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遠不如聚全福的飯菜好吃,但他還是吃的乾乾淨淨。
就在他收拾碗筷之時。
“有人在家嗎?”院外傳來稚嫩的聲音。
“好像是二虎的聲音。”李小風心道。這二虎也是漁村的,家裡三個男娃,二虎排第二,因為與他年紀相仿,所以小時與他玩得還算要好。
“有人,進來吧。”李小風應聲招呼,推開屋門。
“小風,你何時回來的,還走嗎?在書院都學到什麽了?”二虎見到小風,顯得很高興。
“我昨日回來的,今後可能不會走了,我已從書院先生那裡出師了。”李小風回應道。
“那還挺好,這三年幾乎沒見過你,沒想到你長的都這麽高了,以後我又能和你一起玩了,對了,你爹呢,怎麽沒看見他。”二虎道。
“他出去辦事了,二虎,這麽晚了,你來找我有事嗎。”
“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家中燈油燒沒了,想來借點燈油,等明日去街上買回來再還你。”二虎道。
“那你在這坐一會兒,我爹不在家,我得去後屋找找。”
李小風去後屋摸了半天,摸出個黑色的油汙瓷瓶,他低頭聞了聞,應該就是它。
“你先拿去用吧,明晚前拿回來就行。”他伸手給向二虎。
二虎把燈油放進懷裡。“小風,你手腕處這個是什麽。”此時他看見李小風纏在右手的流雲劍。
“這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是我爹留給我的。”
“你能給我看看嗎?”二虎問。
李小風猶豫了一下,將流雲劍從手腕處取下給了二虎,又叮囑道:“你小心,這東西很鋒利。”
說來也奇怪,剛摘下流雲劍,他就覺得有一絲心慌,怕有什麽離他而去一樣。
二虎摸了摸流雲劍上精致的花紋,左甩一下,右甩一下,頭一回見到這新奇東西。軟如綢緞,又硬如新鐵。“小風,借我耍一晚上,明日來給你,可行。”
“那可不行,你玩耍一會兒就行了,不能拿走。”李小風道。
“別那麽小氣嘛,你我好久未見,把這古怪玩意兒借我玩一晚上,無礙的。”二虎說完,就要離去。
“這當真不行。”李小風拽住二虎,手捏住流雲劍,不讓他拿走。
二虎也抓住了流雲劍,道:“我明日拿給你我爹給我刻的木老虎跟你換還不行,你松手,別傷了你。”
李小風有些惱了,道:“二虎你怎麽這樣,都說了不行。”他捏流雲劍的手猛然一抽。
兩人拉扯之時,只聽二虎突然哎呦一聲慘叫,捂著滿手是血的手掌向院外跑去。
李小風看見地上赫然有兩根帶著血的手指,他此時也驚慌起來,心道慘了,二虎的兩根手指竟被流雲劍割掉了,:“這下可算完了,爹爹不在家,我闖了禍,這要是官差來抓我,我肯定要進大牢的。”他看著地上的手指,轉念又想,:“使人傷殘,應該罪不至死,我雖不小心割掉二虎手指,但也應該認罪受罰,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那典獄司向來隻依律令行事,從來不講情面,哪會顧及我小心不小心。”李小風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出去避一避。
但他又擔心二虎,二虎家也不是富裕人家,請不起大夫治傷。於是他急匆匆翻出他爹留給他的包袱,抓了一把金葉子,約摸十來片,向二虎家跑去。
來到二虎家後院,他隱約聽見二虎哭咧咧地聲音,:“實在是對不住,二虎,這些錢於你治傷應該夠用了。”他一把將金葉子全扔進了後院。
李小風本想再回到家中把包袱一並帶走,卻發現村中鄉鄰都燃起燈油,從院子中走了出來,可能是二虎哭喊了一路把大家驚了出來。
無奈之下,他隻得先逃上了山,一路連滾帶爬,灰頭土臉的他找了個山坳先躲了起來。
半夜,他起來觀望著漁村,漁村中還是有幾絲燈亮:“看來回去拿包袱是不能去了,萬一再被人按住,定要壓我去官府。”
李小風徹底打消了回村的念頭,接下來該去哪兒呢?這時,他猛然想起來,翻過這個山頭,有一個江河交匯的渡口,他心想不如乘船去外面躲一躲,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夜裡涼風起,周圍一片肅寂。
李小風抱著臂膀向山的那邊走去,好在月朗星繁,山路還算能走。他走累了,便找個樹洞眯了一會兒,醒來再走。從月亮上山,走到了月亮下山,走的他一身的汗,忽然不知哪裡傳來了一聲雞鳴,他終於看見了那個渡口。
渡口處此時靠著三五隻帆船,有大有小,艞板上人影晃動,一群壯漢在往船上裝著什麽東西。
岸上有些賣酒小販和賣吃食的小攤,但並未吆喝。一個賣包子的大娘掀開蒸籠,頓時鍋氣飄香。旁邊炒菜的大爺將鐵鍋鏟的鐺鐺響,臉上汗珠微出。
