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這步法比起其他功夫,實在是有些雞肋了。練習耗費時間不說,為了使用它需要單獨練習提高步頻,腳踝等關鍵部位更是極其容易受傷,但實際效果,卻遠不及去學上一門掌法或是練習刀劍。付出與回報不對等,學這步法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女子輕歎了一口氣道:“使用蝶影步固然能提升自保能力,可這功夫一旦使出來,對手極其容易被戲耍。一旦對方惱羞成怒,只會給使用者帶來更大的麻煩。你小子本來就欠欠的挺會惹事,學了它怕是還要招上更多的麻煩,欸,我怎麽就想起把這玩意兒,教給你了呢。”
“師娘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您老人家丟人的。等練成別人羨慕的問我師承何處時,我一定得大聲告訴他,這麽厲害的武功我師父可教不出來,正經是我師娘教出來的。”
“油腔滑調,你有被輪轉神功強化的體魄,最擅模仿速成各種內外門功夫。若是旁人有這種條件,大抵都會去學些厲害至極的武功,現在你卻那它來練步法,當真是暴殄天物。但凡你把剛才的這股勁兒用在學拳上,那晚你一人打唐道育和盧仲樓兩個,都不是什麽問題。”女子幾步湊到顧遠身旁,一拳往顧遠身上砸去。
“人各有志,我喜歡這步法,自然樂意去練,要是和師父學練拳,可沒耐性堅持這麽久。”顧遠見女子來勢洶洶腳下步伐卻絲毫不亂,他趕忙運起“迷蹤蝶影步”,微微轉身,接著一個衝刺就從女子身旁掠了過去。
“不聽勸就滾吧,陪你練這麽久,腳踝都累酸了,欸,我得有五六年沒這麽累了。回去後,可別光記得練輕功,把輪轉神功的進度給落下了。”與顧遠擦肩而過的女子,炫技般的雙足點地後,翻了一個筋鬥,便貼著顧遠頭頂上飛了過去。
就在顧遠感歎,自己連看清她的動作都困難的時候,他突然察覺自己胸口處,不知不覺已經多了兩個物件。
顧遠仍呆立在原地,女子又是幾步踏出,隨後人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這一次不是給人演示,女子的動作就如她先前施展“迷蹤蝶影步”一樣敏捷異常,
看到她的真實水平,顧遠目瞪口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了神來。他把手探進懷裡一摸,感覺到了那物件,分明是裝有藥丸的一清一白兩個瓷瓶。“厲害,這女人的功夫然是不同凡響,這一趟真是來對了。”
顧遠對著女子離開的方向道了聲別,眼見時間還早就自己練起了輕功。
此時已是臨近過年,鏢局上下都鮮少有人留在裡面,練習起來也沒什麽拘束,整個校場都任由他馳騁。
想起女子猶如仙鶴般靈巧的動作,顧遠自覺沒那麽容易模仿,於是便模仿魚兒戲水,在空中練習起了游泳劃水的動作。
這樣隨便一試竟有了意想不到的結果,顧遠摸索出了門道,練習也越發的起勁。步法與輕功配合,很快就來到了鏢局的前院。
就在顧遠剛剛踏入前院的時候,一個蒼老又有些耳熟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小顧,你就要回去了嗎?”
顧遠定睛一瞧,那聲音的主人,正是那位遊姓老者。俗話說“拳怕少壯,棍怕老狼”,除了精湛的棍法,老者在跌打損傷的醫治上也是鼎鼎有名,顧遠還和他學過一兩手。
比起和顧遠初見時,老者的眼神仍然犀利,臉頰上顴骨遠比之前顯眼,面色也枯黃無光,身體狀況已明顯大不如前。
老者是長青鏢局的資深鏢師,也是當初柳家把大量人力物力,投進豆腐作坊,最大的反對者之一,所以自那之後,他一直都對顧遠頗有微詞。
隨著柳家鏢局的生意越發慘淡,收入每況愈下,開始只是夥食待遇不如之前,最後連薪水都需要其他地方拆東牆補西牆。豆腐作坊現在,已經成了支撐鏢局繼續運營的重要助力,老者對顧遠的看法也終於有了改變。
此刻他看著眼前少年,感情十分複雜,加上確實體力不支,所以剛才叫住顧遠,仿佛耗盡了他積攢許久的力氣,之後便呆立在原地,眨巴起眼來。
先前顧遠有傷在身時,老者沒少給他幫助,雖然老者的脾氣有些固執,嘴上也不饒人,但他對這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的印象,始終還算是不錯,也沒把矛盾放進心裡。
此刻看著略微有些局促不安的老者,顧遠還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遊老,您找我有事?”
老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隨後便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您有事要幫忙直接說啊,只要在能力范圍之內,我一定給你解決。”顧遠看出老者為難之處,便開誠布公給足老者面子。
聽到顧遠的話,老者表情不在凝固,終於放心開口道:“都這樣說開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鏢局現在情況是怎麽樣,想必你也看出來了。賦稅是一天比一天加重,生意卻一天比一天的少,再這樣下去,恐怕鏢局就算不裁撤人手,也得安排更多的人去各地開豆腐鋪子了。我年齡大了,要我看著鏢局沒了然後轉行,實在有些不太看得下去。不如索性眼不見為淨,過了年就回老家慢慢等死算了。”
老者說到這裡,心裡始終有些不甘心,又停頓了一會兒。 uukanshu 過了一會兒,他掰了幾下乾瘦的手指,又緩緩繼續開口道:“也該是我命不好,好不容易挨到了年底,身體卻越發差了,去看了趟病,攢下來的錢又給花了不少。我又不想再給柳家添麻煩,所以……所以我想讓你借我幾貫錢。”
老者這番話越講聲音越低,直到說到借錢時,他的聲音已經變得幾乎低不可聞。
老者嘴上說是借錢,可是他也覺得自己,以後應該也無力償還,所以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提出了請求。“除了這一把老骨頭,我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一套棍法能抵債了……”
“今早出來得急,也沒帶著多少銅板,我先看看身上有多少錢,要是不夠您再等我回去取給您。”
“不妨事,大約有個兩三貫也就夠了。”老者再次抿了抿乾裂的嘴唇,低聲道。
顧遠在身上摸索一會兒,取出買玉剩下的那張票據,兩手捧給了老人。當他把錢遞給老者時,老者先是雙手一陣顫抖,許久才慢悠悠地接了過去。
顧遠看老者收下了錢,才慢慢開口道:“遊老,我先前也沒少被您照料,現在您有難處,我出手報答也是應該的,至於棍法嘛,就待您身體好一些,再教給我好了。”
“我沒那個把握能還錢,你不想學棍法,就再給你樣別的東西吧。”老者慢慢從身上,摸出一本略有些破損的冊子出來,“你拿去看看吧,應該對你能有些用的。”
最後,顧遠和老頭推來推去讓了半天沒得法子,只能收下了冊子,老者見他拿了東西,也才緩過一口氣來,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