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李霜衣實在是憋不住,現在隨便是個人,都敢出來擺攤算卦騙錢?
“姑娘莫笑。”老者也覺得這解釋過於牽強,必須得想辦法扭轉局面,“雖然那人當姑娘是寶,但對男人來說,女人如衣服,就算是再寶貴的衣服,也可丟棄,也可替換……”
看到李霜衣臉色變黑,老者心頭得意,既然敢說這樣的話,自然要的就是這效果。
“他不是這種人。”李霜衣起身離去,自然也沒給那老者錢。
那老者一臉懊惱,現在的這年輕姑娘,脾氣真他娘的臭。
就這種臭脾氣,如何能找到好男人?
李霜衣倒是覺得那老者的胡言亂語,其實也蠻有趣的,在走遠後,又向後丟出一點碎銀子。
碎銀子砰一聲砸進算卦老者的桌子裡。
算卦老者頓時兩眼冒光,費了好大勁,才將碎銀子摳出來。
他將碎銀子放嘴裡咬了咬,樂得合不攏嘴,得,三天不開張,開張吃三天啊。
時間還早,有了這銀子,可以去喝點小酒了。
老者開始收拾攤位,猛地腦子裡閃過一人,抬頭看向李霜衣消失的方向,喃喃道:“那姑娘莫非是李霜衣?”
不能吧,堂堂劍仙,算什麽姻緣?
李霜衣找地方吃過飯,騎馬離開風城,直奔仙人城。
風城裡到處都流傳著消息,說是魏寶大軍被擋在仙人城外,無計可施。
仙人城確實很難被攻破。
李霜衣覺得她定能幫上魏寶的忙。
一路奔到仙人城外,遠遠便看到了烏壓壓的安國軍營。
李霜衣縱馬靠近的時候,立馬有兵士出來攔住她。
“有勞通報你們魏大人,就說李霜衣求見。”李霜衣心想如今魏寶官做得大了,想要見魏寶一面,還真有些麻煩。
那個兵士還沒去通報,正好周盼盼從旁經過,驚訝地道:“霜衣?”
確認是李霜衣後,周盼盼幾步奔過來,問道:“霜衣,你怎來了?”
“我來看看你們。”李霜衣笑道。
周盼盼笑道:“走吧,魏大人這會兒應該在中軍帳議事。”
“那我還是再等等吧。”李霜衣是個閑人,可不能因她的到來,而影響到魏寶的正事。
從四水城到風城的途中,她看到的是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戰爭是很殘酷,可被擊敗的那一方的百姓,無疑更可憐。
李霜衣好歹是安國人,與其看安國百姓被戰火摧殘,還不如讓這戰火燒到武國的土地上。
“那我先帶你到處轉轉吧。”周盼盼笑道。
李霜衣點點頭。
軍營其實沒什麽好逛的,周盼盼便帶李霜衣進入罅道。
李霜衣從沒來過這裡,得知這罅道是人用斧鑿一點點開鑿出來的,頗受震撼。
人心齊,泰山移。
團結的力量真不可謂不大。
回到軍營的時候,魏寶剛好議完事,看到李霜衣的時候,他也很震驚。
正好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眾人便邊吃邊聊。
單野狼攻破仙人城的法子,有兩個。
一個就是在罅道靠近城樓的兩側,架置投石機。
既然已經佔領了城外的罅道,那用此法,就是最容易的。
在投石機的攻擊下,很容易將城樓轟塌。
而城樓城牆上的守兵,也會慘死在巨石的轟擊下。
這麽做最大的壞處,就是會嚴重破壞仙人城的城樓城牆,等完全佔領仙人城後,需要大量的人力和財力來進行修繕。
不過這壞處跟人命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佔領仙人城後,只需要重點把守東城門那邊,西城門這邊倒是可以慢慢修繕,不用著急。
還有一個法子,就是水漫仙人城。
仙人城的地勢是西高東低。
在四水城的時候,魏寶截流大破武國大軍,那場面,單野狼此生都忘不了。
流經仙人城的河流雖然只有一條,但水流湍急,流量很大,只要將水引進罅道,就能漫進仙人城。
可惜的是不能蓄水,不然就能像魏寶在四水城做的那樣,突然泄洪,水頭只怕都足以衝垮仙人城的西城門。
兩個法子選其一,都能攻破仙人城。
如果雙管齊下,那破城更不在話下。
正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魏寶只看到了仙人城的固若金湯,完全沒看到仙人城的脆弱。
仙人城的天險讓其牢不可破,同時這天險又成了仙人城最大的軟肋。
單野狼所說的法子,確實可行。
當天魏寶就已讓人去改變河道。
想讓水漫進仙人城,罅道兩側的河道必須得加高。
好在這邊的地勢更高,故而工程量不算太大。
經過兩天的準備工作,一切就緒,就等攻城。
單野狼時而在查看河道,時而在查看投石機,忙得不可開交。
“魏寶,你敢用單野狼,也是膽大。”李霜衣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頭不無感慨。
魏寶笑道:“但單野狼的確給我們帶來了破城之策。”
“我想即便沒有單野狼,這種方法你也能想出來吧?”李霜衣笑問。
在四水城,魏寶截流衝潰武國軍營的故事,如今在長安城最受歡迎。
那些說書人,變著花樣在講這故事,幾乎都將魏寶神化了,但百姓們還是很愛聽,哪怕有的說書人講得並不精彩,仍能收到大量賞錢。
出現這種現象是不正常的。
