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為這些苛刻的條件,鮮有人會打它的主意。
料定了葛玄會歇了心思,宋涯想起前不久孔大德的話,便打著趣緩和氣氛。
“要是有人能進宮,誰還尋它做甚?”
“必定是去求國師賜下仙緣啊~!”
上至王侯將相,下至黎民百姓,有哪個不向往仙?就算宋涯能施展輕功身輕如燕,照樣向往騰雲駕霧的仙人!
葛玄咧了咧嘴,無聲苦笑一聲。
他袖袋中可是正放著一本以人為田的‘仙緣’呢。
若是讓宋涯見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不為葛玄做些什麽宋涯心底也不通暢,思索一陣後,只見他猛地一拍大腿。
“啪~”
“不若這樣!等到了下個城鎮修整,我為先生默寫一篇修煉真氣的內功心法。”
“效果不敢保證,但多少有強身健體的功效。”
話都說到了這種份上,葛玄若再糾纏倒顯得不知好歹,便捧手承了這份好意。
“葛某厚顏謝過宋大俠!”
“先生客氣了。”
宋涯彌補葛玄得到心安,而葛玄也得到退而其次的目的。雙方都相當滿意,繼續有說有笑的攀談起所見所聞。
兩人見識閱歷均非常人,聊起天來一見如故,氣氛火熱愉快,
“鐺~鐺~鐺~”
忽從車隊前列遠遠飄來三聲銅鑼聲。
聽到後,宋涯戛然止住話頭,余興未盡。對不解的葛玄解釋道:“這是商隊要修整的意思,咱們到地方了。”
聊天無感時間飛逝,這時才發現,簾外天際不知何時泛起了晚霞。
出於安全考慮,商隊入了夜就不會再前行。
一般遇城進城,遇村進村。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時,就挑個平整的地方扎營。
掀起車簾,宋涯朝外遠遠望到城牆上的三個大字。
“哦,是到陵安縣了。”
馬車緩緩放停,到了縣關口準備納稅檢查。
排隊等著進入縣城的功夫,宋涯向葛玄簡單介紹這裡。
“在下記得陵安縣的燒餅可是一絕,尤其是剛出爐時,面皮酥脆口感筋實,咬一口滿嘴油香。先生可一定要嘗嘗...”
聊了一會,有兩名披戴盔甲的士兵撩起簾子。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遝黃紙朝三人逐一對比。
葛玄坐的近,余光窺視到那應該是匪徒的通緝令。
守衛不算太盡責,簡單掃了兩眼便朝後擺手放行。
估計石老爺將整個商隊所需稅全繳納了,暢通無阻。
過了關口,陵安縣的路面和城牆一樣破,莫說用石板鋪道,甚至有不少坑坑窪窪的凹陷,馬車顛簸的厲害。
盡管沒有上京城管理嚴格,可到了這個點依舊要戒嚴。
路過平民區時,雖然還有人在外走動,但都低垂著腦袋行色匆匆,彼此之間甚至不敢說話。
警惕的未免有些過頭了。
“嗯?宋大俠,那是什麽?”葛玄指著一間房前問道。
那間房子圍著矮柵欄,圍欄後還有個小菜園,可就算菜爛在了地裡也沒人收。
緊閉的大門與對聯上塗著黑乎乎的東西,正對門口約五尺的地上,擺放著一個罩著破布的長方體。
“這...在下也不是太清楚。或許是某種習俗?”
宋涯也有些奇怪,之前來的時候並沒有見過這些。
不過,他上次來陵安只是匆匆路過,或許當時沒在意。
再說了,商隊不過在這裡住一夜,一大早便早早趕路,沒什麽值得在意。
葛玄點了點頭,將疑惑埋在心底。
路過平民區往縣中央走些,到一處四方街後右行,車隊最終在一家客棧前停下。
福興客棧。
紅底招牌上的黑字有略微掉色,已經有些年頭了。
車隊才剛停下,就有幾個雜役打扮的小廝急匆匆趕出來牽驢牽馬。
更有一名戴著錦帽、大腹便便的男人與老黃交談。
顯然信安車隊常來。
…
客棧後有一片大空場,專門用來停放貨物與馬車。
待馬車停好位置後,車隊與客棧的雜役們將馬驢取下韁繩,送到馬槽裡進食飲水。
在馬槽旁還搭建了一個大棚子,架高的木板拚在一起,上面鋪滿草垛。
這叫大通鋪,比通鋪還要賤些。
商隊中的雜役和奴仆就住在這裡,夜晚輪流看守貨物。
葛玄還想幫宋涯搭把手,一起把腎虛架出來。
結果一扭頭,就看到矮他半頭的腎虛伸了個懶腰,還衝他點了點頭。
‘合著這家夥能動啊?’
‘那他躺了一路...莫非是因為懶?!’
“...葛先生,咱們進去吧。”
宋涯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去,畢竟前不久他才說‘三弟身體不好’。
一下車,這家夥好胳膊好腿的跑的比誰都快...
...
從後門進到客棧大堂,看到老黃攙扶一名富態人在櫃台前。
迎接車隊的生意人則提筆在櫃台後做登記。
見葛玄宋涯二人進來,老黃湊近說兩句後:“老爺,這就是那位公子。”
深度近視的石老爺眼睛一亮,脫開老黃的攙扶,朝這邊走進幾步拱手。
“鄙人石中金,見過葛先生!這一路怠慢先生了。”
葛玄微微驚愕,沒想到對方一介大商賈竟如此客氣。
忙回了一禮。
“鄙人葛玄,還未當面向石老爺道謝允葛某隨隊前行一事。”
“哈哈,先生客氣了,客氣了!”
