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長風心中一凜,掃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寒崖,緊緊握住刀柄。
“這種防禦力...是【開山境】。”
現在在場的諸人,只有他自己是同等級的【開山境】武者,仲雲勇是校尉,修為不過【通脈境】初期,張白露修為也不會超過第二境。
自己固然可以與這妖物決死搏殺,但武者本就不善援護,其余三人定會折在這裡!
他一咬鋼牙,握刀的骨節變得蒼白,向張白露命令道:“小丫頭,你站在我們身邊別動!”
他又看向仲雲勇,沉聲道:“結陣!”
仲雲勇回了一聲“得令”,身形翻動,落到厲長風身後,兩人背靠背結成戰陣。
厲長風則雙持持弩,身形如鐵鑄般釘在原地,眸子死死盯住張白露後心。
他收斂心神,喝道:“雲勇,號角!”
仲雲勇從懷裡掏出一隻號角,送到嘴邊徑自吹響,一道低沉的音波自號角中響起,掃過整個隧道。
想到李寒崖,他感到一股自責和悲涼。
誰能想到,僅僅一起妖物滅門案,竟能遇到【開山境】的大妖!
儒道本就不以防禦見長,剛才他清楚看到那壯碩如巨牛的妖物毫無阻滯地撞到了那少年身上,直將他撞飛了數丈。
此時的他大抵已經全身骨骼碎裂,七竅流血而死。
這妖怪不僅知道偷襲,還知道率先攻擊防禦最低的同伴,看來靈智不低。
或許那五人的慘烈死狀和沒有章法的傷口只是障眼法。
兩分鍾之後,腳步聲由遠及近,幾名【通脈境】好手已經從上邊來援,人人拉弓帶弦,凝神戒備。
這種情況下,【鍛體境】來多少送多少,對戰局並沒有太大幫助。
“兩人一組,壓住陣腳!這怪物能隱匿身形!”在厲長風的命令下,幾人迅速兩兩一組背靠背結陣,彼此間又圍成一個圓弧。
這時。
張白露好像忽地想通了什麽,隻一拍小腦袋,恍然道:“原來如此,我知道為什麽【望氣術】看不到他了。”
“為何?”厲長風問。
“大概有大能在這隧道設下了規則,【望氣術】在此地無效。”張白露說出了答案,頗為擔憂地望著趴在地上的李寒崖。
“他還活著嗎?”她問。
厲長風搖了搖頭。
“那個妖怪大概就在守株待兔,就潛伏在那書生左近。”
眾人盡皆屏息,看向那黑暗深處。
“我靠,真疼啊。”
李寒崖的感覺,就好像被大卡車正面撞飛。他的意識短暫陷入黑暗,此時複又漸漸清明。
他媽的,差點裂開。
“這妖怪...方士的【望氣術】看不見,為什麽?”
這問題在他的腦海裡轉瞬即逝,現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厲長風和張白露的話他都聽見了。
“他媽的。這妖怪也太陰了,不僅偷襲,還守屍。這個世界怎麽人均老銀幣,連妖怪都這麽陰?”
“難怪這個世界詩歌水平低,可能是因為天真爛漫的活不到成年...”
他默默腹誹兩句,保持著趴地的姿勢,大腦飛速運轉,開始思考對策。
【君子玉】確實發揮了作用,替他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但奇怪的是,楚雲白還沒出現。不應該啊,她不是能感應到這玉的波動嗎。
想到此處,李寒崖心中沒來由泛起一股寒意。
這隧道不僅能隔絕【望氣術】,還能隔絕大儒的神念連接?
“不至於吧,能隔絕祭酒神念的最少與她平級,這種大佬犯得著設局來殺我這種小蝦米?何況,真要殺我,只需要閃現到我面前,給我一掌就完事了。”
李寒崖打消了“針對自己”這個念頭。這妖怪大概是在守護什麽。
他保持趴著的姿勢,默默張開眉心的【虛鑒通玄】,只見一團蒸騰的綠色氣息,如山嶽般矗立在自己左側!