雨化田倒是也請了一些說書人,故意醜化抹黑魏寶,奈何魏寶英明神武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很難改過來。
那些收了錢的說書人,每每說魏寶的壞話,總會被聽書的百姓打下台。
雨化田一直想打壓東廠,好讓西廠的勢力超過東廠。
但如今魏寶如日中天,西廠徹底被東廠踩在了腳下。
正因擔心雨化田會對魏寶有所行動,李霜衣才會寢食難安,最終決定去找魏寶。
魏寶輕笑道:“的確能想出來,但事事親為,其實也沒意思。”
單野狼本是敵國將帥,如今卻在為魏寶賣命,這種成就感,比拿下一座城還要爽。
“我有句話想送給你。”李霜衣的目光從遠處收回到魏寶身上。
魏寶笑道:“洗耳恭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李霜衣淡淡說道。
魏寶過於出色,自然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西廠那邊,本有積怨,李霜衣倒是覺得沒什麽。
最致命的危險往往來自於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魏忠賢會任由魏寶一直風光嗎?
沒有妻兒家人在長安,安皇晚上能睡得好嗎?
“能殺得了我的人,很少很少。”魏寶也不能自大到說完全沒有。
李霜衣笑了笑,道:“這倒也是。”
但一個人殺不了魏寶,一群人呢?
一群人若不行,幾十萬人呢?
武功再高的人,功力也有限,也有耗盡的時候。
她只是給魏寶提個醒,平時多加小心便是。
若知道有人想殺自己,便時刻神經緊繃,只怕還沒等殺手動手,自己就先把自己折騰死了。
約定的三日期限,轉瞬便到。
單野狼這幾天忙得焦頭爛額,好在結果是好的,所有準備都讓他感到滿意。
最讓魏寶感到絕妙的是單野狼還購置了一些小船。
靠河水衝垮仙人城,的確有可能,卻需要很長的時間。
想要快速破城,還是需要將士們的衝殺。
待到罅道裡的水位達到一定高度,就能乘船去破城。
兩側的陡崖上,雖能行人,卻無法讓大軍前行。
那幾處安置投石機的地方,還是特意開鑿加寬過的。
紙上談兵的時候,誰都覺得單野狼的攻城計劃,非常完美,定能成功,而且很輕松就能獲得成功。
然而單野狼心裡清楚,再完美的計劃,執行中也會出現各種意外,甚至一個小小的意外,就能毀掉全盤計劃,最終功虧一簣。
此刻的單野狼,比誰都緊張。
拿下仙人城,才能表明他的決心和忠心。
若魏寶真能善待他們一家,此後追隨魏寶,也無不可。
“單將軍,盡人事,聽天命,這樣就很好。”魏寶看起來很放松。
即便這一次無法攻破仙人城,他們完全可以再想辦法。
伐武路上最硬的一塊骨頭,就是仙人城。
只要將這塊骨頭啃下來,前方就是一片坦途。
單野狼點點頭,一心想著破城,可能反會事與願違,既然有著完美的計劃,一切按計劃走就是,至於最終能取得怎樣的結果,此刻無人能知。
……
周三思快馬加鞭,也沒能在三日內趕到皇城。
在路邊休息的時候,看到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周三思,烏雅滿眼都是心疼。
“也不知道仙人城現在怎樣了。”周三思努力不讓自己去想仙人城的事,可就是忍不住。
烏雅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回去後你爹會怎麽處置你吧。”
行軍打仗,周三思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周三思也不知道他這輩子,究竟適合做什麽,又能做成什麽。
噠噠噠……
雷鳴般的馬蹄聲從前方傳來。
駿馬奔過的地方,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
周三思站起身,又向路邊靠了靠。
上百騎很快出現在視野裡,周三思一眼便認出,這些騎兵都是大內侍衛。
為首那人,正是侍衛營統領白嘯天。
打記事起,周三思就很懼怕白嘯天。
別的皇子偷偷溜出皇宮,白嘯天還會給他們打掩護。
唯獨對周三思,白嘯天會厲聲喝止,並拔刀恐嚇。
如今的白嘯天,已是不惑之年,相貌卻愈發儒雅,看著很隨和,但骨子裡的那種凶悍,卻是藏不住的。
看到來人竟是白嘯天,周三思的身子已經在發抖。
烏雅輕輕握了一下他的手。
不管怎麽說,周三思都是大武蝠王,而白嘯天不過是個臣子,周三思絕不能在臣子面前露怯。
遠遠看到周三思後,白嘯天一揮馬鞭,一騎躥出,猛地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嗖一下便到了周三思的面前,跪地行禮。
“恭迎蝠王殿下。”
他的聲音,確實透著幾分恭敬。
周三思反被白嘯天的舉動給整不會了。
在他的預想中,白嘯天是來抓他回去問罪的。
“白大人請起。”周三思沉住氣。
白嘯天起身道:“請殿下速速回宮。”
“出什麽事了?”周三思感覺宮裡肯定是出事了。
白嘯天道:“陛下病了。”
“什麽?”