人群中一個壯漢從懷中拿出五個髒兮兮的銅板放在了攤子上,那大娘給他兩個大肉包子。壯漢蹲在地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他擺手招呼那個賣酒小販,又掏出三個銅板放到小販背酒的背簍裡,小販倒了一碗酒,壯漢一口就幹了,神態十分滿意。
李小風在賣包子的大娘攤子前站了有一會兒了,此時的他早已饑腸轆轆。他想買幾個包子,可是身上沒帶銅板,只剩懷中四顆金豆子了,他又怕拿出金豆子讓人懷疑,容易節外生枝。
他剛想走開,卻見大娘對他招了招手,“這是誰家孩子,這麽早就起來做活,看你這樣子怕是餓了吧,快吃吧孩子。”大娘面容慈善,伸手遞給他一個大包子。
“可是大娘,我身上沒帶錢。”李小風說道。
“不用給錢,你就拿著吃吧,一個不夠,你就再拿一個吃。”大娘語氣溫和地說道。
李小風見此也不客氣,拿過肉包便吃了起來,一口咬去,直冒葷油,皮薄餡兒大,又香又鮮。“好吃,好吃。”他忍不住對大娘說道。
賣包子大娘對他笑笑,便轉身去忙著招呼別人了。
填飽肚子,李小風來到渡口,想找條船趕緊離去。
他見到一個撐船人,頭被蓑笠遮住,翹著腿躺在木舟之上。
“船家,這些船都是去哪兒的?”他問。
“向東進墨江,可去京都,往南走清江,可去靈川一帶,向西北走陽河路過賈家堡。”那人說道。
李小風想了想,:“那你能載我去京都嗎?”
“去不了,去京都至少十日舟程,還得說無風無浪,我這舟小帆小,而且人單力弱,說不準沒等劃到京都你我早就喂了江中的魚。”
“那去靈川呢?”李小風又問。
“靈川倒可以去,從這順流而下,舟程半月左右便能到,只是那裡毒蟲水蛇不少,須備上避毒丸隨身而帶,方能一去,可惜渡口上賣避毒丸的江湖郎中陳赤腳近來家中有事,好些天沒來了。”
“可是我很急,能不能即刻去往靈川?”李小風道。
“你急我不急,你是人急,還是送命急,若是送命有十種百種法子,何必帶上我。”船家道。
“那你還能去哪兒?”李小風又問。
“走陽河,途徑賈家堡,再往西北逆流而行,舟程就會慢些。”
李小風心道,隸於典獄司的官府府邸就在賈家堡渡口旁邊,此時回賈家堡不是自投羅網嗎。他抬頭看看,天色已經透亮,可他這也去不成,那也去不成,該如何是好。
正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艘小船靠上了岸,一個人從船上走了下來,那人瘦瘦高高的,正大聲向渡口上的人喊著:“京都招工,月錢十兩,來者不拒,不分年紀。”
渡口的人一陣躁動。
“一月十兩?一年就一百多兩,乾上三年,回來就能討媳婦了,再弄個小攤,小日子豈不是美滋滋。 ”一三十來歲的壯漢暫且放下肩上的麻袋,饒有興趣地跟一旁的工友說道。
“一月十兩,憑啥啊?憑咱們這些抗大包的,事出反常必有妖兒,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要去你去,我是不去。”那工友回應他道,滿臉的不信。
“一月十兩,就能給娘親治病了,娘親已臥床半年,再不用點好藥怕是來不及了,不如此去幹上幾月,順便再從京都抓些藥回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漢模樣的人對身旁人說道。
李小風覺得此船來的正是時候,看來自己的氣運也沒那麽差。他就要向那艘船走去。
“天上掉餡餅,地上撿黃金,都是荒唐之極的事情,黃粱美夢都不敢夢見的事,竟然還有人相信,只怕是有命賺錢沒命花。”那帶蓑笠的船家在後面說道。
李小風已顧不上那麽多,他不是為了掙銀子,只是為了早點逃離這裡。
他來到那喊話招工之人身旁,那人瘦如竹竿,面色暗黃,尖嘴猴腮地看起來並不面善。他猶豫了一會兒,:“若是月錢多,吃食好,這招工之人怎能如此羸瘦,難不成是平日裡費心勞力所致。”李小風正猶豫要不要上船,卻被後來的幾人一同被擠上了船。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他找了一塊地方坐了下來。
李小風掃了掃船裡的人,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啥樣的人都有,一共十七八個。
船兒搖搖晃晃,艙內悶的人心發慌。
招工的工頭拿出了幾個水囊,發給眾人,李小風最後接過水囊,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睡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