會同意咱們劫下天后換回聖女。”

“嗯！”龐宗義狠狠道，“天尊想借刀殺人，老夫絕不坐以待斃！”邊說邊指揮眾人沿著八公山下小道一路往定珠鎮奔去。

豔陽高照，晴兒等人一路披荊斬棘終於來到定珠鎮北。眾人遲疑不決，不知是該去定珠鎮還是下蔡鎮。

天佑愁眉道:“我對定珠鎮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咱們還是去下蔡鎮吧?”

晴兒一手托著下巴道:“我也覺得去下蔡鎮更安全，畢竟定珠鎮離壽州城太近了，我有點擔心。”

“哈哈……”傅玉成笑道，“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他們絕不會料到咱們敢去定珠鎮，所以定珠鎮反而安全。”

“真的假的?”天佑半信半疑道。

“當然是真的！”傅玉成笑道，“我已經卜了一卦，是大吉之兆！”

“好！”天佑喜道，“那就去定珠鎮！”

眾人一路直奔定珠鎮，剛入城便被龐宗義率眾攔住去路。

龐宗義捋須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諸位只要把天后交出來，老夫可以放你們平安離去！”

晴兒、夏子龍左右護住冰棺，天佑、傅玉成仗劍在前，冰兒在後輔助，眾人將冰棺護得無懈可擊。

見眾人嚴陣以待，龐宗義冷眼一瞥，眾人立刻三麵包抄，王仙婆率薑夢雪、宋軼峰在前，幽襲率眾人在左，幽靈率眾人在右，其余眾人封鎖城門，將天佑等人圍得水泄不通。

龐宗義似笑非笑道:“老夫再說最後一遍，識時務者為俊傑，若肯交出天后，你們都可活命，否則負隅頑抗是死路一條！”

“廢話少說！”天佑怒道，“想搶走師嫂，先把我們殺了！”

“是聖尊?”龐宗義面露疑惑道，“你父親死於天尊之手，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你忘了?”

“不用你操心！”天佑擲地有聲道，“我和師兄的仇，我自會慢慢算，輪不到外人插手！師嫂既是師兄的夫人，也是娘子的妹妹，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除非從我身上踏過去！”

“冥頑不靈！”龐宗義大手一揮，眾人紛紛爭先出手。

王仙婆揮舞龍杖率先攻向天佑，兩人劍杖交匯，一個杖影重重，一個劍氣無雙，你來我往間酣戰正濃。薑夢雪飛身攻向冰兒，一心想著洗刷恥辱。二人冰劍互撞，寒氣交織，霎時冰封萬裡，寒風厲人。宋軼峰禦火攻向晴兒，二人一個烈火滔天，一個血爪飛舞，凌厲攻勢摧枯拉朽，驚得眾人紛紛躲閃。幽襲、幽靈分別與夏子龍、傅玉成鏖戰一處，殺得難分難解。

龐宗義佇立一旁定睛細瞅，對局面已經了然於胸。見王仙婆、薑夢雪、宋軼峰紛紛稍落下風，已經猜出結局。想到這，他突然禦掌攻向天佑，聯手王仙婆左右夾擊。天佑揮劍如電，左右禦敵，守得無懈可擊。王仙婆龍杖急攻，拚盡全力也沒能突破劍氣防禦。龐宗義迅速移形換位，側面偷襲，一掌打出，勢如破竹。天佑早有防備，禦掌化氣，一掌震飛龐宗義。

“都住手，否則天后立刻碎屍萬段！”一聲厲吼從身後傳來，只見龐宗義一手按住冰棺，嘴角露出邪笑。天佑腦袋嗡嗡作響，這才意識到上了龐宗義的當。他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就被王仙婆一杖挑飛神劍，擊中小腹，倒飛栽地，疼得豆大汗珠直冒。

晴兒大驚失色，一掌逼退宋軼峰，迅速護住天佑。冰兒也舍棄了薑夢雪，飛身護住傅玉成。夏子龍也迅速跳出戰圈，飛劍攻向龐宗義，不料半途被晴兒喝止。擔心婉瑩出事，他不得不收劍退到一旁，咬牙暗恨。

見龐宗義得手，王仙婆、薑夢雪、宋軼峰等人迅速圍住冰棺，守得無懈可擊。

“哈哈……”龐宗義大笑道，“你們回去告訴天尊，想要贖回天后，就把聖女送回靈山，並親自登門賠罪！”

眼睜睜看著靈山眾人抬走婉瑩冰棺，晴兒、夏子龍恨得咬牙切齒，天佑也怒目圓睜，青筋暴突。

豔陽高懸，天賜剛安葬好李雲樓，正要回山，只見天佑率眾人垂頭喪氣而來。沒等他開口，天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師兄，我對不起你！師嫂……師嫂……被靈山……劫走了！”

“你……”天賜一閃而至，一把揪住他衣襟，提至懸空，怒目道，“你再說一遍！”

“師嫂……被……”天佑還沒有說完，隻覺天旋地轉，被生生丟出十步外，若不是晴兒飛身接住，險些頭撞巨石而死。

見天賜面露殺氣，夏淑敏、香雪海大驚失色，紛紛聯手護住天佑。夏子龍也飛身香雪海身旁，護住二人。

天賜怒氣更盛，掃視眾人道:“你們……都要與我為敵嗎?”

