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的凄苦,一旦沾染上了权势以后,都少不得变得面目狰狞。
何况,还是魏家这样的权势与富贵。
周瑛但笑不语,就听她问:“不过,除了眼下所知的这些,魏家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她指的,是兵权。
朝局这般混乱的情况下,魏家还能把持少帝,必定是军中有人。
可方运所率领的京畿营,不过五万人。
说来,还没有那裴济西麾下的镇北军的人数多。
当然,京城驻军的重要程度,是要远高于其他任何地方的,这点施元夕也清楚。
但如果只有这么五万,魏家怎可能会这般为所欲为。
周瑛闻言微顿,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大梁最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了边疆。”
“驻守边疆的骠骑大将军严广海,是魏昌宏一手提拔起来的。”
施元夕闻言,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
大梁边疆一向不是很太平,和周围的几个国家偶尔有些摩擦,但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今年过年前,边疆有异动传来,严广海便未能回京赴命。”周瑛抬眸看向了她。
否则的话,这般人物,除夕夜宴时施元夕就该看到了。
“边疆驻军,有着整个大梁最强盛的兵力。”周瑛眼眸微闪,却也没有任何遮掩,直接告知了她:“严广海骁勇善战,这些年在他的有意扩充下,边疆军防已达十五万人。”
……十五万人。
加上京畿营的五万,便是二十来万人。
裴济西那边人不少,但兵力不强,徐京何的江南水军倒是强,到了魏昌宏忌惮的地步,少说也与裴济西齐平了。
但,无论是裴济西也好,徐京何也罢,他们手里的人手,终究不能为周瑛所用。
相反,这些人马,都是悬在了少帝头顶上的一把剑。
厢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了起来。
周瑛见状,倒是停住了下棋的手,开口道:“武器的研制,已进展过半。”
有施元夕在一旁指导,加上目前这批铁匠皆是有能耐之人,他们进展速度很快。
……至少目前来说,是比魏家的进度要快的。
可光有武器不行。
这武器也需要有人来使用。
而他们手中,现在能用的人手,只怕还不够魏家塞牙缝的。
施元夕对此倒是半点都不意外,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条尤其简单的路。
不过……听得周瑛这般说,她倒是有些个想法。
“众多兵马,人人皆是人,说归属于何方,不过是顶上将领的想法。”施元夕微顿片刻,认真地道:“那些为大梁驻守边疆,用血肉换来了大梁繁盛的将士,未必都甘心追随于奸佞的走狗。”
周瑛闻言,抬眸与她对视。
她又在施元夕的眼里看到了那道熟悉的火光,哪怕微小,却能燃烧到至死不休。
她不由得轻笑道:“可你我周围,并无这般猛将。”
她们二人从未习过武,她身体不好,施元夕却也不是身强力壮的习武之人。
施元夕眼眸闪烁,问道:“给太妃报恩的那位,可有在边疆军中留人?”
厢房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此前周瑛提及过一次,她用性命救过某个人,换得了眼下手中的这些人手。
那次以后,施元夕再没有问她有关此人的任何事情。
却没想到,她竟是已经猜出来了对方的身份。
也是。
在这京城之中,养了这么一批厉害的死士,且还能够跟周瑛接触到的人,还能是谁?
周瑛停顿了片刻,直言道:“有。”
“从前军中的主将领,在严广海上任后,死于边疆战线中。”周瑛微顿了瞬:“先帝留下的人,是前任边疆将领手下的副将。”
果然没错。
施元夕眼眸微闪,那个将人手留给了周瑛的人,便是先帝。
她此前选定了周瑛,其实也是从萧氏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了关键。
先帝登基以后,杀了不少的兄弟手足,周瑛那时在后宫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可淮康帝后宫实在是混乱,她在这等局面下,还能平安生下少帝,并且将其抚养长大,便不是什么心思简单的人。
这个道理她都能明白,先帝如何能不知晓?
在这等情况下,都没有杀了他们母子二人,便只能是他与周瑛有旧。
不是寻常人会想到的私情,而是周瑛曾以性命相博,才换来的如今。
“只是后来严广海独揽大权,他在边疆大军中,早已失了器重,如今所担任的,也并非要职。”周瑛直言道。
施元夕闻言,却只是道:“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这个人是前任将军手底下的副将,严广海听着并不是什么宽厚待人的人,他能继续留在了军中,便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
只是,在魏家权势滔天的如今,此人怕是难以在军中闯出什么名堂,更别提是接触核心的位置了。
若想要立足脚跟,她们必须往军中送一名悍将过去。
此人,还必须得要是自己人。
在结识施元夕前,周瑛其实已经着手在兵营中探查了。
但可惜,目前能接触到的,都是京畿营的人。
有没有能耐尚且不好说,若混入了魏家的人……只怕后患无穷。
她正沉吟着,却听施元夕道:“我倒是有一个绝佳的人选。”
一个旁人绝对不会联想到她们身上的人。
一个看起来不会倒向她们这边的人。
能让魏家放心让他入兵营的人。
恰好,施元夕改造的东西也做好了。
她离开青云寺时,正是下午时分。
春闱将要开考,整个皇城内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这件事情上去,包括国子监也是如此。
学子得了好几天的沐休假,却大部分都在关注着朝上的事。
只有路星奕一个人,精神抖擞,又不关心科考朝堂,他大手一挥,买下了位于京郊处的一个跑马场。
他打算将这个跑马场改成了自己的训练场地,这些时日正在找人做东西。
今日实在手痒,便还是过来了。
准备跑几圈马,再回去休息,刚跑没两圈,却听到底下的人说,有客人上了门。
路星奕勒住缰绳,皱下了眉头。
抬头就看见施元夕被马场内的下人领着进了门。
边上的管事忙道:“这位小姐说,她是您国子监的同窗……”
这话一出,他们哪里敢阻拦。
这才领着施元夕进了门。
谁知看路星奕的表情,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路星奕都快被她气笑了。
他记得他们之间并不熟悉,他买下这个马场,国子监内就没几个人知道,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消息?
还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