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玄站定近半個時辰,才勉強穩住僅剩的兩道金雷。
“呼~~”
‘只剩兩張底牌了…不,還要留一道金雷在天衝魄中作母種。’
‘在孕育出新的金雷前,盡量避免遭遇這種情況!’
這會兒葛玄也在奇怪:為何髒東西靠近時,玄關會不自主地活躍起來。
是危機臨近的下意識舉動嗎?
可…附著在宋涯二人身上的髒東西舉止也奇怪。
葛玄並未感受到它的惡意…
‘二者間一定存在什麽聯系!’
‘好累...算了,以後有空在想。’
同髒東西對峙時還不覺得,這會葛玄才發現他已經嚴重脫力。
甚至比第一次喚出金雷時還要疲憊,眼皮幾乎粘在了一起,有些癢癢的…
揉了揉眼,葛玄看倒地二人都是重影,稍有不愉地轉過身。
“有哪位願意搭把手,攙扶下三位大俠?”
客棧這群人當真是沒用,除了當被震驚的吃瓜觀眾,就是傻愣愣地站在那。
話都說兩遍了,連一個人都不站出來!
怎麽?還想讓他葛大真人親自攙扶不成?!
人群還未完全緩過神,望向葛玄的眼神既敬畏又激動。
‘怕成這樣?該不會真讓我自己抬吧…’
“我我我!”
一個小平頭高高舉著手,從人群後擠了出來緩解尷尬。
“大師您盡管吩咐,俺鐵錘兒都聽您的!”
鐵錘兒長得憨厚樸實。卻耍了個小心思,有意在葛玄面前刷好感。
“呵呵,鐵錘兄弟不必稱‘大師’那麽客氣。”
這稱呼未免太神棍了些,在如今的世道出門容易挨打。
見葛玄竟記住了鐵錘的名字,當即又自告奮勇地站出來十來個,不乏嫉妒的盯著小平頭。
沒想到啊!你個濃眉大眼的還會耍小心思。
“用不了那麽多,來四五位把大俠們攙扶回客房即可。”
說完,見葛玄要先行一步回房休息,人群便自覺向兩側分開讓出通道。
樓梯處,披著團花袍的石老爺正扶著樓梯扶手喘氣連連,額頭上滿是虛弱的冷汗。
卻還是堅定地朝葛玄拱手,彎腰就要禮拜。
“石某,代信安商隊全體謝葛先生救命之恩!!”
“石老爺客氣了!您有傷在身,使不得!”葛玄一驚,連忙快步向前攙扶。
他對這個沒聊過兩句的中年人很有好感。
話少、客氣,還是個聰明人,從沒想著刻意做什麽。
“葛先生大恩無以為報,石某都記在了心中。”
石老爺拍著心窩子,眼底下極力隱藏著激動。從第一次見面時,他便有種玄妙的感覺:若是能與眼前人扯上關系,必定是天大的機緣!
而葛玄雖愛財,卻有度。臉皮雖厚,卻向來主張與人為善。自然不會做讓雙方都下不來台的事。
石老爺適當地表現自己態度,小心翼翼觀察著葛玄的神色。見對方臉上沒有厭惡的情緒,略微松了口氣。
一想到眼前的遭遇,不由憂慮問道:
“葛先生,您看我們接下來怎麽安排?”
‘什麽怎麽安排?你一個大老板還要問我?’
葛玄這會兒累得頭腦發脹,反應了好一會才看到石老爺頻頻望向身後。而那個方向,是宋涯三兄弟。
還是在擔心這個啊…
“咳咳…諸位。”葛玄清了清嗓子,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朗聲說道:“諸位不必擔心,葛某已經將贓物除去。三位大俠纏鬥已久,日後會脫力一陣,算不上大影響。”
宋涯三人中,傷最重的是孔大德,葉長修那百十劍雖收力避開要害,但還是留下不少血道子。
其次便是葉長修…他一時不慎,被附著在宋涯身上的髒東西拍到了肩膀,氣息汙染下,整個人的精氣神萎靡了不少。
但就像葛玄說的,三人除了傷勢以及精氣神需要回復一段時間外,不會再出現‘人傳人’的情況。
為了令眾人安下心,他又胡謅了兩句:“諸位若是還有顧慮,這幾天多在太陽下曬曬,男性要鎖精禁欲。婦女和小孩多喝熱水多吃熱性肉食,例如羊肉…”
果然,好聲好氣說話這群人不信。隨口編的話卻令在場所有人眼睛一亮。錢掌櫃擔心自己記不住,甚至靠在櫃台前拿出紙筆,一字不落的記了下來。
“諸位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趕路。”
葛玄同石老爺對視一眼,輕聲補充道:“要趁早趕路啊~!”
