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狂閣地處瀟湘與夜郎交界處雪峰山上,此處山峰蜿蜒盤旋,大河激流交錯,是個遊山玩水,清淨自樂妙處。
向斂笑話某人,別看如今對自己的弟子多麽上心,剛開始收徒弟的時候,那幅高人模樣與現在判若兩人,沈曉可不搭理向斂,自顧自給沈康寧解惑,到最後還講述起了疏狂閣的由來。
六十年前,疏狂閣主鍾彬如向斂這般年紀時,遊歷江湖,走遍大江南北,品嘗各地美味佳肴,於瀟湘與夜郎交界處的某個大酒樓內和如今廟號懷文宗,彼時還是太子的熊雪躍相遇,只因太子對雪山中獨有的一道血鴨讚不絕口,引得鍾彬共鳴,二人由一道辛辣爽口的鴨子聊到天下民生,因此二人自此後便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之後二人相邀一同遊歷,熊雪躍本意體桖民生,鍾彬則旨在嘗盡美食,可歷代朝廷廟堂之上覬覦皇位之人數不勝數,太子遊歷,對於覬覦龍椅之人,自然是天賜良機,白吃白喝的鍾彬一來二去自然而然充當起了打手的角色。
熊雪躍本想邀請鍾彬入朝為官,對美食毫無抵抗力的鍾彬,素來喜愛過閑雲野鶴般的日子,不願被條條框框束縛,加上一身傲骨,豈肯低眉折腰事權貴?
一些江湖不入流武夫,在門派中高不成,低不就,鬱鬱不得志,仗著先皇口諭,貪官汙吏,先斬後奏,皇權特許!江湖武夫拿著雞毛當令箭,恃武亂禁,各門派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天子一怒,正欲馬踏江湖之際,鍾彬知曉後,大罵江湖宵小之輩,恃強凌弱,隻為榮華富貴,安敢立身這繁華人間?風流江湖,與爾等阿渣潑才同江湖,當真羞愧,便向天子請命,要問問這狗日的江湖,何為癩狗野馬?何為修身齊家!
長刀駿馬匹夫怒,腳踏山門莫藏鋒!
寒鋒所至無敵手。
真真正正的天下第一。
江湖各大門派俯首稱臣。
覺得這狗娘養的江湖並沒有他娘的讓自己能舉杯笑談,鍾彬便一人去到留戀之地雪峰山,曾與人言道:“旁觀指手笑疏狂,疏又如何,狂又如何。”因故而創立疏狂閣。天子熊雪躍曾為疏狂閣造勢,搞得鍾彬大鬧皇宮,光明正大的蹲守在禦膳房,囫圇吞棗般吃遍皇宮禦膳,弄的天子哭笑不得,這一來一回的,疏狂閣江湖地位奠定,江湖聞名色變。
這鍾彬不是別人,正是向斂口中的師公。
令人心生敬佩。
“師父?”沈康寧好奇問道。
沈曉笑著說道:“怎麽,想如同你師公一般,笑傲江湖?”
沈康寧一臉真誠道:“師父,徒兒想聽聽您的英雄事跡?”
一旁的向斂強忍笑意,這位不靠譜的師伯英雄事跡恐怕是得在床上。
剛準備開口告訴這位師弟他師父的無良往事,被沈曉惡狠狠的眼神給壓了回去。
此時疏狂閣大弟子王華找到向斂,神神秘秘的告訴向斂,“去偏廳,有人等你噢~”
向斂望著舉止古怪的大師伯,隻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瞧了半天之後,莫名其妙的挨上一記板栗之後,才緩緩去到偏廳。
偏廳之中一位年輕女子,正在替鍾彬揉捏肩膀。
女子身材高挑纖瘦,唇紅齒白,柳眉如煙,瑰姿豔逸,容貌堪稱絕世。也不難怪舉國上下對於這位素有美名‘傾國傾城貌,驚為天下人’的女子心服口服,就連美貌出眾后宮佳麗們都自覺慚愧。
斬殺凶羆,勇鬥劍掌雙絕的向斂,此時此刻竟然渾身冷汗,腿腳走不動路,這年輕女子正是和他從小便有婚姻之約的武濤王長女,當今天子特賜‘鈺’字,封號鈺郡主的熊詩琪。
某人轉身,躡手躡腳般欲離開,害怕極了,擔心這個兩年不見得郡主找自己麻煩。
聲如天籟的熊詩琪開口道:“向斂!躲了兩了,這十五也過了,你還想躲去哪裡?”
“哪有,這不是給你準備了份禮物嘛,想去給你拿禮物。”向斂心虛道。
熊詩琪冷笑,停下手中動作,緩緩走到向斂跟前,雙手放在背後,死死的盯著向斂一動不動。
向斂眼神逃避,上下竄動,不敢直視。
才氣俱佳的鈺郡主面帶微笑,伸出左手,好似在問,既然有禮物,那就拿來唄。
向斂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假裝沒看見。
過了一會熊詩琪冷哼:“某人從小撒謊就控制不住一雙眼睛,你給我準備禮物?京城裡內些個公子哥都會上樹了,你敢說你這兩年不是躲著我?”
