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印只有魏大人才能打開。”
老瞎子說著將一個小竹筒遞給魏寶。
竹筒口是用火蠟封住的,上面有一個“寶”字。
魏寶打開竹筒,取出裡面的字條,認出那是魏忠賢的字:
“殺。”
魏寶皺眉道:“現在好像還不是殺南風來的時機吧?”
“可能督主覺得時機到了。”老瞎子輕笑,“反正南風來先是兵敗,後龜縮不出,將來回到長安,也是死路一條。”
安皇仁慈,或許會準許南風來告老還鄉,但二廠都不會放過他。
偷偷解決掉南風來,簡直不要太容易。
“我就是隨口一說,督主的命令,當執行。”說實話,魏寶早就看不慣南風來的行徑。
除掉南風來後,不管來的人是蘇如虎,還是高木師再次得到重要,無疑都比南風來強得多。
南風來是雨化田推上來的,而接替者,八成會由魏忠賢來決定。
魏忠賢口口聲聲說要議和,但如今已經開戰,武國大軍如入無人之境,深入安國腹地,除了啟用良將退敵,別無良策。
“魏大人,走吧,該乾活了。”
老瞎子笑道。
“現在就去殺?”
魏寶愕然。
“督主說殺,那就是立刻,而且是光明正大。”老瞎子還是比較了解魏忠賢的。
魏寶心頭想的是暗殺。
暗殺的好處是可以將罪過推到武國人身上。
轉念一想,光明正大殺死南風來,確實也有好處。
如今的四水城,被南風來搞得烏煙瘴氣,將士們士氣低落。
若將南風來押到眾將士面前,公開處決,定能提振士氣。
“我們叫上高大人,在陣前將南風來斬首。”魏寶說道。
老瞎子一豎拇指,笑道:“就該這麽乾,但斬首還是太過便宜南風來,對不住那些戰死的將士,我覺得應該換種刑法。”
“洗耳恭聽。”魏寶倒想知道,老瞎子打算用什麽方法處死南風來。
老瞎子邪魅一笑,道:“水滴頭骨穿。”
水滴頭骨穿?
魏寶眉頭一皺,隻覺心底發毛。
水滴頭骨穿,又叫滴水刑,可比斬首痛苦百倍不止。
南風來看似文弱,實則也是練家子,只怕至少需要個把月,才會死在滴水刑下。
這種刑罰,最是殘忍。
不過,魏寶並不會同情南風來。
南風來害死不少將士不說,還派人刺殺他們,本就該被碎屍萬段。
商量好要如何處置南風來後,二人叫上高木師,便欲奔赴府衙。
得知二人要去殺南風來,高木師簡直不敢相信。
南風來是該死,但在朝廷尚未派來新帥前,最好是先不動南風來。
“大人,南大人要搞夜襲。”三人還沒走出院門,就有密探匆匆奔來。
老瞎子聞言哂然一笑,扭頭說道:“我們的這個南大人,就是愛給人驚嚇啊。”
武國大軍駐扎在城外,數萬人聚集在一起,夜晚必然也是戒備森嚴。
想要夜襲成功,至少得派出能匹敵敵人的力量。
但武國統帥單野狼,比狐狸還狡猾,駐扎城外月余,不可能沒做任何防禦工事。
像夜襲這種策略,單野狼肯定比南風來用得還要熟練。
“南風來打算帶多少人?”
魏寶皺眉問道。
這段時日,武國那邊也沒什麽動靜,估摸也是在等南風來主動出招。
不管南風來出什麽招,相信單野狼都做好了十足的準備。
高木師跟單野狼多次交手,深知單野狼最喜見招拆招,而非主動出招。
“傾巢而出。”
那密探答道。
“南風來真他娘的瘋了。”
老瞎子唾道。
傾巢而出,真不知道南風來的豬腦袋裡在想什麽。
如此看來,魏忠賢的命令傳回的真是及時,不然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三人恢復真容,直奔府衙。
府衙門口的守衛看到三人,如見了鬼一般,滿臉驚恐。
“南大人呢?”
老瞎子冷聲問道。
“在在在……”
一個守衛結結巴巴半晌,也沒放出一個屁來。
老瞎子一揮手,將幾個守衛擊飛在地,大步進入。
高木師跟在後面,敢對這樣對南風來的,估摸也只有二廠的人。
老瞎子只是東廠殯屍司的管事,就敢如此,真不敢想象魏忠賢平日裡行事,該是何等威武霸氣?
南風來正在用膳。
今晚的夜襲,南風來仍打算親自帶領指揮,隻盼能一舉擊潰武國大軍,挽回顏面。
若非收到來自雨化田的密信,他也不會如此冒險。
朝中官員對他頗有微詞,就連陛下也是頗為惱火,若他仍然龜縮不出,不等武國大軍殺進城,安皇會先砍了他的頭。
收到密信後,南風來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覺,輾轉反側,思索萬千,最終覺得唯有夜襲,方有望擊潰武國大軍。
“大人正在用膳,不可擅闖,不……”
“啊……”
屋外噪雜的聲音,突然被一聲慘叫淹沒。
“外面何事?”
