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聞魏寶雖年輕,武功卻已登峰造極,南風來冷靜下來後,腦中只有這一個想法。
“南大人想誣陷我,還請拿出證據。”
魏寶哂笑。
“若能拿出證據,就不是誣陷了。”
南風來怒極。
“這麽說南大人承認是在誣陷我了?”
魏寶大笑。
南風來的一張臉漲成了紫紅色。
口舌之爭,他向來不懼,怎料魏寶竟這般伶牙俐齒,著實難纏。
不過沒關系,今天請這三人來,本就不是要治他們的罪。
高木師好對付,魏寶和老瞎子都是東廠魏忠賢的親信,哪怕有確鑿的證據,最後也會不了了之。
以魏忠賢的手段,保全手底下的兩人,易如反掌。
“魏大人能言善辯,我著實佩服。”南風來哈哈一笑。
這臉色的突然轉變,透著詭異。
老瞎子嘿嘿一笑,問道:“莫非南大人要殺了我們?”
南風來不承認,也不否認。
“南大人就在我們身邊,縱然你在這院子周圍埋伏了萬千人馬,他們也來不及救你。”老瞎子繼續說道。
南風來道:“我何時說要殺你們了?”
“顯而易見嘛。”老瞎子笑道。
南風來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可在那兩個守衛離奇死亡後,他的心動搖了。
他心裡很清楚,那兩個守衛的死,不可能是自殺,必然是魏寶和老瞎子中的一個動的手。
不管是哪一個,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就算伏兵最後能將這三人碎屍萬段,可他自己的命也保不住,碎屍萬段又有何意義?
“大人真會說笑。”
南風來決定改變計劃,要殺人,不見得他得在場。
做這種事,還是躲遠點,比較安全。
“三位大人能及時擊退想從北崖入侵的敵人,勞苦功高,我將如實上報,為三位大人請功。”南風來笑得很溫和,語聲也很溫暖。
魏寶抱拳笑道:“如此就多謝南大人了。”
“那三位大人請回吧,注意休息。”南風來下了逐客令。
三人離開府衙,隻覺外面的空氣都比府衙裡的要好。
“這事真的就這麽過了?”高木師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老瞎子呵呵笑道:“怎麽可能?”
“不出意外,今晚南風來就會下殺手。”魏寶說道。
高木師畢竟是行伍出身,知道尊卑有序,要對付南風來這種大官,心裡著實沒底。
況且如今敵軍壓城,身為統帥的南風來,若出個意外,定會讓軍心不穩。
但老瞎子在東廠幾十年,見過的大風大浪太多了。
不管是宰相,還是親王,若犯死罪,東廠都會無情抹殺。
一個南風來,還不算什麽大人物。
“那我們怎麽辦?”
帶兵打仗高木師在行,應付這種勾心鬥角的官鬥,他毫無經驗。
“魏大人,督主可特別叮囑過什麽?”老瞎子笑問。
魏寶道:“便宜行事,性命為先,只有這八字。”
“那事情就好辦了。”老瞎子道。
不管他們鬧出多大的動靜來,都會由魏忠賢兜底解決。
說話間,三人已是回到了縫屍人居住的宅院。
進入正堂,三人繼續商議對策。
殺死南風來容易,可南風來死後,四水城該由誰做主,是個麻煩。
“要不我們先拖一拖?”老瞎子問道。
高木師不解:“如何拖?”
“我們魏大人的易容術,非常高明,找幾個替死鬼,就能騙過南風來。”老瞎子道。
魏寶問道:“之後呢?”
“我已傳消息回長安,請督主定奪。”老瞎子道。
魏寶點頭同意,笑道:“行,就這麽辦。”
反正他來這裡是為縫屍攢壽,其余的事,老瞎子來安排就好。
至於取代南風來,魏寶還真沒多大的興趣。
一旦成為統帥,需要考慮處理的事太多,只怕更沒精力去縫屍。
戰場上最不缺的就是屍體。
只要勤快點,說不定就能攢夠煉化青龍龍元的壽元。
隨南風來出城戰死的將士,屍體被帶回四千多具。
這些屍體魏寶全都包了,搞得一眾縫屍人懵逼不已。
縫屍人都不清楚魏寶的身份,只知道在他們當中,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縫屍人,特別能縫,近乎變態。
但他們樂得如此,畢竟縫屍又累又危險,現在不用縫屍,只需要搬搬屍體,照樣有錢拿,試問哪個不歡喜?
當晚,魏寶在縫屍的時候,有不少黑衣人潛入院中。
戰鬥很慘烈,黑衣人死了不少,最後只有兩人負傷逃離。
魏寶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為所動,反正他的任務就是縫屍,別的事,老瞎子都會處理好。
老瞎子和高木師都被易容成了面相普通的人。
而他們跟魏寶的假屍體,卻整齊擺在地上。
“魏大人的易容術,當真神乎其神。”高木師看得歎為觀止。
老瞎子道:“最妙的是即便身死,易容術也不會失效。”
“聽聞萬俟易容術最是難練,就連已故的萬俟氏族長只是窺見門徑,沒想到魏大人卻能練到化境,真是厲害。”高木師這話是發自肺腑。
此前在風城,他還想對付魏寶,如今多跟魏寶相處,才知道他是井底之蛙,所為幼稚可笑。
“我已派人去請南風來,南風來的反應一定會很有趣。”老瞎子滿臉都是期待。
高木師道:“但願南風來不再亂來。”
目前就該死守四水城,並找到破敵之策。
老被敵軍圍困,也不是辦法。
在圍困四水城的日子裡,武國大軍可沒閑著,向四周派出眾多小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他們躲在四水城中,日子仍然過得安穩舒適,可那些生活在已經淪陷的土地上的百姓,水深火熱都不足以形容他們生活的悲慘。
南風來親自趕過來,看到三人的屍體,一臉震驚。
但他眸子裡閃過的一抹欣色,還是沒能逃過老瞎子的眼睛。
知情的三人,已經死了。
接下來,就該處理掉那些追隨高木師在北崖退敵的兵士。
清理乾淨後,就能高枕無憂。
“抓到刺客了嗎?”
