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真不怪我,師伯我難得發一次善心,替人治病,哪曾想這寡婦是做些訛人的勾當,這行醫治病避免不了要有些肌膚接觸,如果不是師伯我發現情況不對,恐怕現在咱們倆要花費個百十兩銀子才能破財免災。”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向少年郎解釋道。
少年男子一副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紅肚兜都給順手帶走了,你和我說訛人?若不是心虛,憑您的本事,一村的村民一塊上也不會是您的對手。
“我給你說真的,師伯我真的是行醫救人,那寡婦和我說......”
“行了,那紅肚兜您給扔了吧,您不嫌丟人,我還覺得丟人。”
少年郎不願意再聽中年男子解釋,大雪紛飛的夜裡,本就寒冷無比,雖然二人都是習武之人,體魄強於普通人,但任誰都喜歡在大冬天的,蜷縮在熱活的被褥裡,一動不動的。
二人奉師門之命,出門打探一位不知是否還在世女子的消息,尋訪一年有余,未曾有半點收獲,一直未有半點眉目的二人,只能打道回府,千裡尋訪,當真是尋了個寂寞。
哪個聞名的武林高手會留戀寡婦的溫柔鄉?當真沒有一點高人范。
自己當時好說歹說,師公才同意自己和師伯一同出來,見識這師公口中可溫酒笑談,也可嘲諷至極的江湖,這一趟下來,江不江湖的自己是沒有見識到,烏煙瘴氣的倒灶事是見識了不少,攔路劫匪,貪官汙吏,還有撒潑打滾的大娘,眼高於頂的遊俠應有盡有。
少年郎多次抱怨道:“師伯,咱們倆動動手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麽非要被人攆著跑?”
中年男子總是一笑置之。
“前面不遠處有燈火,我們去那看能否借宿一宿吧。”中年男子指了指前方說道。
少年郎聳了聳肩,歎了口氣,別無他法。
尚未進入村房,便被村房中傳出來的煙火氣給香迷糊了,二人快速趕去,輕輕敲了敲門,推開門以後迎面而來的是一對看起來新婚不久的夫婦二人,桌上擺一隻然讓人垂涎三尺的燒雞,一碗香氣四溢的五花肉和一壇並沒有多大酒味的濁酒。
二人表明來意後,農婦一臉為難,看了看家中的主心骨,不知所措。
大概與少年郎一般年紀大小的農家漢子拍了拍農婦的手,大笑著說道:“我們這小屋小廟,難得來一次客人,既然有客至,當好生招待,可莫丟了你男人的面子,二位,請裡面坐,雖然沒有好酒招待,可我媳婦做的小菜,那叫一個絕喲,阿香,楞著幹嘛,別小氣,拿兩副碗筷來,這對口的下酒菜,不喝個盡興,可對得起你的手藝?”
年輕農婦極不情願的拿來兩副碗筷,一張談不上精致的臉頰拉聳的老長。
“天寒地凍的,二位,喝碗熱酒暖暖身子。”農家漢子瞪了一眼自己媳婦。
中年男子理解女子為何這般不情不願,尋常百姓家,哪裡舍得又是燒雞又是五花肉,自己二人若不是因為一些意外,也不會給人添麻煩,便只是喝了點酒,跟農家漢子嘮叨一下家常之後,請農家漢子隨意安排一個能睡覺的地方,叫著少年郎一同休息去了。
“向斂,我想這戶人家若不是有什麽難處,哪怕年關將至,也不會如此大魚大肉的,另外我看這小哥,右手似乎有點不便,一直強忍著疼痛罷了,可能也是防備著我們,這樣,明日裡留點銀子,我再開個藥方,你去抓點藥回來,然後我們就趕路回去。”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吩咐道。
和中年男子背靠著背的少年郎隨意應了一聲,自顧自的倒頭就睡。
翌日,向斂準備按照中年男子的吩咐,去往鎮上抓了幾副藥,但見農家漢子正在擦拭著一柄十分熟悉的彎刀,形如彎月,澄亮無比。農家漢子見向斂如同癡呆的盯著手中彎刀,便一臉得意的說道:“這位小哥,這柄刀可不得了哦。向問鋒向大將軍聽說過吧?北拒草原蠻子的大將軍,十多年來,戍守邊關,硬是活生生的將北蠻子擋在山海關外,蠻子們虎視眈眈卻又無可奈何。退伍前,大將軍親手贈給我此刀,別看我年輕,兄弟我十幾歲就去參軍呐,殺過的北蠻子你可不敢想,足足有十來個哩。”農家漢子舉起手中的彎刀,暗暗使勁,想要抓穩手中讓人自豪的彎刀,生怕被人瞧出來捂住彎刀的手,顫抖不止。
不一會,農家漢子臉上的神情由得意轉變成落寞,舉著刀的手也瞬間無力,彎刀朝著一邊慢慢倒去,男子慌忙的用左手抓住,無奈的笑了笑,慢慢轉身看著北方,堅毅的說道:“若不是傷了右手,我還能砍他北北漠蠻子十幾二十來個人頭!”