都是聰明人,只需隱晦一提醒,石老爺便心神領悟地點了點頭。兩人幾乎同時掃向錢掌櫃,心底所想更是出奇一致:
這王八蛋鐵定有所隱瞞!但事後計較意義不大,眼下最要緊的是先把錢掌櫃控制起來。不能讓他向官府匯報。
葛玄是擔心縣府中人得知此事後要他驅邪,他現在可沒那個能力。
而石老爺想的則是,好不容易初步建立了聯系,他可舍不得葛玄離開。
兩人心底各自打得算盤啪啪響。
而櫃台前,正口含毛筆潤濕毫毛的錢掌櫃莫名打了個寒顫。
…
錢掌櫃主動提出將天字房讓給幾人打好關系。可無論是葛玄還是石老爺,乃至商隊中任何一人,都沒有再來陵安縣的意思。
地字七號房內,宋涯三兄弟都被簡單治療過了。受時代所限,就連孔大德的傷勢也僅僅簡單敷了藥包扎起來。
此刻,宋孔二人橫躺著佔據了大床,而葉長修坐在室內僅剩的椅子上,黑眼圈又重了不少。
“葉大俠不必擔憂,宋大俠二人只是受了髒東西的汙染,休息一陣就能醒來了。你也早點休息。”
葛玄打著哈欠,揮手就要告辭,但在轉身之際,卻聽身後‘撲騰’一聲、
是葉長修跪倒在地。
“葉大俠,你這是幹什麽!快快請起!”
葛玄真是對古人動不動就跪的毛病感到無語,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嗎?
再這樣下去,遲早把金價乾下來!
葉長修嘴唇蠕動兩下後,竟張口說道:“謝兒您兒,葛兒先生兒!”
“嗯??你會說話?!”葛玄震驚下脫口而出,意識到這麽說有些唐突,立即補救道:“葉大俠,我不是這個意思…”
‘為什麽說每個字都要四聲加兒化音啊!’
‘難怪平時不張口…’
葉長修似是知道自己的口音不討喜,抿著唇不再開口。
隻用灼熱而堅定的眼神看向葛玄,他相信,對方一定能接受到!
“...早點休息。”
被盯到不自在的葛玄關門離開了。
他什麽也不想明白...
…
剛回到八號房,葛玄便攤倒在床上閉目欲睡。
一陣後,疲憊的雙眼卻再次睜開。
“就,睡不著…是床太硬了?”
他呆滯地望著天花板,明明身體疲憊到了極點,卻無一絲睡意。
又困又累卻睡不著的奇妙感受,葛玄還是頭一遭遇到。
就算前世曾被沙雕上司突然派到外地,又被沙雕問題折磨三天隻睡三個時辰,他依舊能憑借大心臟挺過去,說睡就睡。
可現在,他肉體疲憊,精神卻亢奮無比。
與其失眠自我內耗,葛玄乾脆直接坐起身。
雙腿交盤,呈五心向天姿勢。
調整呼吸,綿延且悠長。意識逐漸若有若無,擺脫了肉身的束縛,逐漸下沉、下沉…
意識再次出現時,葛玄的等比例內觀小人懸浮在體內半空中。
位於頭頂的天衝魄。
葛玄的將意識靠過去細細打量,驚訝發現玄關中,僅剩的兩道金雷粗壯了不少!之前只有小拇指粗細,如今差不多已有中指粗!而且色澤越發純粹明亮,估計威力也有所增加。
似乎是得到了蘊養?!
對比金雷的幾次變化。
第一次,在宸和殿內誤打誤撞喚來,容納入天衝魄。
第二次,在坐忘山上試驗手段。
第三次,則是強行消散一道金雷,隻將一縷電光導入嗓中吼出。
“難道是因為人前顯聖?!”葛玄如此猜想道。
第一次和第三次,都是因為在人前賣弄本事才出現的。
“猜想未必準確,畢竟我初入修仙道,沒人教導只能摸著石頭過河。”
“不過,起碼現在有方向了!”
對這個變化無比滿意,葛玄操縱意識退出了天魄境,不打算繼續參悟,他如今還是肉體凡胎,扛不住連日勞累。
更何況,葛玄所追求的修仙乃‘逍遙自在,念頭通達’。
過於執著成長速度,反而會滋生心魔、留下禍根!
“嗯?還有別的變化?”
心神一動,意識再次靠近內觀小人。
留意到位於小人額前,即靈慧魄的玄關本該是一片看不透的混沌,如今竟清晰不少!
腦海中聯想起覆蓋宋、孔二人身上的灰霧。
“是因為鬼氣?”葛玄心下一驚。
又想到叁丹經上所說,要想激活玄關,需以‘靈’所誘導!
再結合對視時體內的悸動感…
“靈玄…同出而異名…靈為表,玄為根…以靈啟玄…”
葛玄退出內觀喃喃低語,燭光中一雙明晃晃的雙眼亮地嚇人。
大腦高速運轉將近超載時,他終於得到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靈氣,就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