“果然在守屍啊,這老銀幣。”
這時。
他感覺到腰間有什麽東西輕輕拱了他一下。
李寒崖雙眸一亮,想起自己腰間還別著那咬人葫蘆。
“這【君子玉】最多能擋三下,我就算被再拍一下也死不了...”
腦中簡單計算了一下距離,他身子驟然緊繃,運足全身力道向左近一翻,左手撐地,右手直探到腰間,抄起那咬人葫蘆,向那一團綠色氣息拋去。
那葫蘆脫手時還慢悠悠的,在半空中輕輕一顫,霎時化作一道青色光芒疾墜而去。
怪物發現李寒崖還活著,也如排山倒海般壓過來,兩道氣息在半空中直勾勾撞在一起。
“吼——”
那怪物瞬時顯出身形,身形一滯,胸口已多了一個古銅色的葫蘆。
他豎瞳掃過,見那葫蘆張開滿口尖牙,如水蛭般吸在那妖物身上,葫蘆肚還隱隱蠕動著,仿佛正在用力鑽向他體內。
一旁厲長風早看到這一幕,就在李寒崖起身的刹那,他已弓步上前,連續踏裂地面,雙手握刀,背後氣機凝聚成一隻噬人猛虎。
那刀身罡氣凝聚,湛出橙紅色光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亮白弧線,力劈華山般斬向妖物左胸。
【開山境】的身體堅如磐石,那刀隻砍進了體內幾厘,妖物怪嗷一聲,作勢就要給厲長風來個熊抱。
“給我破!”
厲長風背後的猛虎虛影咆哮一聲,周身氣機膨脹,化作一團紅光,鋪天蓋地咬向那妖物的脖頸。
兩人鬥在一起,其他校尉也不敢射箭,隻抬著弓弩在旁掠陣。
趁此機會,張白露則一個健步跳到李寒崖身旁,手往鹿皮小袋一摸,一粒深褐色藥丸已擒在手中。
她緊緊挨住李寒崖,一手捏住他嘴,一手將藥丸塞進他口中。
“啊?”
李寒崖還沒反應過來,藥丸已經入肚,一股暖意流遍全身。
“這啥。”他問。
“壯陽丸。”張白露答。
李寒崖又眯眼望向那妖怪,厲長風收斂氣機,與那妖物纏鬥在一起,【虛鑒通玄】掃過,綠色氣團裡,脖頸處隱隱浮現一條黑線。
不及多想,李寒崖鼓起余勇,力沉雙臂,雙腳一蹬,體內兩縷才氣全部注入手中長刀。
【斬青霜】。
青色刀光斬過,妖物頭顱落地。
待那妖物壯如巨牛的身體轟然倒地,眾人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什麽妖怪?”厲長風收刀入鞘,看向張白露。
蓋因欽天監不僅管歷法國運,還負責備案天下宗門和妖物鬼魅。
“沒見過。回去問問師兄吧。”張白露搖頭。
有事問師兄,沒事不知道。
“你剛才給我吃的什麽?”李寒崖也看向張白露。
“壯陽丸啊。”張白露小嘴一撅,一副“你頗不知好歹”的委屈模樣湧上俏臉。
“嗯...我好像不太需要。”李寒崖的聲音也不自覺低了幾分。
“你需要的。這丹藥可以激發陽神,活絡經脈。你沒覺得你剛才那一刀比平常厲害嗎?”張白露有點委屈。
“嗯...”李寒崖好像明白了。
這丫頭是個起名廢啊。哪怕叫大力丸,活血丸,開脈丸也行啊。
這時,身旁又傳來其他校尉的吵雜聲。
伴著火把的光暈,他循著眾人的目光看去,瞳孔猛地一縮。
在這洞窟的牆壁上,密密麻麻寫滿猩紅色的複雜符文,仿佛一雙雙凝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