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食指拇指緊縮成爪,猛地往小和尚的手腕處一抓,隻一下被抓處,就立刻留下一道深紅的血痕。
顧遠掀起蓬亂的頭髮,對小和尚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裝了,我一向有仇必報,你既然為他散布消息,就也別想置身事外。我問你,你這手上可疼嗎?”
小和尚細皮嫩肉,顧遠手頭力道又頗足,便不自覺點了點頭。
“疼就對嘍,剛才我對你使的這招名叫凝血神爪。顧名思義,只要中了這招,不服下我調製的解藥,只需要半月,中招之人,就會全身血液凝固,最終血管堵塞不通而死,而且死狀也會是難看至極。”
小和尚聽了這話,卻是眼角先是一翹隨後又裝哭起來。他剛才分明從顧遠手中感覺到一分溫熱,這讓他更加確信眼前這位是人而非鬼。
只是哭的卻是自己,又有把柄落在顧遠手中,他這一番翻書一樣的表情變換倒也十分滑稽。
隨後顧遠取出一隻瓷瓶道:“只要你老實點別再耍什麽花招,帶著我去取出寶物,事成之後我就會給你解藥。”小和尚又哪裡知道,其實顧遠根本不會使用凝血神爪,他只是借助這招的威名,嚇唬他而已。
至於那隻小瓶,裡面裝的只是他攜帶的一份蒙汗藥罷了。
顧遠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小和尚又遭到威脅,也只是哭喪著臉,老老實實地給顧遠帶起了路。
小和尚就在顧遠威脅之下,一路兜兜轉轉,最後在一處偏殿停下。這偏殿只有一丈來寬,一尊圓頭圓臉、耳垂長長、憨態可掬的彌勒佛像,正袒胸露腹手持蒲扇地側臥著,出現在二人眼前。
小和尚伸手在佛像下方底座一探,一個暗格出現,他將手伸進暗格中,取出一隻暗紅色、造型簡陋的木匣子。
顧遠還是不放心,就讓小和尚打開匣子。推開匣子上方覆蓋的木板,幾張皺巴巴的書頁就顯現出來。
顧遠一步向前奪過了書頁,只是粗略地翻了幾下,就把它收入懷中,準備回去再作研究。
他又將裝有蒙汗藥的小瓷瓶,遞到小和尚手中道:“這是治療凝血神爪內傷的解藥,你把藥分成五份,每三天用水衝服一次,五次之後,就能除去這傷了。”
小和尚接過瓶子大喜過望,可顧遠又再威脅道:“今晚的事,你要是敢泄露出去,你知道後果的。就算我不殺你,那什麽黃少爺也饒不了你。”小和尚連忙保證自己絕不會透露一個字出去,在聽到顧遠一個“滾”字後就如獲大赦般的離開了。
小和尚與顧遠分開後,竟重新回到與顧遠碰頭的那一間小院。他先是停在院子裡,呆呆地朝著那蔥鬱的小樹看了一會兒,旋即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禪房,接著便倒頭睡了下去。
彌勒所處的偏殿,距離寺院用齋處不遠。
所謂“佛祖穿腸過,好菜心中留”。顧遠對這做菜好吃的飯堂印象極深,一下子就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將攜帶手帕,在水缸處沾濕,在擦去一臉血跡後就離開了飯堂。
循著耳邊傳來的焰口聲音,顧遠終於返回到了方欣所在的偏殿。
方欣本來就操心店鋪,這幾天又為這場法事忙前忙後已經疲憊不堪,此刻已經坐在凳子上打起盹來。
小丫頭睡相不錯面帶微笑,顯然也是做了個好夢,一陣涼風襲來她也不禁瑟瑟發抖,顧遠怕她著涼,連忙將自己外衣脫下準備給她披上。走進去仔細一看,方欣睫毛下竟已凝結出一滴晶瑩的淚珠,臉上卻仍然掛著一抹笑容。
又過了一個時辰,焰口終於圓滿結束,主持法事的僧人上前來安排二人祭拜方存善。
顧遠取回蓋在方欣身上的衣服輕輕推了下方欣道:“欣兒,焰口放完了,再給方叔磕幾個頭,我們就回去吧。”
方欣又連拜數次,在和為首僧人交代完各項事宜後,兩人就踏著月光返回城北。
“哥哥,你能追上我嗎?”方欣竟一反常態童心大發,在回城路上奔跑起來。
顧遠和她接觸這些日子,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麽開心。突然“哎呦”一聲自前方傳來,隨後方欣就停下了奔跑,癱坐在地上開始揉起來腳踝。
顧遠走到方欣跟前,uukanshu自信滿滿地一拍胸脯道:“治腳崴我可是專業的。”
隨後就給她受傷的腳踝按摩起來,可方欣卻仍是喊痛,傷情絲毫沒有改善的樣子。
“不對啊,上次我腳崴,遊老頭就是這麽給我按的呀。那次他隻給我按了一會兒,我就恢復過來了,怎麽這手法到我的手裡就不靈啊。”為了在三更宵禁前趕快返回城內,顧遠隻得背起方欣向城裡走去。
這些日子他的鍛體訣,已小有所成,體力已經與之前,也是不可同日而語。方欣的體重又比較輕,這樣一來時間非但沒被耽擱,反而比他們來時還快上了不少。
“小時候爹爹也是這樣背著我的,他的肩膀可結實了,走起路來一點也不晃,就和哥哥你現在一樣。”走到半路,趴在顧遠背上的方欣,把頭貼至顧遠耳邊呢喃道。
“哥哥,在寺裡睡著的時候,我夢到爹爹和娘親了,他們說他們在那裡互相照顧,過的都很好,讓我不要再擔心他們了...”
凜冽的寒風從兩人身後吹過,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寒冷,方欣默默將身子往顧遠身上靠近了幾分,她嘴角含笑地繼續說道:“我告訴他們,我還有哥哥照顧我也過的很好...”
“以後,我也會把哥哥照顧得很好...”方欣在心底默默想著。
即便今年有閏月,此時陽歷大概已經約莫十一月份,但這場初雪,對瓢城來說,來得還是有些早了。
“雪絨花,雪絨花……”顧遠怕方欣無聊,教她唱起了歌。小而白的雪重又來到,可看雪的人卻早已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