南風來隨後問道。
“絕大多數都被殺死了,只有少數逃走了。”老瞎子刻意改變聲音,這讓他的聲音聽來極為難聽。
南風來又問:“可知刺客的底細?”
“不知。”
老瞎子答道。
“定是武國細作所為,需要盡快上報長安。”南風來在動手前,就想好了對策。
他擔心的是那群殺手,可能無法殺死魏寶等人,現在既然已經事成,那接下來的善後其實很容易。
“大人怎知是武國細作?”老瞎子問道。
南風來道:“顯而易見的事。”
“武國細作為何要刺殺我們大人?”老瞎子滿臉不解,“我們只是縫屍人啊。”
南風來道:“此事會查清楚的。”
“請大人要為我們大人做主啊。”老瞎子說著佯裝做出抹淚的動作。
南風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去。
親自過來,只是想確認死掉的人是不是魏寶等人。
“陛下讓南風來這種人掛帥出征,就是不拿……”高木師心頭悲憤不已。
老瞎子提醒道:“高大人慎言。”
高木師心頭一凜。
不論如何,做臣子的在私底下非議陛下,就是死罪。
“魏大人這會兒該不會還在縫屍吧?”高木師好奇地問道。
老瞎子笑道:“我們魏大人,就愛縫屍。”
對這癖好,高木師著實無法理解。
以魏寶的能力,明明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卻將時間和精力浪費在縫屍上,著實可惜。
面對高木師的惋惜,老瞎子只是笑著說道:“縫屍並非小事。”
戰場上的屍體,絕大多數都是堆起來燒掉的,為的是防止因屍體腐爛而爆發瘟疫。
若將屍體一具具縫合,再好生安葬,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但現在,縫屍有魏寶,而埋屍有其余的縫屍人。
高木師雖不能理解,但也得尊重。
這一夜,魏寶縫屍千具,獲得剩余壽元一萬九千年整。
基本上縫一具屍體,能得到十九年的剩余壽元。
【目前剩余壽元:四萬五千年。】
還有五千多具屍體,哪怕一具只能得到十年的剩余壽元,全都縫完也能獲得五萬年壽元。
故而白天的時候,魏寶就在房中睡覺休息,好在入夜後,能繼續奮戰。
自以為處理掉了三人的南風來,對這些事,並不關注。
目前南風來只在想一件事,就是該如何對付城外的武國大軍。
若他一直躲在四水城,找不到破敵之策,必然會讓安皇對他失去耐心。
到了晚上,魏寶便繼續縫屍。
老瞎子在院中看著,感覺魏寶如著了魔一般,這樣下去,身體如何能吃得消?
但老瞎子不會去勸,只因身體是屬於魏寶的,魏寶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
南風來兵敗的消息傳回長安,長安百姓都在議論,大街小巷,謠傳亂飛。
有說武國大軍已經攻破四水城,不日就將抵達函谷關。
有說南風來已經叛變,開城門迎接武國大軍進入四水城。
不管是哪種說法,都讓長安百姓人心惶惶。
而看到戰報的安皇,神情略顯疲憊。
百官靜默。
“都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安皇揉揉額頭,但這根本無法緩解頭疼。
“陛下,南大人本非帥才……”最先開口的人,正是安國宰相武如海。
武如海白發白髯,看起來有點仙風道骨。
若非安國實在找不到為相的人,武如海也不會還呆在相位上。
“此前為何不說?”
安皇冷聲打斷了武如海的話。
“老臣說了,而且還給陛下寫了奏折,詳細陳述了南大人無法為帥的理由。”武如海眯著眼,聲音低沉。
安皇冷聲道:“愛卿是想說朕昏庸無能,聽不進諫言?”
“老臣絕非此意。”武如海歎了口氣。
安皇呵呵問道:“那愛卿是何意?”
百官都是瑟瑟發抖,面對安皇的這種無賴行為,他們自知一旦開口,只是自討沒趣。
大不了一直保持沉默,最後被安皇痛罵幾句,也好過像武如海這樣被當眾訓斥。
“陛下,老臣身體抱恙,想先回府休息。”武如海道。
安皇道:“國難當頭,愛卿隻想著休息?”
似乎這會兒安皇正在氣頭上,橫豎都能找到理由懟臣子。
武如海心頭火大,卻不敢發作,老邁的身軀輕輕發抖。
不少官員看在眼裡,都很擔心,武如海一口氣若上不來,直接喪命在這朝堂上。
讓南風來掛帥東征,這是安皇拍板的事。
但看現在的局面,安皇顯然不會承認這點,非得找人來背鍋,這就很可笑,也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