知道最後一句是不是躲著熊詩琪才是重點的向斂頓時心虛,自己對鈺郡主的感情自己也說不上來,喜歡自然是喜歡,外出遊歷時回想起與這丫頭打鬧的日子,嘴角裡總會帶著笑意。
“這個‘躲’字從何談起?”向斂反問道。
只是不說還好,一說起這‘躲’,郡主大人氣不打一處來。
“兩年,您向斂向公子不但沒有丁點音訊,而且也不知道托人傳個口信,你知不知道我兩年有多擔心。”熊詩琪訴說著自己的委屈,說到最後眼眶已經濕潤。
向斂滿目歉意看著這個訴苦的丫頭,剛想上前抱住熊詩琪,腳下傳來劇痛,原來是這丫頭宣泄著情緒,極為不滿的踩踏著自己的腳掌。
向斂見狀一笑,此情此景和她當年剛上山時一模一樣,發泄完了,自然就過去了。
那年這丫頭剛上山,向斂免不了被人拿著熊詩琪這個‘童養媳’調侃,少年向斂不懂風情的抓來一隻小山豬,將山豬打暈之後,放在了熊詩琪的房裡,半夜裡山豬醒來之後,在熊詩琪的房間裡橫衝直撞,可將熊詩琪嚇得不輕,哭的那是梨花帶雨,因此向斂被自己母親給吊在樹上兩天一夜。二人相處久了之後,向斂送給熊詩琪一個自己親手雕刻的小木雕,模樣和熊詩琪一模一樣,小巧玲瓏,接過木雕的熊詩琪嘴角上揚,竟然直接親在了向斂嘴上,不解風情的向斂竟然還說熊詩琪是個女流氓,氣得這位郡主是直跺腳,差點就將剛到手得禮物給砸了,事後向斂又是做鬼臉,又是上躥下跳裝傻子,這才讓郡主忍不住笑出聲來,要他站在那裡不動,踩踏了一陣自己的腳掌,這件事便就此揭過。
鍾彬盯著打鬧二人,腦海中一夕紅衣女子身影慢慢浮現。
當年的我們,若誰能有這丫頭這般主動,是不是就是另外一個結局。
感情一事,不知所起,不知所系,不知所憶,不知所羈。
未遇良人,風輕雲淡。紅繩牽絆,盈盈半生。
不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於江湖。
生老病死三千病,唯有相思最難醫。
老人觸景傷情,不願再回想起當年那個和自己搶美食的愛笑女子,悄悄離開,留下闊別已久的二人。
熊詩琪撲在向斂懷裡,大罵向斂是一個無情無義,沒有良心的混蛋,聲音哽咽,情緒激動。
向斂沒有多做解釋,這一年多年跟著某位不靠譜的師伯,三天餓兩頓就算了,還要時不時的被人攆著跑,消息沒打探到消息,人也沒找到人,別說遊戲江湖,哪怕一點點高手的風范都沒有,還真是遊歷個寂寞。更別說給熊詩琪寫信,只要自己一動筆,身旁總會有個人在一旁給複述一遍,這還如何下的了筆,有一次好不容易寫了一半,被衣衫不整的師伯拽著就跑,那裡顧得上許多,急匆匆的就跑了。
向斂雙手抱住熊詩琪,下巴輕輕依靠在女子頭部,兩人都未言語。
良久之後熊詩琪掙開向斂的雙手, 狠狠的掐住向斂腰間軟肉道:“以後無論如何,你都不能再把我丟下!”
向斂擺出一副投降的模樣,“好叻,媳婦!”
剛才還哭的嬌滴滴模樣的女子,嬌羞一笑,害羞道:“誰是你媳婦。”
“哦?那我去找我媳婦去。”向斂作死的說道。
熊詩琪沒有吭聲,下巴微微揚起,不是我熊思琪看不起你,你向斂有這個膽子試試?
說歸說,向斂沒有離開的意願,如此倒是免不了被熊詩琪一番嘲諷。
向斂揚言以後進了他向家大門,看他怎麽家法伺候。
二人又開始爭執,不過若是到了疏狂閣眾人眼裡,這隻不是小兩口增添感情的打鬧而已。
突然,熊詩琪嬌羞,面頰紅彤彤,如同一顆紅透的蘋果。“師公說,要向叔叔去我爹那將我們的...婚期....給定了。”
斂明聞言,明顯有點錯愕,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熊詩琪見狀有些惱怒,氣急敗壞的看著向斂。
“王八蛋!”熊詩琪懶得搭理向斂,沒有給向斂解釋的機會。
不知所措的向斂苦笑,其實一個女子,到了這番地步,還有什麽猶豫呢?
傻丫頭,這事不是該我提嗎?
我曾問你為何執著於我。
你回答道。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每時每刻,你都會感到幸福。
即遇良人,一往情深。
放著榮華富貴不要,放著權勢地位不要,偏偏要跟著他紅塵江湖。
傻丫頭,怎麽還能讓你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