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被斬後旗杆,斷口處竟十分規整,普通被鍘刀切削過一般,顯然比鈍器先至的還有層真氣。甲士們握住旗杆手,慢慢自虎口出滲出猩紅的血液。很快其余的十六人都被陸續折斷了兵器,陣型也因斷滄浪衝擊,而變得凌亂不複初始的戰力。
若不是斷滄浪沒存傷人的想法,只針對他們手中兵器出手,由齊王精心挑選的眾人,只怕就要折損在這裡了。
“要我說,要在江湖上立威,就好好練武功,想入朝廷成事,就好好給人家演武練兵。可是你們家的人,卻非要把兩者混為一談,還總喜歡別人尊稱你一聲先生,難怪兩樣都搞不好。”斷滄浪遠遠瞥了田群一眼,又將手中長兵舉起扛在肩頭,著實嚇了失去兵器的眾甲士一激靈。
好在他的確守諾,真的無意傷人,從容地將兵器背至身後,於失去困敵之力的陣中,慢悠悠地踱了出來。
“小子,那你說大爺厲害嗎?”斷滄浪微笑著看向顧遠,抖了抖衣服的皺褶,順帶撕下破損處的一綹布條。他的氣息平穩,除卻那自行撕下的布條,完全是纖毫未損,盡顯剛才一番戰鬥毫不吃力,完全沒有顧遠二人苦苦支撐的狼狽樣。
顧遠看著對方所使樸實無華的兵器,心中不禁暗歎:“那玩意少說得有十幾二十斤吧,這家夥單手甩地跟玩似的,真是長了副鐵一樣的腕子啊!”
“大爺,您果真是劍法超群,泗水派的傳承,真是太厲害了!”顧遠身姿由倚住牆壁,盡力轉換成單足站立,對著斷滄浪行了一禮道。
“你小子這回拍馬屁,可算是拍馬蹄上嘍!”斷滄浪笑容一斂,臉色恢復平靜道:“我當年一直求清源那老頭教我劍法,他先讓我挑了兩個月水,接著劈了兩個月柴,後來又跟著學了三個月做飯。什麽拳法、腿法、掌法、刀槍棍棒,不管我願不願意學,都一股腦塞過來,讓我練了個遍,可就是唯獨就是沒有教劍法。”
“那老頭對起大師兄,就什麽都懂得變通,到我這裡,就必須按部就班得來。得虧有小師妹提醒,讓我趁夜偷學了藏書樓裡的‘泗水橫流’,估計再有十年也出不了師!後來他居然還因為我顯露了武功,教訓我,真是不可理喻,搞得我一氣之下就出了山門。”
“泗水派覆滅時你不在,對清源道人又頗有怨懟,怎麽今天倒出來自承身份了?”田群冷冷譏諷道。
“媽的,我和老頭不對付,說到底我們還是師徒,說破大天也是泗水派內部的事,哪容得上你一個外人插嘴。再說,要是我老斷在門內,也不至於給人得逞導致滅門。”斷滄浪清了清嗓子,慢慢行至院落中央,先前激動的心情,也終於緩和了許多。
“要說我們泗水派,當年也是有從龍之功的,怎麽著也不該被這幫後來歸附的門派名真言順吧。”
他此刻這番話,卻不是對田群,而是對齊王和台使說的,“現如今門派不複興盛人丁凋落,那麽我這個大侄子,就更加不容有失了,就算他有什麽過錯,也該看在師門面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
“少門主也算是少年英雄,半年時間先是打傷黃公子,後又險些殺死謝家謝天臨,如今柳家的事,他和那位張護法,也牽涉其中,這幾件大事想要化小,怕是沒那麽容易吧!”田群對事情經過也算了解,此刻替齊王一方針鋒相對地闡述道。
“今日,柳府的事也算極為複雜。‘凝夜紫’本就是經年的慣犯,加上柳府年前年後,買入了大宗鑄造錢幣所需之物,不能不讓本王為之擔心啊。”齊王的黃金面具下,傳來他威嚴不容他人質疑的嗓音。
“加上大楚通緝的千機樓,也與柳家有染,這就更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事了。畢竟圖錢總還有商量的余地,千機樓所圖可遠不至於此的。”脫離與年紫熒戰團的王妃,緩緩落在一側的屋脊上跟著補充道。
“聽說千機樓坎離二閣的張護法, 也在柳家都做了二十年鏢師了,怎麽今日局勢如此緊張,也不見他現身一見啊!”執著一口吃下長青鏢局的盧鋒也跟心補刀道。
還不待顧遠這做徒弟的解釋,斷滄浪已經搶先開口道:“你說那個叫張永年的是吧,他要真是千機樓的人,以千機樓的行事作風,知道你敢跟他的東家作對,你還敢上門挑釁?我老斷說自己是泗水派出身,起碼還得給大家露一手‘泗水橫流’,你們有誰見過他使過坎流拳,或是離炎掌嗎?”
盧鋒本還待再辯,就已經被齊王給阻攔下來。自斷滄浪降臨,齊王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就被分去了不少,齊王與斷滄浪兩人分別矗立於院中兩地,他們雖只有兩人,卻震懾住了整個院落,一如鋒芒畢露的兩員戰神,仿佛兩人下一瞬便會直接交手。
“那什麽,大爺,你聽說過‘凝夜紫’嗎?”顧遠忽然沒來由地衝著斷滄浪問道。
“不就是增山派搞小動作的嘛,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而且人家當年也沒禍害過百姓,還沒我當年鬧騰的勁兒大。人家既然隱姓埋名不再犯事,也不至於揪著不放,畢竟很多事也是增山派逼迫的不是?”斷滄浪忽然指了指田群,“那家夥估計還得咬著人家不放,我記得左衛將軍府,當年沒少照顧你們鐵劍山莊是吧?”
“合著師娘她們,當年得罪過那老小子,難怪這家夥一看見我的身法,就顯得那麽激動呢!”顧遠心下終於明白田群來此的一大理由,這次他卻並未犯難,反而露出一抹標志性的壞笑,接著轉身又不懷好意地看向了屋頂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