向斂從農家漢子手中拿過彎刀,輕輕撫摸,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偉岸的身影。
“刀是一把殺人刀,手可還是持刀手?”中年男子不知何時站在兩人身後,一把抓住農家漢子的右手手臂,手掌輕輕在農家漢子手臂之上揉捏,看了眼農家漢子,端著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涼茶,喝了一口,做出一副高人模樣,這才慢慢說道:“不過是傷了筋脈,我開兩幅藥方,一副內服,一副外敷,保你春耕之前,便可如同常人。”
農家漢子半信半疑,自打因傷退伍回到老家,幾年下來四處拜訪名醫,手傷沒有半點起色,自己都已經對這右手能否好轉,沒太大的期望,眼前這位借宿的中年男子,沒得一點郎中的樣子,便能治好自己,若是真如眼前之人所有,只是傷了筋脈,為何諸多名醫束手無策?罷了,死馬當作活馬醫。
“吼~。”
呼地間,羆咆哮聲震耳欲聾,響徹山間。
“騫哥。”名叫阿香的女子緊緊抓住農家漢子的手,神色擔憂且蒼白。
“一隻大點的凶羆罷了,村裡這麽多人,還治不了它一隻畜生?”農家漢子雙手握住農婦的手,輕輕拍了拍,安慰道。
向斂神色一頓,心中偉岸身影再次浮現,那個男人曾一杆銀槍,僅僅一擊,挑殺那隻約有丈高,周身黃白相間花紋覆蓋,毛發粗密,形體健碩,肩背隆起的凶羆。
“朱騫兄弟,可否帶上我見識見識那凶羆。”向斂看著朱騫,眼神中透露著一份自信,一份從容。
朱騫沒有說話,明顯有些錯愕,轉過頭又看到一臉不在乎,只顧著低頭喝茶的中年男子,眉頭微皺,但還是略帶遲鈍的點了點頭,因為他在眼前這麽少年郎眼中看到了向大將軍才有的眼神。
無畏、自信。
“向斂,我去鎮上給朱小哥抓點藥回來,莫要輕視那頭凶羆,這般季節,這些個野獸早應冬蟄才是,事出反常,當小心謹慎。”中年男子交代二人後,便單獨離去。
“走吧。”向斂很自信的看著朱騫,朱騫也被向斂臉上的自信給弄的錯愕,二話不說,一馬當先的在前領路。
向斂跟著朱騫來到凶羆經常出沒的地方,此時已經有很多帶著刀斧,弓箭的年輕男子匯集至此。不知過了多久,等眾人尋到凶羆蹤跡之後,有些膽小的當場瑟瑟發抖,驚嚇過度。
一眼望去, 令人深感恐懼的畫面映入眾人眼簾,一隻約莫丈高的凶羆,不知從何處抓來一男子,將其踩在腳下,疑似一身行禮散落各處,男子渾身是血,面色寡白,已經沒了一條手臂,好似使盡全身力氣般殊死抵抗,可仍是掙脫不開凶羆如樹腕粗的後肢,凶羆硬生生的扯斷男子另一隻手臂,放在嘴裡咀嚼,竟然在生食活人肉,殘忍血腥。鮮血從其寬大的吻部流出,加上兩顆大犬齒猩紅尖銳,一時間聚集而來的村民,手腳發顫,不知所措。
“孽畜!”向斂大吼,手持彎刀朝著凶羆後肢砍去,聲音如驚雷,驚醒聚集而來眾人,所有人抄著刀斧一擁而上。
“吼~。”凶羆朝著一擁而上的螻蟻凶惡咆哮,如藐視般。一腳踢開腳下已經鮮血流盡的人類,揮動尖長鋒利的前肢,朝著衝在最前的向斂凶狠的砸去,力大無窮,發出一聲音爆的同時,土地也被砸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淺坑。
向斂憑借凌厲身法,繞前一個身位,躲過凶羆猛擊同時,如彎月般的彎刀在凶羆腹部留下一處血淋淋的傷口,但向斂也被吃痛的凶羆回肘給擊中,手中彎刀脫落,翻滾數圈後,才止住身形。
凶羆吃痛,咆哮之聲炸響林間,令所有人詫異的是,凶羆竟然刨開積雪,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抹在流血不止的傷口之上,抬頭面露凶惡模樣,朝著眼中螻蟻奔襲而去。
“都不要過來!你們不是這畜牲對手,快散開。”向斂嘴角淌血,起身大吼,一身白衣濺滿猩紅血色,渾身血雪交融,可身形卻並未停止,赤手空拳便欲和凶羆硬碰硬,全然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