周三思大驚。
“殿下,我們得快點回宮。”白嘯天滿臉著急。
看他這反應,只怕武皇真是病得不輕。
周三思不再多問,就去旁側騎馬,誰知他剛爬上馬背,就一頭栽了下來。
這一幕,著實將烏雅和白嘯天嚇得不輕。
“沒事吧?”烏雅趕緊過去扶起周三思。
周三思笑著搖搖頭,道:“就是有些頭暈。”
“這兩天沒日沒夜地趕路,殿下的身體……”烏雅說著扭頭看向白嘯天。
武皇的病情很糟糕,這也是白嘯天匆匆出城的原因。
如今陪在武皇身邊的人,只有周有朋。
幸好在這裡就遇到了周三思,不用再去仙人城。
既然周三思已經靠近皇城,只怕送到仙人城的信,周三思沒能看到。
“前面就有驛站,先送殿下到那裡休息。”白嘯天權衡之下,自知周三思的安危最為重要。
周三思擺手道:“白大人,孤沒事,只要坐會兒就能好。”
烏雅掏出一顆丹藥,擰開水袋,請周三思吃下。
周三思吃下後,身體所承受的那種疲憊感,有所減輕。
“走吧。”
他比誰在場的任何人都想快點趕到皇宮。
幼時武皇對他再不好,那也是他爹,親爹啊。
……
約定的時日到後,趙雙魚一直站在城樓上。
安兵在陡崖兩側放置投石機時,他就在想對策,毀掉那些投石機當不難。
但單野狼在大武帝國被稱為戰神,手段肯定不會如此拙劣。
單野狼向來以用兵神出鬼沒著稱。
神出鬼沒,趙雙魚只要想到這四個字,就覺頭疼。
在他看來,仙人城絕對沒有任何弱點。
然而他等來的並不是安軍,卻是轟隆隆的流水。
引水入罅道,這在歷史上,安國人也曾用過此策。
但仙人城的城樓城牆都很結實,水泡數年都不會塌。
水頭很凶猛,撞到城門上的時候,發出的聲響極為瘮人,整座城樓都晃動了幾下。
隨著水流變得平穩,城樓又恢復穩定。
縱然有水從城門的縫隙裡滲進,但這絕不會淹掉仙人城。
仙人城內的排水渠,非常舒暢,縱然遇到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暴雨,城中也不會有積水。
城樓城牆上密密麻麻全是兵士,全都凝神戒備,神情肅穆。
罅道裡的積水越來越多。
趙雙魚心裡有些擔憂。
就在這時,投石機那裡出現了安兵的身影。
“火弩準備。”趙雙魚立即下令。
城樓兩側的兵士,將弩箭點燃,盡量瞄準投石機。
普通的弓箭,絕無法射到那麽遠的地方。
但這巨大的弩機,卻能做到。
燃燒的弩箭,射中敵軍的投石機後,定能毀掉投石機。
不等安兵啟動投石機,一支支燃燒火焰的巨大弩箭,便不斷射向投石機。
出乎趙雙魚的意料,投石機旁的安兵看到弩箭射來,竟是掉頭就跑。
“跑得這麽快?”
趙雙魚憂心忡忡。
莫非那投石機只是做做擺設?
在弩箭的不斷攻擊下,正如趙雙魚所預料的那樣,安兵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投石機,盡皆燃燒起來。
這一幕,極大提振了守城將士們的信心。
一時間,歡呼聲震耳欲聾。
趙雙魚沒有喝止,畢竟讓將士們熱血沸騰,沒有壞處。
在很遠的地方,魏寶背著手,冷冷看著這一切。
單野狼就站在他旁邊,低聲道:“一切都很順利,就等天黑了。”
以現在的注水速度,到天黑後,罅道裡的水位,差不多能到城匾那裡。
魏寶笑道:“單將軍用兵,當真是神出鬼沒。”
“大人謬讚了。”單野狼內心還是有些悲傷,畢竟他要攻破的城池,可是故國。
魏寶道:“到時候我與將軍一同殺上城樓。”
“好。”單野狼的眼眸裡閃著光。
盡管心生悲哀,但能攻破仙人城,也讓他倍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