南風來剛開始吃,就被攪擾,著實心煩。
但外面的守衛,已經全都倒地不起,不知死活。
南風來剛來到門口,就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魏寶等人。
看到這三張臉,著實將南風來嚇得不輕,整個人踉蹌後退,跌坐在椅子上,喘氣如牛。
“看到我們,南大人何至於被嚇成這樣?”老瞎子明知故問,語氣裡滿是得意。
南風來駭然道:“你們不是……”
“南大人想殺死我們,可沒那麽容易。”老瞎子哂笑。
就算真的撞了鬼,南風來也不會如此害怕。
那三具屍體,他派人仔細檢查過,並沒有易容的痕跡。
既然那屍體沒有易容,南風來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那就是眼前的這三人,必然是戴了人皮面具。
“你們究竟是誰?”南風來想明白後,語氣變得堅硬起來。
魏寶笑道:“南大人莫非連我們都不認識了?”
“不可能,你們……”南風來始終堅信真正的魏寶等三人,已經死了。
魏寶邁步走向南風來,哂笑道:“南大人可聽說過萬俟易容術?”
“萬俟易容術?”南風來雖不在江湖,但對江湖事,還是了如指掌。
若眼前三人當中,有誰會萬俟易容術,而且練到了化境,那的確能弄幾具屍體,以假亂真。
若這三人根本沒死,而是以別的屍體來迷惑他,那他們現在現身,定是來報仇的。
“來人,快來人。”南風來猛地朝外吼道,“快來人啊……”
三人瞧著南風來,沒有誰動手。
外面倒是來了不少兵士。
“快殺了他們。”南風來喊道。
但那些兵士都沒有動手。
魏寶亮出魏忠賢的令牌,高聲道:“督主有令,南風來無能,害死我軍將士無數,即刻處死。”
南風來雙眸暴突,渾身劇顫,幾近昏厥。
“魏督主有何資格處置本帥?”看到有兵士近前,南風來嘶聲怒吼。
魏寶冷聲道:“南大人還是好好想想,到了九泉之下,該如何面對那些慘死的將士們。”
“沙場無情,傷亡皆正常……”南風來辯道。
不過這種辯解,此地沒人感興趣。
魏寶一揮手,就有兵士給南風來戴上枷鎖,押向外面。
長街上,百姓夾道,都想知道府衙究竟發生了什麽。
待他們看到南風來居然身披枷鎖,無不驚呆。
許多人都選擇跟隨,想看看南風來最後會如何。
沒有人阻止百姓。
處死南風來,本就是為了提振士氣,安撫民心。
朝廷派了南風來這種無能之徒,害得將士們慘死,搞得民怨四起。
現在看到南風來成為階下囚,百姓們都在心中叫好。
到了軍營前,眾將士都很疑惑。
“速將逆賊斬殺。”
南風來最後的希望,正是這些大安勇士。
眾將士卻只是瞧著,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只因兵符握在老瞎子的手裡。
“你們難道想抗命?”
南風來滿臉絕望。
“南風來無能,害我大安勇士慘死無數,當殺不當殺?”魏寶目光掃過眾將士。
所有人都在猶豫。
哪怕他們心裡再痛恨南風來,也不敢公然喊殺南風來。
南風來本身就是兵部尚書,位高權重,再加上還有雨化田當靠山,絕非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當殺,當殺……”老瞎子聲如驚雷,的確很會暖場。
百姓們聽到這聲音,之後有一些人,也跟著喊起來:
“當殺,當殺……”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引得將士當中也開始有人高呼。
“當殺當殺”的喊叫聲,響徹雲霄。
魏寶一揮手,待到聲浪歸於平靜,道:“準備行刑工具,將對南風來施行滴水刑。”
滴水刑?
百姓當中,有一些人對滴水刑並不了解,但身邊還是有懂的人,一聽他們的解釋,紛紛叫好。
“魏寶,你這畜生……”南風來怒不可遏。
魏寶道:“我若是畜生,那你連畜生都不如。”
軍營的人馬上動手,不到頓飯功夫,就將施行滴水刑的刑台搭建完成。
南風來的身子被固定住,頭頂懸著一個巨大的水桶,底部有小洞,數息間才會有水滴滴落。
剛開始的時候,水滴落到頭頂,南風來並不覺得有什麽不適, 甚至還有清爽涼快的感覺。
但南風來心裡清楚,這種爽快感很快就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痛苦。
看到南風來的模樣,百姓們都覺得非常暢快,甚至有人在附近組建了牌局,打算陪著南風來。
也有一些會做生意的人,帶來了各種小吃和茶水。
原本略顯蕭瑟的軍營外,竟變得無比熱鬧,充滿了煙火氣。
“南風來還是有親信的,得防著他被人救走。”魏寶說道。
老瞎子笑道:“這個請安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誰敢來營救南風來,必將屍骨無存。
四水城的軍政大權,暫時由高木師重掌,靜候朝廷的新命令。
入夜後,沒有屍體縫的魏寶覺得很無聊,便漫步來到軍營外。
想不到即便到了晚上,這裡仍然有不少百姓,燃著燈籠,嬉笑打鬧,在看南風來的笑話。
南風來困到了極點,可剛眯眼,就有水滴落到頭頂,讓他瞬間清醒。
即便他將頭偏向一邊,水還是能落到他的臉上,或是脖子處,那種感覺越來越難受,越來越驚悚。
魏寶看到一側還有賣面的,當即點了一碗面,面朝南風來那邊坐下,有滋有味地吃著。
南風來偶爾看向魏寶的眼眸裡,滿是殺意。
但眼神絕對殺不了人。
夜越來越深,看熱鬧的百姓漸漸離去。
軍營外開始變得冷清。
魏寶結了帳,起身準備離開。
“有人劫法場。”
還沒有走遠,魏寶便聽到有人高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