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咱們這輩子怕是只能望其項背了。這小哥昨夜和一位說是能醫治我手傷的人一同在我家借宿,不曾想這般厲害。”朱騫開口打趣道,可心裡有點疑惑,這少年郎眉宇間顯露的氣勢和那位身披甲胄,騁馳沙場的向大將軍有幾分神似,面貌更加有幾分相似。
有膽大者,撿起掉落在一旁的彎刀,朝著向斂大喊道:“這位兄弟,接刀。”
向斂和凶羆肉搏凶險無比,被突如其來的叫喊聲分了神,左手手臂硬吃了凶羆一記橫掃,被擊飛出去。
真是越幫越忙!
眾人來不及責怪丟刀之人。刀斧,箭矢一時間徑向朝著凶羆攻去,盡管這些攻擊對凶羆而言如蚊蟲叮咬,但還是幫助左手已經動彈不了的向斂爭取到了一些時間,在場之人無不為一臉猙獰的向斂捏了一把汗。向斂顧不上劇痛傳心的左手,右手拾起彎刀,神色冷漠,戰意高昂,死死盯著對峙的凶羆。
凶羆咆哮之聲不絕於耳,對於敢和自己挑釁的螻蟻感到十分憤怒。
向斂縱身一躍,朝著凶羆劈去。
雖然凶羆身形矯健,肉身強悍無匹,終究不是手持彎刀的向斂對手,幾十個回合下來,向斂憑借遊鬥巧擊,使凶羆身中幾十刀,氣血翻湧的凶羆試圖用更多的泥土止住傷勢,最終是回天無術,終究凶羆失血過多,慢慢精疲力竭臥倒在地,一動不動。
十幾個村民,一擁而上,斧頭,柴刀亂劈在凶羆頭顱之上,徹底將這禍害村莊的凶羆給分屍之後,眾人歡慶不已。
向斂發絲凌亂,臉上布滿乾涸的血跡,沒有喜悅之色,只有一股失落的神情,呆呆的站在此地。
村裡的村民們一個個欣喜若狂,不曾注意到向斂臉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奇怪表情,大家夥一擁而上,用著村裡特有的禮節,表達著對向斂的敬重。
幾位年長者,將向斂請到已經被大卸八塊的凶羆旁,讓向斂拿起手中的彎刀,給這已經身首異處的凶羆來上最後一刀。
眾人見向斂臉色怪異,甚是好奇,按理說本解決掉凶羆之後不說多高興,至少不應該和現在一樣,十分落寞才對。
大家夥見向斂沒有吭聲,皆是,尷尬的笑了笑,直到朱騫站出來告訴向斂,“向兄弟,村裡的習俗,不管何人,只要是他親手收拾掉的野獸,帶回村前,必須由他親手給上最後一刀,才能將野獸帶走,寓意鎮殺惡魂,趨吉避凶。”
向斂頓了頓,舉起彎刀,狠狠朝著凶羆屍身劈去,拒絕了眾人的邀請後,拿著帶血的彎刀,慢慢的走回借宿的小院子。
已經從鎮上回來的中年男子見到向斂這副神情,冷淡的開口問道:“死了沒?”
向斂點了點頭,沒有開口說話,沒有往常的朝氣,將彎刀插在地上,死死的盯著彎刀。
瞧著向斂解決掉凶羆之後,僅僅是滿臉失落的神情,擔心向斂有事,尾隨而來的朱騫將事情經過告訴了中年男子。
“爹當年帶著我在山上打獵,僅僅是一招,便挑殺了一隻凶殘不弱於此畜牲的凶羆。”向斂看著彎刀苦笑著說道。
中年男子有些怒意,開口大聲訓斥道:“死腦筋,一根筋,你他娘的臭毛病怎麽就改不了!”
中年男子瞧著向斂長大,什麽秉性清楚自然清楚,不是向斂不喜殺生,更不是什麽悠遊寡斷的性子,反而是向斂一根筋的毛病,準確的說就是愛鑽牛角尖。
明白不論怎麽教訓向斂都沒有用,中年男子還是忍不住大聲訓斥道:“就因為覺著多年辛苦學練武功,還是追不上你爹的步伐,所以面對一隻畜牲,竟然能讓你意志消沉,疏狂閣三代唯一弟子,竟然是個不堪大用的廢物,你爹若是出籠猛虎,你便是一隻不堪大用的病貓。”中年男子恨鐵不成鋼,沒有以往的嬉鬧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憤怒神情。
看了看向斂不能動彈的左手,被向斂喚作師伯的男子一臉譏諷的說道:“你爹何時低過頭,哪怕被師父廢了一身修為,還是有氣魄重頭來過,你這左手比起朱小哥傷勢都不值一提,何況是比起你爹,換位思考,如此時你爹身處你現在位置,他會他會如何選擇?”