冰兒嬌軀一顫，忙閃身天賜身後。傅玉成左右為難，隻好隨冰兒站邊。

眼看雙方劍拔弩張，天佑強撐身體，愧疚道:“師兄……”

“住口！”天賜厲聲道，“我沒有你這樣的師弟！若夫人出事，我不會原諒你們父子，永遠不會！”

“賜兒……”夏淑敏欲言又止。

“師兄……”香雪海也話說一半，不知如何勸說。

“相公不是有意的！”晴兒怒道，“你以為我們不想拚命護住妹妹?如果拚命有用，我們都願意拿命換回妹妹！”

“拚命?”天賜咬牙道，“我敢拿命殺上靈山奪回夫人，你們敢嗎?”

“敢！”天佑揮淚道，“我願意舍命陪師兄，只要能救回師嫂！”

“你瘋了?”晴兒一邊安撫天佑，一邊回頭道，“靈山已經提出條件，要想贖回妹妹，就把如意還給她們，還要你親自登門賠罪！”

天賜面色幾變，突然回身而去。剛登上石階，又駐足止步，冷冷道:“冰兒，關閉山門，任何閑雜人等不準入內！”

眼看著山門緩緩閉上，天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失聲痛哭。晴兒忙一把摟住，撫背寬慰，夏淑敏、香雪海也爭相勸慰。

夏淑敏無奈歎氣道:“若不是擔心天后有事，我們也不會中途折回，沒想到還是出事了。當務之急是救回婉瑩，利用咱們的力量救回她，或許你師兄能原諒你。”

聽到夏淑敏開導，天佑強撐起身，急道:“姨娘說得對，我現在就去！”

“你去哪裡?”晴兒一把拽住他，心焦如焚道，“妹妹在他們手裡，只要咱們輕舉妄動，他們必會傷害妹妹。這個險咱們不能冒，否則出了事就無可挽回了。”

夏淑敏沉吟片刻道:“能不能聲東擊西，出其不意?”

“不行！”晴兒急道，“萬萬不行！要是再出事，師兄不得恨死相公！靈山已經提出條件，對師兄來說並不是難事，咱們就不要添亂了！”夏子龍也急忙附和。

夏淑敏黯然歎氣，搖頭不語。

回到紫金殿，天賜一個人枯坐半日，茶飯不思。

冰兒憂心忡忡，既不敢輕易打擾，又不忍離去，隻好靜靜守在殿外。傅玉成也憂心不已，靜靜陪著冰兒，不肯離去。

一夜未眠，天亮後，天賜負手而出，幽幽道:“冰兒，陪我去一趟靈山。玉成，替我守護好山門！”

“這……”傅玉成遲疑道，“天尊還有什麽吩咐?”

天賜有氣無力道:“遣散所有門徒，謝絕一切邀約，封閉山門，與世隔絕。等救回夫人，我不希望任何外人打擾她。”

傅玉成疑惑道:“連晴兒、子龍她們也不準嗎?”

“任何人！”天賜重複道，“等接回夫人，你們也離開吧！夫人不會醒來了，我會留在這裡陪她一輩子！你們沒必要耗費光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珍惜彼此，不要空余恨。”

“公子！”冰兒拚命搖頭道，“我不走，我和相公會一直留在這裡。只要我在一日，就不會讓冰棺出事！”

想起冰棺還需要冰兒守護，天賜苦笑一聲，閉目不語。

數日後，迎著一縷殘陽，天賜率冰兒、傅玉成抵達靈山地界。

剛踏入靈山地界，就見到王仙婆率領薑夢雪、宋軼峰、幽襲、幽靈等人前來迎接。 王仙婆躬身一拜，笑道:“老婆子奉命前來迎接天尊，天尊請上車駕！”

天賜隻好下馬上車，一路往靈山駛去。

行到十裡亭，又有龐宗義率四位老者出亭相迎。只見其余四位老者個個年過花甲，或羽扇綸巾，一副先生模樣，或虯髯濃眉，身材臃腫，或狐眼精明，樣貌醜陋，或賊眉鼠眼，面黑如炭。龐宗義躬身道:“老叟奉命前來迎接天尊，請天尊下車上轎！”

天賜飄然落在車前，抬眼掃視眼前眾人道:“這四位莫非就是靈山四位護法?”

“正是，”龐宗義笑指眾人道，“他們分別是渡魔護法仇尚禮、渡聖護法孫崇德、渡仙護法朱守仁、渡神護法熊志信。”四人紛紛躬身行禮，個個神色恭敬。龐宗義繼續道:“請天尊上轎，前面就是金壇，幾位長尊已經等候多時！”

天賜回身吩咐道:“冰兒、玉成，你們不必上山，等我消息！若日落後沒有消息，你們立刻折返聖門，依計行事。”冰兒、傅玉成無奈告退，飛馬而去。待二人遠去，天賜才掀簾上轎。

靈山腳下金壇，四周旌旗招展，紅毯鋪道，樹裹銀絲，石披金緞。台下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列陣以待，氣勢滔天。台上鍾磬齊鳴，八音克諧，莊嚴肅穆，氣勢恢弘。台前三位仙風道骨的老者並肩而立，個個神色肅穆。

望著兩邊金光閃耀，銀光奪目，刀劍並立，寒氣逼人，天賜暗暗心驚道:“區區嘍囉都是頂尖高手，靈山果然不容小視！如此強悍實力足以單挑眾名門，要想扳倒他們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