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的是農村中,天生智力障礙或殘疾,生活難以自理的特殊人士。
但十裡八村哪裡有紅白喜事,哪裡便有守村人的身影。
就算沒人通知,他們也會及時趕往赴宴。
宴會主人不好趕人,只能騰出一碗飯。
而守村人則是紅事端火盆,白事抗荊條,以此報恩。
葛玄曾見過的守村人也是神神叨叨的,嘴裡總念叨著聽不清的話。
同眼前這人一樣。
…
守村人選的這個坑洞還挺好。
雖然黏滑潮濕,但撥開洞口的雜草後,月華恰好能匯聚滿洞。
葛玄釋放善意的動作相當有效。
守村人細嗅一陣後鑽出來些,嘴中還‘呼哧呼哧’出聲,真如蟄伏的野獸。
考慮到他前不久被砸中腰間,傷勢應該不輕。
沒過多思索,葛玄右掌心招出青色靈氣團,指尖在上輕輕一點,牽出一絲微薄細線。
“嗚嗚!!咯咯!!”
洞內因靈氣團明亮不少。
守村人猛瞪開眼,滿是對那縷靈氣的渴望。
就算如此,他僅是探了個頭,沒有要強行搶奪的意思。
葛玄沒有逗他,將輕微到幾不可見的靈氣遞上,輕笑道:“收下吧。”
倒不是他摳門不肯多給,而是他的靈氣純度太高。僅僅這一縷守村人都難以消化。
之所以給他靈氣的原因也簡單,那便是守村人乾淨的‘氣’。
自從葛玄能望氣後,見過的人中,只有見淨小和尚略遜其一籌。其余人或多或少‘氣’中都有汙濁。
再三確認這真的是給他的,守村人激動到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
硬是給自己一巴掌強行冷靜些後,才伸出雙手托扶靈氣。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如同在呵護一件易碎品。
“吸~~”
輕薄靈氣隨長吸一口氣盡入體內,沉重無序的呼吸聲逐漸減輕放緩,似乎內含某種韻律。
再睜開眼時,混濁的眼球頃刻間掃除部分癡呆,清明乾淨不少。
“啊...啊...”
意識到自己無法開口,守村人便將雙手舉過頭頂,朝洞口方向鄭重拜上三拜。
“不必如此。”
葛玄將其扶起,待他平複些情緒後問道。
“你可有名字?”
直接叫‘守村人’不太好,這個稱呼的寓意可不怎麽樣。
守村人傻呵呵的指了指自己腦子,怪叫兩聲。
“啊啊,啊啊…”
葛玄大概能猜出他叫什麽,但那實在算不上名字。
沉吟一陣,說道。
“不如,葛某稱你為‘朝悟’如何?”
癡愚數十載,一朝頓悟。
這對守村人有特殊的含義。
他眼前一亮,忙不迭地連連點頭,顯然對這個名字非常喜歡。
“呵呵,喜歡就好。”
起過名字也算認識了,葛玄這才問向正題。
“朝悟,你可知此地有何異常?”
自從進入這座山村後,葛玄總有股異樣感。靈慧魄中玄關也不安穩。
此地顯然大有問題。
聞言,朝悟激動地要爬出洞,葛玄忙起身讓開道路。
“黑啊啊啊,危啊啊啊…”
順著朝悟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村後的群山。
“你是說,群山危險?”
“啊啊!!”
朝悟連連點頭,又手舞比劃一圈想要詳細示意。
但這次葛玄卻蹙眉緊皺。
他沒看懂…
見狀,朝悟也急了。在看到葛玄腰間時一愣。
接著手臂一曲一撐,整個身子彈起飛撲。
葛玄眼神凌厲一瞬,下意識揚起掌就要還擊。好在感受到朝悟沒有惡意,及時止住了反擊本能。
腰間一輕。
朝悟落地後嘴中叼了一枚系著紅繩的木牌。
吐到地上,他指了指木牌,又指了指黑山。
“木牌…黑山…你的意思是,這些人在黑山?”
朝悟點了點頭,又甩了甩頭,挖了一把泥就要往嘴裡塞。
“別!”
沒料到這家夥會這麽做,葛玄震驚著剛要出手阻攔,就見朝悟丟開泥巴,朝他嘿嘿傻笑兩聲。
“…哈哈哈哈,你啊你,倒是連葛某都騙啊。”
葛玄指頭連點朝悟,倒沒有被欺騙的生氣。
得虧朝悟的提示,他已經猜到了什麽。
“群山…吃人。”
望向遠山的眼眸一寒。
“那葛某便要看看,此處又是什麽妖魔鬼怪!”
