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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娅拦下宁的剑,指尖有点抖,眼见陈复挡过去,她心有余悸地伸手拉住宁手臂,以防他再起攻势。
宁?眉心一厉,抬起白娅的手腕,确认她掌心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他脸色不太好,声音斥道:“徒手来挡青影剑锋,你手不要了是吗?“
白?小声解释:“我知公子不会伤到我。”
宁拿她没办法,不知是该气她的冲动莽撞,还是该欣慰她对自己这般信任。
白?偏过目光,注意到九秋躲在陈复身后战战兢兢,脸色都被恫吓得苍白,连忙对宁讲述当日在方别苑里,九秋为她拖延时间的恩情。
闻言,宁缺没有立刻表态,神容依旧冷淡。
这女子突然凭空出现,跟讲话本似的,先找上陈复言道要报还恩情,后又寻上白画,身份一变,成了施恩者,莫名其妙的与他们都有了联系。
在这南下的特殊关头,她接近得刻意,实在叫人难免生疑。
宁推开陈复,站定到九秋身前,迫她直面自己,任何露怯的小动作小表情都难藏。
四目相对,他逼视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九小姐一番精彩说错,谁能作证?“
九秋喘了口气,回视过去,平淡言道:“我与陈公子的相识过程,他自能作证为真。至于我与阿?姑娘的渊源,的确无人能证,我当日寻死觅活缠着方伦,在外人眼里不够是争风吃醋,除我自己知晓,旁人都难窥我有援救之心。如果公子还是猜
忌不放心,我不强求同行,下一渡口到了绥州,我便下船去。”
白?先前收其所托,安能一言不发,她在后面小心拽拽宁的胳膊,劝说道:“公子莫要为难九秋姑娘,当时我虽意识不清,但迷迷??间确实曾隐约听到几声女子的凄声哭喊。奈何那时我头脑发昏,只当自己睡梦中生了臆想,没有联想其他,
如今听闻九秋姑娘恳切言述过程,才知前因后果到底怎么回事,公子快收剑,别将人吓到。”
宁?:“仅凭她一面之词,如何能信?”
白娅:“公子......“
她还想再说什么,宁将其打断,转头看向陈复,问道:“你意下如何?”
陈复回避视线,没有再看九秋,语气平静表态:“属下认为,遣九秋姑娘下一渡口离船,方为周全之举。”
九秋欲言又止,看到陈复决绝的神色,只觉被浇下一盆冷水,显而易见,她的报恩之举成了令他左右为难的负累。
陈复余光留意到九秋目光快快,恳求意切,却硬着心肠偏过头,冷漠没有回应。
无论如何,下船能保住她的命。
远离纷扰,自寻去处,方知天地广阔。
白?与九秋对视一眼,眼底满含歉意,九秋笑着对她摇摇头,模样轻松地安慰她无妨,这样的结果,其实不算太意外。
宁?收剑入鞘,拉着白?离开。
白?一步三回头,正巧看到陈复走在后面,同样没忍住地向外张望。
她不解,陈复究竟是想让人留下,还是不想?
停船的渡口是绥州,过了午后便抵达。
白?甚至没有来得及与九秋一起吃顿饭,敬一杯酒以表感激之情,就看着她背影落寞,身背单薄行囊下船离开。
视线随之渐远,她心里发闷,不是滋味。
九秋无父无母,又无家可依,能去哪里呢?
