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作為平民子弟,雖然未必知曉【命星】對修行之途的具體影響,但大抵是算過的。
不然也不會一門心思讓自己讀書,想必是原主有【文昌貴人】之類適合讀書的命星才是。
蘇長河看他不言不語,以為是觸動了什麽心事,遂溫言問道,“寒崖兄,你的命星是什麽?”
“我想不起了。”李寒崖如實回答。
“無妨,回來我替你尋一相師看一看便是。”
兩人默契地岔開話題,又回到了這京城風物、奇聞軼事上來。
現在是大白天,客人大都是聽聽曲兒、跟姐妹兒調調情,很少有人會選擇白天來青樓做運動,畢竟人大抵是要上班的。
這時。
“這不是蘇公子和李公子嗎?”
聽到這話,李寒崖和蘇長河齊齊抬起頭來,正對上一雙如秋水盈波的媚眼兒。
“喔?是浮夢姑娘啊。”蘇長河認出了百花樓花魁,淡淡打了個招呼。
“就是那天陪著虞子期的姐們兒...不過花魁都是誰給錢就陪睡,也不能把她當成虞子期的女人...”
李寒崖的目光在浮夢周身打量了一圈,見她肌膚凝雪面目寒春,目光千回百轉情意綿綿,用天香國色來形容也並不過分。
可惜,自己穿越來以後已經連續接觸過展眉和楚雲白兩個絕世美人兒了。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浮夢胸前呼之欲出的熊貓上,忽地又覺得,“如果她是虞子期的女人,我ntr他,那豈不是更好啊?”
趕緊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趕走,默念了一句“聖人勿怪”。
“沒想到李公子不僅一表人才,詩也寫得這麽好呢。”那浮夢目光在兩人身上輪流掃過,最後停留在李寒崖身上,嬌滴滴望著他。
“浮夢姑娘請坐。”李寒崖咧嘴一笑,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此時一來一回,李寒崖已心如明鏡,當花魁,講究兒的是一個如魚得水,誰也不能得罪。那天虞子期設局對李寒崖發難,誰人看不出來?
無非是不想被探花郎遷怒罷了。
就跟官場一樣,花魁最害怕的標簽便是成為“誰的女人”,隊是不能隨便站的,否則便全然任那人拿捏了。
他作為一個現代人,自是清楚這些彎彎繞繞的東西,隻笑吟吟陪著浮夢打趣。
本來想趁機捏一把花魁的豐臀,看看有什麽感覺。
但一想還是算了,周圍那麽多人看著呢。
浮夢敘了幾句,熱情邀請兩人下次來給自己捧場打茶圍,得到了蘇長河“下次一定”的承諾後,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還是勾欄聽曲兒罷。”
李寒崖送走了這桃花星,將注意力轉到台上唱曲兒的姐妹兒身上,只聽她唱道,“但聽那郎兒有情妾無意,卻說那百無一用是書生,背井離鄉尋機緣...”
“悲喜不同歡,壯志總難酬,隻道是天涯故曲千秋夢,白發紅顏枉斷腸。”
台上人咿咿呀呀唱著,台下人相顧無言聽著。不一會,樓上樓下,寂靜無聲。
李寒崖默默體會著這首曲兒的余韻,隻感歲月如織、愁腸百結。
蘇長河見他聽的認真,隻道他沒聽過,便在一旁低聲解釋道,“這首是京城名曲兒,叫作《南淮夢》。”
李寒崖深吸一口氣,應道,“聽著倒像是才子佳人的故事。”
蘇長河道,“正是本朝太祖文皇帝的故事。”
白朝胤。李寒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蘇長河怕他不知其中始末,又壓低了聲音,耐心講述起來,“太祖本是南淮城一介書生,戀上了一名青樓花魁,但太祖家貧,掏不起贖身的錢。他不想被人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乾脆舍了家鄉,北上尋找機緣去了,這一去就是二十年。後來,他被攪入群雄逐鹿的亂局中,最後竟收拾破碎了數百年的河山,開創了大胤千年基業。”
“只是太祖後來再次尋訪那花魁,卻得知她早已不在人間了。她臨死前寫了二十封信,托人每年給太祖皇帝捎一封,告訴他只有他得了天下,才會出來見他。”
李寒崖奇道,“倒是一名奇女子。”
蘇長河點點頭,抿了口茶,這才緩緩收了尾,“只是不知她名諱,民間都叫她夢姑娘,因此這曲子便叫做《南淮夢》。”
話音方落,一曲終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一名小二模樣的人撞到了門口,伸著脖子向店內張望。
負責把門的壯漢見他衣著粗鄙,斜眤了他一眼,大手一揮,厲聲道,“你是什麽東西!也敢來這兒閑逛?”
那店小二被嚇了一驚,忙將雙手供過頭頂,告罪道,“小人是來尋一官人。”
“哈哈哈,什麽官人會認得你這種人?”那壯漢兀自不信,伸手就要去拿他。
“等等。”李寒崖忽地感覺這人似曾相識,起身搶出店去,橫在了壯漢和那人中間。
“大人,可算是找到您嘞。”那人見救星到來,將臉上掛著的涕淚一抹,從懷裡掏出幾封封好的書信。
李寒崖這才恍然,這人原來是同福客棧的小二。
自己早先向家中和展眉寫了信,此時他雖然已搬入國子監,但那時留下的地址自然還是客棧。
不知道這方世界的郵遞工具是什麽,不算快,但也不算慢了。
他接過那一疊信件,分別給了壯漢和小二幾枚銅板,在手中輕輕一抖,卻只有三封。
李寒崖回到大廳,向蘇長河告罪一聲,坐在桌前逐次拆開。
第一封是二哥回信,叮囑他注意身體,好好考試,爭取取得好名次。錢不夠了說一聲。
第二封是王官父親的回信,言辭悲愴,家人已經在趕往天啟城的路上。
他本以為第三封是李家的,沒想到李家什麽都沒回復。
第三封是展眉的。
他輕輕打開,上面隻用娟秀的字跡簡單寫了四個字。
“我在天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