向斂若有所思,但還是自暴自棄的說道:“師伯,弟子病貓也好,猛虎也罷,終究是不堪大用。”
中年男子氣的不行,這麽多年向斂這孩子什麽都行,唯獨就是這脾氣強的不行,除了那個和他青梅竹馬的女子,任誰來都不好使,偏生這兩年二人出門辦事,這丫頭又是皇室郡主,哪能天天跟在身邊。
“熊丫頭怎麽看的上你這個窩囊廢的。”硬的不行,中年男子只能搬出殺手鐧。
向斂聽到這話自然也是很不樂意,乾瞪著這位師伯。
中年男子愛搭不理。
“若是僅僅是勤奮努力就有用,我這隻手又怎能提不起刀?若是辛苦付出就有用,向問鋒大將軍怎麽僅僅守在山海關,而不是開疆拓土?若是這世道,這江湖人人平等,那麽勤奮的意義又有何用?”
中年男子驚訝,這鄉野之地,竟然有如此透徹之人。
向斂猛地抬頭,看著一旁的朱騫。
人無志,談何追逐。
人有志,輕易言棄,談何付出。
若是盡志盡力,談何結果!高興便可!
天下沒有公平!
中年男子看見向斂有所明悟,指了指向斂的左手,簡簡單單問了一句。
“如何?”
向斂明白師伯這‘如何’二字的意思。
要麽回疏狂閣做一個不理世事的三代弟子,這手醫不醫意義已經不大。
要麽想治好這左手也行,如同他爹一般,拿得起放得下。
少年郎頓了頓,眼神再次凝聚出自信。
山既來見我,我自當開山。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向斂朝天大聲喊道。
“當是如此,追不追的上你爹的腳步是一回事,去不去追也是一回事,莫要因一時的氣餒,便放棄了所有。”
向斂指了指自己的左臂,朝著中年男子賤兮兮的笑道。
“最多五天,不看看你師伯江湖的名號是啥?”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說道。
“對寡婦您是。”向斂豎起自己的大拇指。
“臭小子!沒大沒小!”中年男子沒好氣道。
“向兄弟,有件事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朱騫突然開口問道。
“但說無妨。”
“剛剛見你與凶羆相鬥,所使刀法和向問鋒向大將軍所使刀法十分相似,且你二人相貌也極其相似,巧合的是你們二人同姓,因此在下多嘴問上一問。”
向斂本想承認,卻被一旁的師伯搶先開口答道:“不認識,我們江湖上的匹夫,哪裡和戍守邊荒的大將軍會相識,況且天下武功不過都是由簡入繁,有些相似,或許巧合,至於長相,這你得問問他娘親才行,是不是曾經在懷著他的時候,思念過這向大將軍,哈哈哈。”
“在下鄉巴佬一個,實在好奇,實在忍不住好奇,便多嘴了一句,二位莫怪。”朱騫有些尷尬,不曾想到這位中年男子如此無拘無束,急忙道歉。
中年男子沒有繼續多說,心想著若是鄉巴佬開始哪能說出這麽有見識的話,倒也懶得多做深究。
反而向斂有些無語,什麽叫問問我娘親,我和我爹長得像,有什麽問題嗎?回答不上來您好歹用別的理由來回答啊,不會說話就別說,真的是為老不尊!剛才還說什麽熊丫頭怎麽看上我的,越想越氣的向斂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師伯這一路上浪蕩過多少寡婦閨房,侄兒定當如實告訴師公!”
“渾小子,你這手還治不治啦!”中年男子氣急敗壞。
向斂倒也懶得和中年男子爭辯,慢慢的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借著右手,才勉強將左手扶起,伸在中年男子面前,忍住劇烈的疼痛感,一副你治不治的神情,與中年男子對峙沒超過十秒,便痛的滿面猙獰。
“哼,十秒真男人!”身為師伯的男子自然不會弟子多過計較。再說了一句向斂滿頭霧水的話,便準備醫治向斂的左手。
向斂哪能不知道這師伯那張嘴,這個人能有多靠譜?雖然不明白這句話話外的意思,可明面上的意思哪能不明白,當即懟了回去,“您三秒!”
中年男子猛的用力,手指狠狠按在向斂的左手受傷處,好像被人戳中痛處一般。
醫者難自醫!
“嘶!師伯!”向斂慘叫,痛的額頭冒出冷汗!
朱騫看著這對奇怪的師伯和師侄,忍不住笑出聲,笑著離開,招呼著自己老婆阿香給自己也熬藥敷藥,豪氣的說道:“等自己手好了,就不去軍營裡了,有這麽好的妻子,肯定要上山打獵,怎麽也要讓自己的結發妻子也能多吃上幾頓肉才行。”
阿香害羞的笑了,嘴上悄悄嘟囔了一句。
正巧被在給向斂醫治手臂的中年男子看見,有樣學樣的說了一句:“死鬼~”
聽的向斂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奇奇怪怪的看著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