白娅自我懊恼,心想,连说情这样的小事她都做不好,高估了自己在宁面前的话语权,原来她的建议根本无足轻重,撼不得公子丝毫动容,怪她自不量力,将自己看得重要。
另一边,宁与陈复也在暗处盯着九秋下船的身影,确认她没耍花招,彼此相视一眼,没有言语。
船舶要停靠岸边几个时辰,临傍晚前出发,趁着这个空档,船家会做粮食淡水的补给,而船上的乘客们则可以自由活动,下船溜达溜达,打发时间。
但最好不要离开太远,若在规定时间内赶不回来,船不等人,船票更不会退。
第一波乘客已经乌泱泱下船去了,不少人在码头附近的摊位上买了些时令水果吃,也有走得稍微远些的,大概是嘴馋想去城中酒楼吃顿好的。
宁走到白?身边,询问她道:“跟我下船一趟吧,我有个地方想去看看,就在绥州城中,不远,顺便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们一道买回来。”
因为九秋的事,白娅心中有情绪,不满宁?的冷清冷性,半点不通融。
她摇摇头,闹着小脾气说:“我昨夜没怎么睡好,身子觉得乏,哪都不想去,船身好不容易不摇摇晃晃了,我得抓紧时间补补觉。”
陈复已经去了别处,当下桅杆附近只他们两人面对面站着。
宁往前凑近半步,目光睨下去,开口时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昨夜我们睡在一起,我在你身侧没见你睡得不好,反而是闭眼沉沉,安眠得十分香甜,何至于傍晚不到就想补觉?”
白?本就气恼着,当下还被他刻意逗弄调侃,嘴巴一抿,不高兴地抬手攥拳打过去。
宁挨了两下,不痛不痒。
他掌心包住白娅的拳头,语气更柔和一些:“船舶好不容易靠岸这么久,陪我走走吧,马上要到南闽界内,之后的渡口可不方便下船了。”
白娅见他示弱,迟疑思考了下,到底心软,半推半就地允了。
宁与陈复简单打了声招呼,没有再耽搁,带着白?直奔绥州城中。
路上,白娅好奇问:“公子要带我去哪,难不成公子在绥州有亲友在?”
“我没亲友。”宁否认过后,如实告知她,“绥州是我师娘的家乡,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既然路过,故地重游,便想带你一起再去看一眼。”
原来如此。
想到什么,白?脱口而出问:“先前听公子说起,师父师娘逝世于京歧,那他们如今安葬在何处?”
宁大概知晓白想问什么,回答她:“葬在京郊,但绥州有宁家后人的灵堂,师父师娘的灵牌也在宁家宗祠里立着。”
外嫁的女儿和外姓的女婿,在自家祠堂里留着灵牌,这种情况似乎并不多见,除非......是男方入了赘。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剑圣司徒空啊.....
入赘?
念头刚刚冒出,白娅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想,觉得绝无可能。
宁?偏过眼,注意到白娅的表情变化,询问道:“在琢磨什么,这么专注?”
白?讪讪回神,哪敢在宁面前如实说明,自己是在猜想他师父到底有没有入赘。
这多不敬啊。
她应付说:“没……………没什么,就是不明白,既然师娘已经外嫁,为何双人灵牌会留在宁家。”
宁领着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口吻自然,不带丝毫矫饰:“很简单,师父他老人家年轻时入了赘,死后灵牌自然留在女方家,怎么这都想不明白?”
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她根本不敢这么想啊。
堂堂剑圣,江湖四大高手之一,威名赫赫,震耳欲聋,连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宅小姐都曾听闻其名,可见影响之大,名声之远。
这般人物,竟会是一介赘婿?
不是她有世俗歧视,而是这两者实在不容易被联想到一处。
宁?看着她眼睛微微睁大的样子,觉得好笑,问:“你似乎很是意外?”
白?注意着措辞严谨,生怕自己无意的表达会有不敬的嫌疑。
她小心翼翼道:“是有一些意外,剑圣他老人家真是......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这个词向来是含褒义的,白娅如此说,绝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宁看出她的惴惴不安,说完还忍不住眼偷瞄,他无奈问道:“你担心什么,与我闲聊还这么紧绷。”
白?一怔,不得不佩服公子的眼力。
轻易被他看穿,白娅窘了下,如实回复:“公子向来避讳提及过世的师父师娘,方才我无意间提了一嘴,我们便这样聊了起来,但我依旧担心,万一哪句话不小心惹到公子不快,公子会因此迁怒于我。”
宁?喷了声,停住脚步,双手撑臂问她道:“你倒说说看,我何时有迁怒你的时候,倒是你,别因外人冲我发脾气就好了。”
他是指赶走九秋的事。
对此,白娅不肯相让:“......九秋的事,公子做得确实太霸道了。”
宁?回应:“我是护你周全,也有错?”
