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繁星點綴。
得了這【尋幽問冥】神通,李寒崖正氣定神閑地站在一處鬼市裡。
這神通可以隱藏活人的氣息,此時的他在眾鬼眼中與死人無異。
通過觀察,李寒崖發現每處鬼訪都有巡街使,但只要不零元購引起爭端,巡街使便不會出現,倒像是【詭異規則】之類的存在。
這條訪市在客棧東南防線,已接近城門。依舊是紙人來來回回,小販熱鬧叫賣。賣肉的賣肉,賣糖葫蘆的賣糖葫蘆。
李寒崖信步走到一處販賣古物的攤子前,就像一個馳騁潘家園古玩市場的撿漏客,隨手拾掇一陣,問道,“老板,你這有什麽好東西嗎?”
那老板是個中年人,討好地笑了笑,應道,“小人這裡都是些家傳的古物,大人隨便看看,至於好不好,小人自是不懂的。”
“......”
李寒崖將【鬼精鬼精】這詞咽回了肚子裡,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些鬼販好像一個個都是奸商。
但沒關系,銀子雖沒有,冥幣那還不是管夠?
鬼市裡的食物自是不能買的,但這陳舊什物卻都是貨真價實的古玩器具。
李寒崖皺著眉頭翻撿片刻,看無非都是些茶壺、銅器、碎布之類的東西,頓時便失了興致,準備換個地方。
又轉了幾個攤販,一陣挑挑揀揀,忽地眼神一凝,看到一葫蘆狀的什物,巴掌大小,靜靜躺在一堆廢品裡。
李寒崖默默拿起那個葫蘆,放在眼前端詳了片刻。
只見那葫蘆通體發出黃銅般的光澤,葫蘆肚上胡亂用朱砂塗了幾下,葫蘆嘴處還生著幾顆小乳牙,端是有些詭異。
不過在鬼市嘛,淘到什麽都不稀奇。
他輕輕把左手食指探了過去,這葫蘆並沒有張“嘴”咬他。
“這東西是幹什麽的?”李寒崖問那攤主。
這攤主甩開肩上的毛巾,接過葫蘆擦拭一番,笑道,“客官,這可是我家傳之寶,最少要五錠金子!”
“行。”李寒崖看他答非所問,淡淡應了,掏出五錠紙折的金子遞到攤主手中。
“給,您收好嘞。”
李寒崖收了葫蘆,也沒多問,又就近尋索了片刻,確也沒什麽好東西,拍拍灰便準備離開。
這時。
那攤主似是才想起了什麽,在李寒崖身後幽幽說道,“客人,剛才忘記說了,這葫蘆每天都要吃飯,別忘了喂它。”
“嗯?”
李寒崖眼睛輕輕眯起,笑了笑,轉身問道,“不知這葫蘆都吃些什麽?”
攤主撓了撓頭,想了片刻,恍然道,“客人,你每天吃飯的時候,丟些飯菜給它就行。”
“喔...”李寒崖懸在半空的心稍稍定了下來。
幸虧那攤主沒反手就來一句,“客人,這葫蘆每天都要吃人肉啊...”
他又將那葫蘆從行囊中取出,思忖著要不要將它尋個地方丟了,但看它仍一動不動躺著,索性又塞回了包裡。
“罷了,這東西如果是什麽危險的妖物,《仙錄》該有反應才是,想必也不是什麽過於邪門的玩意兒...”
收了這葫蘆,李寒崖繼續有一遭沒一遭走著,不久又拐進了另一處鬼市。
“這【尋幽問冥】不僅死人看不到,活人也看不到啊。鬼物把自己視為同類,巡邏的龍驤衛亦把自己視為遊魂...”
這意味著,在這夜裡的天啟城,自己簡直就是法外狂徒。
“但普通的龍驤衛看不到,不代表帝都裡沒有高手...說不準走著走著就被某個高手順手當野怪A了...”
想到這裡,李寒崖不禁在心裡腦補了那恐怖的場景。畢竟自己還只是個【自見境】的臭弟弟,就跟道門的【胎息境】一樣...
這時。
李寒崖忽地注意到,自己的旁邊竟然有一座街坊廟。
所謂街坊廟,乃是此方世界的一種“特產”,便是在路邊找一個門面,專門設立一個神龕,供人上香許願。
他停下腳步,想看看這鬼市街坊裡還能有什麽廟,難不成是閻王爺?
方方正正的神龕裡,端著著一位扎著方巾,面貌慈祥,一手持著藥杵,另一手持著藥臼的老者。
李寒崖看向旁邊擺攤的鬼販,問道,“這裡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客人,這是藥老,城裡的百姓都拜這個。”那人淡淡說道。
李寒崖心裡一動,“藥老,怎麽聽著這麽像金手指的名字?”
他臉上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這藥老,有什麽故事嗎?”
那小販微微一笑,解釋道,“客人,信藥老,疾病遠遁,可得長生。”
李寒崖“嗯”了一聲,默默點頭,或許變成鬼也算是一種長生吧...
繼續向前走著,又見一處古物攤位。
李寒崖停在攤位前,看向那老板,見他約莫三十來歲,面色肌黃,五官促狹,披著件灰色道袍。
展開【通玄】,見他身上三盞陽火平靜燃燒,李寒崖奇道:
“道友是人是鬼?”
那人微微頷首,“當然是人。”
“嗯...人也可以來這鬼市裡擺攤嗎。”
“那是自然。”
李寒崖一下來了興致,目光灑向道人面前的小攤,“道友這有什麽好東西?”
道人撫著胡須,悠然道,“禍福。”
“禍福?”
李寒崖咀嚼著這兩個字,定睛去看,只見那攤販上密密麻麻擺滿了黃紙和小罐子。
黃紙上以朱砂書就密密麻麻的文字,卻不知是什麽意思。
罐子就是普普通通的泥塑罐子,個個外殼坑坑窪窪,爬滿累累傷痕。
“敢問道友是何門何派?”李寒崖又問。
道士瞅他一眼, 不鹹不淡道,“太平道。但我離開師門許久,如今雲遊天下,四海為家。“
太平道...聽起來還挺正經的。李寒崖想,頓時稍稍放下了些許戒備心。
“道友,這禍福如何使用,又是什麽價位?”李寒崖再問。
那道人也不嫌煩,淡淡道:“只收紙錢,禍福自取。”
說完這話,那道人忽地眯起眼睛,打量李寒崖片刻,奇道,“我看你身上禍福相倚,大禍臨頭卻又吉星高照,真是奇哉怪哉。”
大禍臨頭?李寒崖有點懵。這是第二次碰見有人說他大禍臨頭了,上次是那個瞎子算命先生。
“道長可有化解之法?”
那道士目光一垂,將手一指,“這符籙乃是福祿。這罐子乃是禍罐。福禍相倚,輸贏無定,是福也是禍,是禍亦是福。小兄弟,五錠黃金,選一個吧。”
李寒崖看這道士神神秘秘語焉不詳,收的又是紙錢,正在考慮要不要遁走,哪個都不選。
那道士見他遲疑,複又道,“小兄弟,禍福不取,則禍必雙至,不可不察啊。”
“那我選這個吧。”李寒崖指了指其中一張朱砂較多的黃紙,想看看這道士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
那黃紙忽地無風自動,輕飄飄飛了起來,穩穩落在李寒崖手中。
收了李寒崖遞過來的紙折元寶,那道士才悠悠說道,“此乃【好事成雙】符,若遇好事,便燒化此符,定另有機緣。”
聽到這話,李寒崖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要是找一個花魁陪我,然後燒了這張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