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寶道。
雨化田有些壓抑,但很快笑道:“公公向來懂我。”
“廠公,公主的案子……”魏寶話剛開口,卻見雨化田抬手製止。
當面質問此事,確實不妥。
雨化田呵呵笑道:“你心裡已有答案,何必多問?”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見慣大場面的人就是不一樣。
“那廠公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魏寶問。
帶他來的太監說過,只要來到西廠,就能知道刺殺周盼盼的凶手是誰。
魏寶假裝不知,倒想看看,雨化田會怎麽說。
“跟我來。”
雨化田站起身走向一側。
穿過長廊,越過好幾座院子,來到一片陰森詭異的林子。
空氣中有股濃濃的花椒味。
這是一片花椒樹林。
所有的花椒樹都很粗壯茂盛。
雨化田喜歡聞花椒的味道,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會來到這片花椒林。
為了讓花椒樹長得更好,每棵花椒樹下都埋著多具屍體。
靠屍體供給養分,所有的花椒樹的長勢都很好。
林中有一片空地,修建著一座涼亭。
涼亭外燃著篝火,有不少西廠公公聚在那裡。
看到雨化田到來,紛紛行禮。
此外,地上還捆綁著一人。
那人遍體鱗傷,身軀劇顫,周身散發出穢物的臭味。
旁邊還插著一把古怪的長劍。
三棱劍。
就是此人給了周盼盼最要命的一擊?
魏寶對此持懷疑態度。
刺殺周盼盼的殺手黑衣蒙面,在入夜後的無人街頭行刺,成功後迅疾撤退,訓練有素。
雨化田是如何抓到此人的?
更何況此人應該是眾殺手中的核心,一把三棱劍,閻王見了也得發愁。
“魏寶,可識得此人?”
雨化田坐進涼亭,立馬有人奉上熱茶。
也有人端了碗熱水遞給魏寶。
魏寶接過後,並沒有喝,搖頭道:“回廠公,我對江湖人江湖事,所知不多。”
“但你是最了解清荷公主身體的人。”
雨化田笑著調侃。
這冷不防冒出來的調侃,聽來著實很尬。
在魏寶的記憶裡,真正的小寶子第一次跟清荷公主成就好事,清荷公主沒有落紅。
雖說不能拿這個來判斷一個姑娘是不是雛兒,但這畢竟是最直觀的判斷方法。
古人娶妻,洞房花燭夜,若嬌妻沒有落紅,怕是一生都遭唾嫌。
“廠公莫要說笑。”
魏寶絕不會承認自己就是小寶子。
況且他本就不是小寶子,剛穿越過來,清荷公主就嗝屁在了榻上。
“此人是前朝余孽之後,慣使三棱劍,一套三棱劍法,冠絕江湖,著實厲害。”雨化田對此人推崇之至,“‘三棱劍’趙德彪。”
趙德彪天不怕,地不怕,沒想到落入雨化田之手後,被折磨得很快就招了。
活肯定是活不成了,現在的他只求速死。
半死不活簡直如在地獄。
“廠公說他是前朝余孽?”
魏寶腦子裡想到的卻是萬俟虎。
萬俟虎正是跟前朝余孽勾結,才害得整個萬俟氏被滅族。
刺殺周盼盼的事,萬俟虎是否也參與其中?
“他自己交代的。”雨化田喝了口茶,笑容滿面,“此外他還交代了不少事。”
具體是什麽事,雨化田沒有要說的打算。
魏寶只需要知道,趙德彪正是刺殺周盼盼的主謀即可。
“廠公,我能否帶走此人?”
魏寶又問。
充其量,趙德彪就是個刺客。
必須得揪出想讓周盼盼死的那個人,此案才能結案。
“帶走可以,但死後,你得送回來。”雨化田竟然同意了。
魏寶很好奇,雨化田要這家夥的屍體作甚?
都說當太監久了,心理會扭曲,精神會變態,取向難免也會發生改變。
雨化田若有龍陽之好,也該找那些身強體健的壯漢,找屍體何用?
許是看透了魏寶的疑惑,雨化田又說道:“那邊的那棵花椒樹,已經好久沒施肥了。”
魏寶恍然。
人屍為肥。
枝繁葉茂。
看著又髒又臭的趙德彪,魏寶實在無法做到去背他。
雨化田笑了笑,一招手,立馬有人抬了塊長木板過來。
“送送魏大人。”
雨化田的目光卻看著魏寶手裡的茶。
“多謝廠公。”
魏寶一飲而盡。
雨化田什麽都沒說,獨坐亭中,品茗靜思。
這家夥的癖好,跟魏忠賢完全不同。
魏忠賢想事情的時候,喜歡擺起譜。
雨化田更絕,獨坐用屍體養出的花椒林中,不知是在聞花椒香,還是在嗅屍臭味。
帶趙德彪回到東廠錦衣司,眾人都很震驚。
“頭兒就是頭兒,都能從西廠廠公手裡搶到人。”老煙槍豎起拇指稱讚。
魏寶鄙夷地問:“這麽晚了,你們都不睡覺?”
“我們也是剛回。”老煙槍道。
看魏寶不解,老煙槍又解釋道:“你是我們的頭兒,被廠公叫去,我們可不能在此睡大覺,自然得守在西廠外,以確保頭兒的安全。”
魏寶抱拳笑道:“辛苦了, uukanshu我很感動。”
“抓了趙德彪,周大人被刺案就算是破了,恭喜頭兒。”老煙槍的話裡酸溜溜的,說是在恭喜,聽起來更像是在嘲諷。
靠西廠雨化田破案,魏寶到底算哪頭的?
“恭喜頭兒。”
“賀喜頭兒。”
……
其余人的道賀聲,倒很真誠。
抓到趙德彪,真的就是破了案?
不管是買凶殺人,還是雇凶殺人,不抓到幕後主使,案子就不算破。
趙德彪被關進錦衣司的暗牢。
反正還不困,魏寶決定連夜審問。
結果不管問什麽,趙德彪都是死不開口。
“趙德彪,莫非你真覺得我東廠的刑具不如西廠?”
魏寶都殺了不少人,用酷刑折磨人,更是易如反掌。
趙德彪用極其凶惡的目光瞪著魏寶。
魏寶無奈,擺手道:“將所有刑具給他上一遍,切記,不可弄死。”
“讓老漢來。”
老煙槍從外面走進來,嘴裡叼著煙槍,笑容可掬。
“是你?”
趙德彪好似才看清老煙槍的面容。
剛才在外面,光線昏暗,他沒能認出老煙槍。
“想不到老趙還認得我。”
老煙槍頗感意外。
“我妻兒都是死在你手中,我如何能忘?”趙德彪睚眥欲裂。
這些年,他闖蕩江湖,一直在找老煙槍。
誰能想到,老煙槍竟藏身在東廠?
“我爹娘不也死在你手中?”老煙槍語氣平靜,不似趙德彪那般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