白娅:“人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公子与陈复眼皮子底下,又能生出什么事端?何况她并非歹人,确实对我相助过,公子是不是谨慎过头了?”
她很少用这样生硬的语气跟他说话,而现在,居然只为了一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不惜几番冲他疾言厉色。
宁无可奈何,又不能真的冲她发火,实觉得闷气。
他叹道:“如今我算是切身体会到,当初臧凡劝我时,是什么样的憋闷心情。”
白画问他:“臧公子劝说了公子什么?”
宁?口吻轻飘飘带过:“劝我赶你走,说你是歹人,是祸水,但我不听劝,坚持留了你。”
说完,他探究看向白娅,想看她会有什么样的有趣反应。
白如早有进步,不会再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反问宁?一句:“公子当初是坚持留人的人,如今我也是,那公子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后悔了吗?如今我又哪里做错了?”
“伶牙俐齿。”
宁?没想到这丫头如今脑筋转得这样快,一连三个问题,还真的将他问住了。
两人对视几秒钟,身边不断有行人过路穿行,不远处有人驾着驴车过来,出声吆喝着让一让,白娅留意到,率先收回目光,主动拉着宁躲到一旁。
白?哼了声,决定不与他计较了,大气言道:“既然公子回答不出,那就算......”
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宁?看着她,斩钉截铁回复说:“我没做错,不后悔。”
白?眨巴眨巴眼,得寸进尺问:“那我呢?”
宁?伸手戳了戳白娅的前额,不惯着她放肆,嗓音发沉催促说:“快走吧,船舶靠岸时间有限,我们得抓紧时间往返。”
白娅点点头,努力跟上宁的脚步,两人都明显脚程提速。
宁?又问她:“方才我讲述的事,你还有好奇吗?”
白娅本以为刚刚的话题已经掀过去了,没想到公子会主动再提。
从前对她讳莫如深的事,如今已经可以平常心地分享讲述,白娅不知是宁心态放开了,还是在他眼里,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可以互换心事。
如果是前者,白娅是为宁高兴的。
但如果是后者……………她怕自己担不起公子的信任,听完只会愧疚加深。
白?回道:“当然是有好奇的,但若关涉私密,公子可以将其保留在心底,我会尊重。”
宁?说:“本就不是什么私隐事,知情者不少,多你一个知晓又如何?并且对我师父而言,入赘宁家,他不以为耻,反而沾沾自喜。
白娅:“沾沾自喜?“
宁?解释:“我师父原是孤儿,师娘的父亲则是当时的一代剑宗,大侠宁杨。机缘巧合之下,师父拜其门下,苦学剑术,因天资过人,被宁大侠看重,继承其衣钵,还娶了宁大侠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师父早将宁大侠当作父亲敬重,与师娘成
婚后,他自愿入了宁家族谱,世俗的看法他根本不在意,他只知从此,他是真正有家的人,当然心中有喜。”
“原来如此......”白她听得认真,思绪活跃,想到什么便直接问了,“那公子姓宁,也是随了师娘的姓?“
宁?笑了笑,语气轻松,带着幸福的意气:“是,我师父给我取的名字,如何?”
白?由衷:“简洁又好听。名字是师父取的,姓氏冠的是师娘的母姓,公子于他们而言,一定是格外珍贵的存在。”
宁起先还是笑着的,可慢慢的,笑容不知为何淡了下去,久久没有回应这话。
他情绪变得不高,脖颈不着痕迹地向上抬,微微有仰首的幅度。
白?注意到,留心去看公子的眼角,真的有些发红。
她手心用了些力道,将他牵得更紧,轻声安慰说:“公子若是想念他们了,到了祠堂敬香时,可以多跟他们说说心里话,他们在天有灵,一定会听到的。”
宁?回握住她,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沙哑,点头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