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望著街上來來回回的官兵不禁皺了皺眉,雖在皇城,但街上絲毫沒有繁華之意,反倒是家家禁閉的大門和日日見增的巡衛帶來風雨欲來的感覺。
待巡衛走遠,陳黎才從巷子中走出來,緊了緊衣服,小聲喃喃道:“今年的風的確是涼一些啊。”
街角的鐵匠鋪,陳黎還未走近便傳來清脆的打鐵聲,他從記事起便終日聽著這聲音,胡叔不是教陳黎學武就是守著他的鍛爐說要打一把這世間最好的劍,但這些年所鑄卻都不稱他心意,掛在牆上也無人問津,只有時而幫鄰裡打幾把新鋤頭才能勉強度日。
“胡叔,猜猜我此番賺了多少?”陳黎卸下佩劍隨手從桌上拿一個饅頭,邊啃邊繼續說到:“咱們兩個月的口糧不用擔心了!而且此次事了我的名聲也算傳出去了,咱爺倆有好日子過了!”
胡叔仍是盯著面前那柄初具雛形的劍,沉聲道:“我教你習武可不是讓你燒殺搶掠的。”
“我可沒有,我是有自己底線的。”
“此次何事?”
“救人。”
“從誰手裡?救什麽人?”
陳黎沉默片刻,緩緩道:“官府,不知。”
胡叔終是停下了手,抬頭盯著陳黎,平靜的說:“你會搞砸一切的。”
“那要我怎麽樣?我們靠什麽吃飯?靠你整天在這打這些一把也賣不出去的劍嗎?沒錯你足不出戶你不知道,連年大旱餓死的人有多少?糧價現在又是多少?你不用管我在做什麽,你只要知道我們倆現在吃得起飯,日子過得下去就好了。”陳黎嘶吼般講完這些,將腰間的錢袋摔在桌上,扭頭向門外走去。
方才出院門,冷風便陣陣襲來,陳黎在門前坐了許久,院內的打鐵聲還是響個不停,他終是搖了搖頭,向城外走去。
昏黃的斜陽灑向山頭,陳黎遠遠便望見模糊的兩道人影好似在等自己,心中疑惑之際腳步卻並未放慢,待走近看清何人後便倒吸一口涼氣。
“在皇城製造騷亂,當街搶人,又高價雇我帶他出城,費這麽大力氣現在又在城外不走你到底是想幹嘛?”陳黎望了望四周沉聲說到。
那人卻微微一笑,抽出腰間佩劍劃向身旁那人脖頸,陳黎甚至做不出反應便看到鮮血被最後一抹殘陽照亮。
“趙將軍的二公子,京城有名的紈絝,強佔民女殺人取樂,憑著他當官的爹無人管他,此人危害一方該不該殺?”
陳黎頓時色變,勉強平複下來,又道:“那你要我救他是為何?”
那人倒是不緊不慢,平聲道:“你要不救他,官府怎會殺他?況且你不出手我又怎知我是否看錯人了呢?”
不等陳黎回話,那人又說:“忘了告訴你,來之前我已經給趙府打了招呼,算著時間他們的府兵該是快到了,要是你能活下來的話,我們會再見的。”言畢,竟詭異的化作陰影消失不見。
“這……”陳黎忍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也知此時不得有絲毫耽擱,轉頭便向林中跑去。不久,趙家府兵便發現了趙二公子的屍體,陳黎眼睛微眯,手摸向腰間,卻不由得又是一陣無語——他居然沒有帶劍!
“搜!我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一聲怒喝從山頭傳來,趙向松抱著趙二公子的屍體微微顫抖,他剛從皇宮回府便聽聞有人將趙二公子劫出了城,未曾停留便趕了過來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聞言,趙家府兵頓時四散開來,夜色與三三兩兩的火光相映彌漫出帶著血腥氣的殺意。
不過許久,一隊府兵便到了陳黎藏身的樹林,一聲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張哥,你說這貨怎麽想的啊敢在皇城動手?要是運氣好點將他拿下兄弟們的日子總算能好過點了,我也能在我家那娘們面前硬氣一點了。”
為首那人轉身給了講話那人頭上一巴掌:“我看你是不想過日子了吧,敢殺二公子的又怎會是平庸之輩,咱還是倒霉點吧。”
火光從陳黎面前掠過,正當松一口氣時,走在隊尾的府兵突然撥開了陳黎面前的枝葉,四目相對下兩人都先是一愣,先反應過來的陳黎一腳踏在府兵胸口,其僅是一聲悶哼便倒飛出去,此時前方三人還未意識到發生何事,回頭之時又一人被陳黎擊中下顎昏死過去。為首的張姓府兵這時也拔出佩劍將年輕府兵護在身後,喊到:“小李,吹哨!”接著便揮劍向陳黎衝來。哨聲如驚雷刺破長夜,陳黎也無心戀戰撤步躲過刺劍後便打算逃走,可趙向松畢竟是久經沙場,在燈火閃爍之時便發現了林中異動,早早便帶人趕來,正好堵在陳黎面前。
趙向松騎在馬上冷冷凝視著陳黎,喝道:“傷此賊者賞百金,斬此賊者賞千金!”話音未落,眾人便蜂擁而上,陳黎也當然不會坐以待斃,身形一側想從倒地的府兵身上抽出佩劍,可還不待握住劍柄衝在最前面的長槍便到了眼前,遠處弓手也已挽起長弓,陳黎隻得丟了奪劍的心思向更茂密的林中閃去,雖然身法不凡,但面對雜亂的草木也少不了磕磕絆絆, 一個趔趄長劍便從頭頂劈下,陳黎揮手向身側拍去,順勢頂肘砸向那人面門,那人吃痛手中的劍卻絲毫不慢,側斬揮出逼得陳黎隻得退了兩步。還未喘口氣,又有兩人從左右殺出,直取陳黎人頭,陳黎側身握住一人手腕,緊接著拳頭落在胸甲上將其轟飛出去,但後背也被劃出血淋淋的傷口。
“賊人已傷!家主看我取其性命!”見陳黎見血,府兵情緒更加激動,手中劍也快了幾分,陳黎堪堪躲過,也發現那人亂了招法,趁露出破綻折過其手腕,穩穩接住飛出的劍,用劍柄砸向其頭頂,那府兵隨著一聲悶哼便昏了過去。
握住劍的陳黎氣勢陡然一變,嘴角也終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不再一味閃躲,正身站在追上來的二人面前。“辛苦二位追這麽久,要麽咱先睡一會呢?”陳黎話音剛落,手中劍便已到一人胸前,眼看要扎進胸口卻改刺為拍,府兵一口鮮血噴出便沒了意識,另一人眼看不妙抬劍來擋,劍與劍之間傳來刺耳的摩擦聲,接著便又是一聲慘叫。
解決掉兩人,陳黎反倒向著追兵奔去,劍如遊龍身如鴻雁,不過幾息之間便又讓林中火光少了幾點。見此趙向松眉頭微蹙,拉弓如滿月,另一邊的陳黎方才擋住斬來的一劍在撤步中手中劍卻掉到地下,身體好似沒了知覺,緊接著便是劇痛從胸口處傳來。
痛,好痛……
陳黎的意識逐漸模糊,隱約聽見的只有陣陣紛亂的腳步聲……
……
王二打了個哈欠,往常隔壁到夜深時才停的打鐵聲今夜好像停的格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