“啊啊~~”
朝悟連連擺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他的洞穴。
示意天色已晚,不如休息一晚再出去。
葛玄略作思索。
確實,今晚去不是好時機。
白日中趕路已經消耗了許多精力,盡管他一晚不睡也不會太疲憊,但還是會有細微影響。
再者,他暫時沒夜視的能力,夜行山路遇到危機就麻煩了。
不過也用不著同朝悟搶地方住,葛玄朝其拱了拱手指著身後村子。
“早些歇息吧,葛某去村中尋個地方住上一晚。”
“啊啊~!”
…
…
家家戶戶都熄了燈火。
打鼾與呼吸聲穿過牆壁。
矮圍欄外,一道身影踩著月光走過。
拴狗的鏈子‘嘩啦啦’作響,群狗嗓中孕育著咆哮。
可當那人走近時,一個個卻低垂腦袋耷拉耳朵。甚至還有幾隻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舌頭從嘴邊耷拉出來。
“嗚嗚~~”
“噓~不要出聲,葛某借住一晚就走。”
葛玄豎起手指,朝群狗示意噤聲。
每隻狗還真的不再出聲,只是尾巴在連連搖晃。
逛了一圈,村民大多是一家一戶。
能供他休息的,只剩一片堆放草料的平地。
在那,兩匹高頭大馬察覺到他的到來後從夢中驚醒,‘噅兒兒’激動地揚起馬蹄。
“呵呵,倒是有緣啊。正好,葛某今日便同你們借個位置休息一晚。”
見馬兒不出聲,葛玄權當是同意了。
找了一片還算乾爽的草垛,揮手撲平後盤腿打坐。
葛玄一向不算太勤奮,能睡覺還是睡覺的。
不過在這種地方還是要留點心,用打坐來代替休息也好。
一呼一吸間,青綠靈氣隨著呼吸周旋身軀,將每個角落打磨一遍又一遍。
靈氣帶出肺腑內髒中的濁氣,口鼻間氤氳出微不可見的薄霧玄妙無比,令本就無垢的身姿越發晶瑩剔透。
月華似乎偏愛此處,隱隱向此匯集傾灑。
若是有人醒著,會發現此地的月光較其他地方明亮不少。
但此刻醒著的除了幾條狗外,只剩兩匹馬。
它們或臥或站,靜謐的守在這裡,不敢出聲打擾草垛中的玉人。
愚昧的獸瞳下,似乎有什麽在緩緩誕生…
…
…
“咯咯咯~~!”
“咯咯咯~~!”
雞鳴三遍又三遍,村正家的偏房裡,遲遲響起一聲嚶嚀。
“嗚~阿娘我還不想起嘛~”
“嘿嘿,小~小姐。好香哦…”
一主一仆倆昨晚還有些猶豫,畢竟這輩子從未住過如此糟糕的環境。
但當躺下後,一天趕路的疲憊與受驚嚇的恐懼將二人淹沒。
一夜好眠,現在又賴起床來了。
“妮兒~該出來吃飯啦!”
門外響起村正的吆喝聲。
村裡人都沾親帶故的,因此門房均沒有鎖。好在村正念過點書也懂禮,沒乾出出格的事情。
“再不吃稀飯就涼啦。”
又叫了一嗓子後,蘇小姐才揉著眼迷迷糊糊的坐起。
“來咯…”
感覺手臂上沉甸甸的,低頭一看,原來是掛著一隻小懶貓。
見小丫鬟紅撲撲的小臉蛋分外柔軟可愛。
蘇小姐眉宇一彎,伸出指尖戳了戳又捏了捏。
“嗚…啊?誰?是誰?”
小丫鬟驚醒,抿去嘴角水漬,貓瞳圓睜,小腦袋左扭右扭。
見自家小姐掩唇偷笑後,握著小拳頭打鬧一番。
“小姐壞死了壞死了!”
“嘻嘻~~”
打鬧與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屋外。
村正掛上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這才離去。
…
兩刻鍾後,簡單洗漱過的二人坐在院子裡吃飯。
說是坐,實則和蹲沒差別。
幾塊木板扣在一起的小馬扎很矮,兩人只能曲著腿小心蹲下。
“來咯~這稀飯給恁熱著呢,快嘗嘗。”
村正的老伴是個面相喜慶的老太太,端來兩碗米粥、一碟自家醃的酸菜,甚至還有一筐饅頭。
“謝謝婆婆~”
“謝謝阿婆!”
二女沒覺得有什麽問題,道過謝後一人抓一個饅頭小心啃了起來。
村正坐在一塊石頭板子上曬暖,聞聲笑著說了句。
“妮兒,吃個差不多就中了。等中午有好吃嘞,管叫你們飽飽口福~”
“嗯?”
蘇小姐想說不用麻煩,吃過早飯她們就要離開了。
可老婆婆也蹲在旁邊勸說道。
“就留半天吧~,今兒中午黑山爺要納妾。整個村子都要慶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