見兩人互相恭維,客棧掌櫃與商隊的商人們則震驚無比。
暗猜這名年輕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居然讓信安商隊的石老爺如此客氣?!
宋涯眼神下更是思緒翻湧,心底隱隱有了猜想。
“先生先飲茶等待片刻,石某做好登記就來。”
“石老爺請自便。”
‘叩,叩。’石老爺輕點了幾下桌面,將掌櫃喚回神。
“錢掌櫃,登記錄完了吧?可還需錄入雜役?”
錢掌櫃戴著錦帽,留有三縷胡須。
聽出了石老爺話外的不耐煩,連忙臉上掛笑賠罪。
“哎喲不必不必!石老爺咱還能信不過?咱還照舊?通鋪、人號全包,地字號八間?”
“不,這次有貴客隨行,訂三間天字號。”石老爺在‘貴客’二字上略微加重下語氣。
往常商隊出行的時候,他自己都舍不得開天字房。僅是睡一晚,便宜的也要二三兩,貴的動輒五六兩。
商隊一來一回,要經過幾十個城縣。就算家大業大也禁不住這麽造!
可這次有葛玄與宋涯一行人,不能小家子氣了。
“明白,明白~”
錢掌櫃朝身後釘牆上的木板一望,見天字號的牌子空空如也。
再掏出登記冊一看,驚得身體險些後仰。
合上冊子歉意道:“還真是不巧,天字號全被包了出去。您看要不換成地字號?”
“訂完了?”
石老爺聞言臉色不愉。
信安商隊走這條道次次都是來的福興。一個原因是方便,有專門放貨物的地方。另一個原因則是房間多價格公道。
怎麽偏偏這次沒有?
“這樣吧,勞煩錢掌櫃傳告一聲,就說石某願意多出兩倍價錢,請他們讓出兩間...”
“使不得使不得!!”
錢掌櫃急的連連擺手,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湊前壓低聲音說道:
“那幾位啊,來路可不簡單!估計是朝廷的人!”
客棧登記冊錄人名是有講究的,負責登記的小廝要會看人。
遇到好脾氣的,字體寫短些。
客人若是脾氣暴躁,便寫的長些。
若是江湖兒,或疑似通緝犯,名字寫粗些。
而達官貴人、官爺,字要寫得公整鋒利...
這樣一來,也好叫人把好態度,少惹是非。
“朝廷?這…”
石老爺一時語窒,隻得側身朝向葛玄宋涯抱了抱手。
“葛玄生,宋壯士,不若我們換家...”
此言一出,錢掌櫃頓時急了,他哪能眼睜睜看著到手的生意跑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了,石老爺雖是朝兩人歉意,實則在看那年輕人的態度。
心下也是疑惑,這俊後生究竟是什麽來歷?居然能左右石老爺的想法?
他目露哀求的望向葛玄。
“不必不必!葛某隨沒那麽要求。就算是通鋪亦可睡的!”
葛玄灑脫的很。他雞窩都睡過了,哪還會在乎這些?
“在下常年流浪江湖,不是矯情的人。”宋涯也是隨性的擺了擺手。
“哎~那就住這吧,多加三間地字號。”
“好嘞!順子,快去帶領貴客上樓。”
錢掌櫃顧不得算帳,生怕遲一步再有人走,趕緊叫小廝領人上樓。
“我這就叫後廚給大夥準備夥食。”
“嗯。”
石老爺站這麽久傷痛複發,額頭又泛起冷汗。
雖有心相談,可身體實在撐不住。他本就是為了與葛玄結緣,強撐反倒顯得刻意了。
朝兩人拱了拱手:“葛先生、宋大俠,石某身體略有不適,先上去休息了。”
“石老爺請便。”
“萬望珍重。”
待老黃攙扶石老爺上樓後,宋涯也提出暫別。
“葛先生,我擔心大德那個憨貨會惹出來麻煩,先去找他了。”
“可需葛某一同?”
“不必不必!我這兄弟好酒,鐵定先一步去酒肆飲酒作樂,酒後脾氣更大,恐又招惹先生不快。”
宋涯告辭一聲也出了門。
左右無熟人顯得有些冷清了。
大堂中雖還坐著幾人,可打量他的視線卻如同觀猴...
葛玄估計距離吃飯還有一陣,乾脆拍了拍衣袖站起身。
準備出去逛逛時,正看到對後廚吩咐過的錢掌櫃走出來。
想起剛才的事,錢掌櫃問候上一句:
“公子,你可是要出門?”
“嗯,葛某頭來陵安,想見見風土人情。”
“哎~~那倒是不巧了!”
錢掌櫃搖著頭,似是替他遺憾。
“公子若早來幾日,這個點外面還有販夫在。”
“但...陵安這幾日不太安穩,入了夜還會有軍爺巡邏哩!”
“公子若是放風可以先在附近轉轉,約莫兩刻鍾回來飯點正熱。今晚早些歇息,等明個兒再起早去玩如何?”
不安穩?
葛玄腦海中瞬間想起門前罩著布的長盒子。
這二者間會有什麽關系不成?
“謝過掌櫃提醒了。”
“應該的,您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