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為長生 夢遇囚牛

騎跑了一上午，冷幽白的駕馭之術終於有所小成。

棗紅馬腳蹄不停的奔走，路過之人指指點點。

“光天化日，兩個少年同乘紅馬，摟摟抱抱，難免有傷風化，都不背人了都。”官道上恰巧路過的商隊中，一名老者看著疾馳而過的二人，自顧自歎息道。

日漸升起，路上的人越來越多，李小風不得已，隻好背對著冷幽白騎在馬上，這才少了些風言風語。

棗紅馬一天未曾歇息，直至太陽就快落山時，腳蹄終於慢了下來。卻見前面一塊大石擋在路的中間，冷幽白一時不留神，趕忙拉緊韁繩，馬兒奮力一躍跳了過去。

“哎呦。”身後一聲叫喊。

冷幽白回頭，卻沒看見人影，他低頭一看，原來李小風被甩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小風。”他翻身下馬，趕忙將其扶起來。

“你這馭馬之術也不行啊，一點都不穩妥。”李小風拍拍身上，灰頭土臉地說。

“對不住，小風，我剛剛有些失神。”冷幽白臉帶歉意地說。

“我們這是到哪了?”

倆人前後張望，沒看見有城，也沒看見有村落。只有幾片剛剛冒出新芽的柳林在不遠處。

“看來今晚只能湊合一夜了。”

冷幽白將棗紅馬拴在一棵柳樹上，那馬兒也是累了，趴在地上，優哉遊哉地吃著冒尖的嫩嫩青草。

“幽白，你生些火來，我去找點吃的。”李小風說完，走進了林子。

時值尚未進四月，千垂柳枝丫稀疏，林子間稀落不密，一目就能看出去很遠。

沒過多久，李小風就看見一隻半大的白桃花麅，那白桃花麅長的像小鹿一樣，身上黃毛白點，每個白點都像是一個桃子。

李小風抬手卻又撂下，他於心不忍，只為了果腹就如此打死那白桃花麅覺得有點可惜，何況他和冷幽白二人也吃不了這麽大一隻。

於是他又往深處走，看見一紅尾野雞領著四個小雞仔正在林中覓食。雞仔們嘰嘰喳喳地跟在紅尾野雞的後面，又蹦又跳。

不食三月魚，不打四春鳥的道理他是懂得，這帶崽的野雞他也是萬萬不能吃的。

李小風正要再尋獵物時，忽然看見樹上蹲著一隻黑鳩鵲。這黑鳩鵲平時無惡不作，專食別鳥的幼崽和卵蛋，見著比自己弱小的就啄，比自己大的就跑，也是欺軟怕硬。

只見那黑鳩鵲全身烏黑發亮，舉著長長的尖嘴，短粗的小腿繃得緊緊的，凶狠的眼珠盯著地上紅尾野雞的幼崽。

突然！黑影一閃！像是一隻黑箭離弦。

地上紅尾野雞頓感不妙，匆忙張開羽翼，護著身下的雞仔們。

雞仔們此刻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了什麽事，圍著紅尾野雞團團轉轉，探出頭四處張望著。只見一抹紅血滴落在身下的石子上。原來是紅尾野雞的一隻翅膀被黑鳩鵲的尖嘴扎穿了。

黑鳩鵲張羽俯衝！故技重施。眼看就要得逞，飛速向紅尾野雞胸膛衝去！

卻見一道拳氣突發，擊中了那黑影。瞬間黑羽飛散，片片飄落。

自從煉氣入了人境，李小風的眼力比之前又敏銳了許多。他拿起地上的黑鳩鵲，輕輕掂量掂量，足有四五斤。“欺負弱小，今日就把你吃掉。”

冷幽白在林中撿了許多枯枝，片刻間生起一堆紅火，見李小風回來，“收獲不小啊。”

“運氣不錯，抓到一隻黑鳩鵲。”李小風將獵物拔毛洗淨，架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滋滋啦啦地飄出陣陣肉香，如此荒郊野嶺，雖無鹽無油，但最原始的烤肉才是人間最香的美味。

二人將火架上的黑鳩鵲啃的一乾二淨，美美地靠在樹洞旁睡了起來。

星光柔軟，映在兩個少年的臉上。飛蟲輕舞，卻不忍落下，怕擾了熟睡的二人。

夜半三更，睡著的李小風面色驚恐，額頭處冷汗滴落。

夢中，他又遇見那晚漁村的白色巨獸。那頭像白毛巨牛一般的異獸正瘋狂地追逐著他，他一路飛奔，不敢回頭。卻感覺那異獸離他越來越近，巨蹄一伸，踩向自己！

李小風猛地睜開眼睛，立馬驚醒，“還好是個夢。”他看了看身邊，心道。

抬頭看看天色，離亮天還早。

他正欲再睡一會兒，卻聽見林子深處傳來響聲。

那陣聲音低沉悠長，竟然有些宛轉好聽，不像是雜亂不堪之音，更像是一種吟唱。

李小風見了冷幽白依然在熟睡，並未叫醒他，一個人悄悄潛入柳林深處，想看看那聲音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他腳步極輕，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順著傳來的聲音方向慢慢走去。

只聽那聲音越來越近，就像在耳邊一般。

李小風穿過柳林，沒想到竟然看見了一潭池塘，池塘邊上，一團巨大白色正蹲坐在地上。

一條白尾如同丈長的白蛇般盤在一起。小山一樣的身軀隨著哼唱聲來回扭動。

“這怪物竟然會唱曲兒?”李小風心中納悶，一個不留神踩斷了腳下的一根枯枝。

哼唱聲突然停了，此刻靜的可怕。

那團白色回頭望著李小風，從池塘邊站起，向他走來。

李小風心裡有些驚恐，這不正是那頭曾經追趕過他的白毛巨牛麽，怎麽如此陰魂不散，又在此處遇見了。

不過他這次看了個清清楚楚，那異獸鼻孔朝天， 頭生雙角角分如杈，滿身白色長毛，蹄分五趾尖如虎爪。正瞪著大大的眼睛向李小風走來。

李小風如今有武技傍身，又初入人境。不再是那夜軟弱無力的毛頭小子，只會抱頭逃竄。此時的他雖驚不慌。

那異獸來至他身前，伸著頭不停地嗅著他。

李小風覺得它好像並無惡意，伸手摸了摸。

異獸仔細地嗅著他手腕處的絲帕。“熟悉……”十分低沉的聲音自它喉嚨中發出。

這是著實將李小風嚇了一跳。“此物竟會人語?”他縮回手。

“會說話的怪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正當他疑惑之時，那異獸卻掉頭奔走而去。

原來是冷幽白來了。

“小風，那怪獸是什麽?”

“我也不知，你什麽時候來的。”李小風問。

“我聽見林中有異響，醒來見你不在，就順著聲響一路找到這。”

“我也是聽見有聲音才尋來的，你說奇不奇怪，竟然有會唱曲兒會說人語的異獸。”李小風將所見之事告訴給冷幽白。

“如此看來，倒是真有一種古時異獸有這樣的癖好，名作囚牛。”

“囚牛?”

“對，我曾聽城裡長老說過，有種異獸存於世間幾千年了，個性溫柔喜好人間音律，是走獸之祖祖龍所生，被世人喚作囚牛。”

“祖龍?這世間真有龍嗎?”李小風問。

“我是未親眼所見，但應該會有吧。”

二人默默回到拴馬之處，發生了此事，都沒有了睡意，各自入定修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