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驚歎道:“我的師傅呀!好漂亮的媚娘娘,常聽人說妖人惑心,欲界最惡,果真不假。此當真天造玩物,害人喪德行的寶貝呀。情深不壽,天下哪個男子能罩得住這禍胎。嘖嘖,可惜師傅沒來,不然我必撮合師傅和這女妖相個親,說不定能得個漂亮師母呢!”
玄天懶得多看,哈欠道:“啊嗚!一天到晚給師傅找老婆,現在連妖怪也不放過,真是師傅好坑徒弟,徒弟喜害師傅,你們真是一對好師徒。”“妖怪怎麽啦,我們還是魔族呢。師傅又不在乎。”玄一搖頭晃腦道。
寶塌上,那妖母早察覺外來人,見老道、和尚修行誠心,也便不為難。花鋪地面坐了十幾排,數百位仙靈玉姿的妖人,大半穿綠戴紅,彩甲披身。中央有仙姬女婢,赤足舞動,纖細玉臂撩起繽紛,纖細腰肢旋出百花風姿。
和尚念罷經,看那花場惱道:“這一窩不知是哪方妖怪,竟敢在此作孽。待我上前,砸了它巢穴,殺光這些妖物。”玄一急忙攔道:“大和尚不可亂來。雖然是妖,但也分善惡,不可亂造殺業。咱們自己闖來,他們也不曾暗害,豈敢行凶。”和尚惱道:“不打他們,來此做什麽?”“當然是一塊兒熱鬧呀。你看他們那桌上玉液瓊漿,仙果佳肴,定是好吃的很。”玄一流口水道。“合著騙我們來,就為了好吃好喝的?”老道也是一楞。
忽然禦庭打開,走來兩個綠衣仙婢。玉手一揮,柳枝綠藤牆壁閃出一道門來,二人躬身施禮道:“四位貴客,我家仙母娘娘請四位一同宴席。”
“美事,美事!我玄一跟著師傅走南闖北,夏暑冬涼,整日受苦。今日總算遇到好事。走,一塊兒吃席去。”玄一喜滋滋前頭開路。卻見老道、和尚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玄一笑話道:“哎,走啦。你們難道還怕動了春心,惹了男女情債?那用法術遮了眼睛便是。”“小娃,盡胡說,那便去看他們耍什麽把戲!”老道、和尚當即仰面大步走去。
四人走到花毯中,歌舞散開,幾百妖客齊齊看來。
仙母玉面微笑,輕啟朱唇:“呵呵,今日我們擺荷花千歲宴,來者便是客,四位貴客上座。”四人躬身還禮,老道撚胡須,開口嘲道:“我們是貴客。隻不知你們是山中哪路精怪,在此聚會是要害人還是行災?”聽老道無禮,所有妖客全惱火瞪來。仙母呵呵擺手,笑道:“呵呵,無妨。老道長心直口快,可見是個善人。請坐,我與你們細講我們這蓮花湖之事。”
仙婢再捧來幾葉荷葉,上面盛滿不知名素仙果,好似什麽草莓、仙桃、青杏、蜜蘿、甜瓜。還有,不知名的烤肉、熏肉及蒸煮熟肉,看樣子是什麽野雞、兔子之類。又有好酒兩壺,盛在翠玉的鶴雕壺中。
仙果香惹,烤肉誘舌。玄一不管其他,拿起一個拳大的草莓仙果,便大口吃了起來。當下唇齒留香,味蕾打開,美妙滋味徜徉心頭,忙向三人喜道:“果是仙果,比凡間水果香甜爽口百倍,吃完渾身清爽舒暢,你們也快嘗嘗。”三人滿臉鄙視看來,心說這玄一心真大,妖怪給的東西也敢亂吃。
仙母和悅一笑:“小女娃,你食用的是紅芝果。此果為八千年靈樹所結,每十年才得九枚靈果。我用萬年寒冰珍藏百余年,才得百余枚與一眾朋友分享。而桌上熟肉全是山中打來,並不稀奇。倒是那兩瓶瓊漿玉酒,乃采集仙露及靈石髓釀造,那靈石髓每年才得數滴,歷經千年才釀出幾壺好酒。蓮花湖每百年一會,如今正值八千年喜事,才全部取來招待湖中靈修。貴客今日能嘗到,也是好機緣。”
“哇!十年結九個果子,千年釀幾壺酒。這真比得了書中寫的王母娘娘蟠桃會了,了不得,了不得,那我可得多吃些。”玄一大喜,撩開腮幫子,囫圇吞吃起來。玄天見玄一吃得香甜,忍不住也小心拿了一個果子咬了起來,果然好吃,當下也來了精神。
老道、和尚不饞什麽果子,但一聽說這是千年釀造的美酒,肚中酒蟲當即鬧騰起來。不管好歹,二人各將美酒倒出一杯,聳聳鼻子聞了聞,果然酒氣香濃。臉上貪歡一笑,管你是妖是仙,管它有毒沒毒,先喝一杯再說。一口酒入腹,隻覺飄飄然神爽,如登九天凌風,如佛光道華沐身,二人均樂得不知所在。
仙母微一笑:“酒味如何?”“好酒,好酒。能喝到如此美酒,和尚也不想做了,哈哈哈哈。”和尚酒入肚,性子也打開,哈哈大笑道。仙母笑道:“酒雖好,莫貪杯。更不能造口業,不然佛祖恐怕要找我麻煩,說我帶壞他的子孫。”“是理,是理。不過我是瘋和尚,他是賴道士,我們從不講規矩,佛道祖宗恐怕也早不認我們了,哈哈。”和尚又笑道。見和尚、道士好笑,眾人跟著也融洽起來,當下歌舞重排,依舊歡聲笑語,交杯換盞。
果子吃了一半,玄一便將剩下的全收進腰間布袋中藏好,然後抱著烤野雞繼續大吃。老道伸手卻發覺沒有果子了,咂咂嘴,不悅道:“你這小娃人不大,怎麽就學會吃獨食了。我們還沒吃好,你怎麽全藏起來了?”
玄一笑道:“老道此言差矣。正是不能吃獨食,才要留出一些讓師傅嘗個鮮嘛。”“呦,看不出,還蠻有孝心的嘛。小道士有福,收了個好徒弟。”老道笑道。“也不盡然。師傅常年捉妖,身體受了不少暗傷。吃些仙果養護好身體,日後才能照顧我二人。不然他若早死了,誰來照顧我們,我這是替自己打算呐。”玄一嘻嘻笑道。“哈哈,小娃算得精呀。要是你師傅早死了,你就投奔我來,我肯定讓你吃好喝好,把你養得胖胖得。”老道笑道。
幾杯酒下肚,老道、和尚已沒了戒心,只顧放開歡樂。
和尚吃著酒,毫不顧忌問道:“還未請教,諸位是何方精怪,此山為何又叫蓮花湖?”
仙母娘娘也不生氣,笑語道:“這確有一段歷史。記得一萬三千年前,我只是水中一蜉蝣。那時,此地數千裡皆是水,名為鋯鑭水域。後來經歷十幾次仙界罰世、神人廝殺,最終鋯鑭湖分成了百處水域。這裡便是一處,名為蓮花湖。我僥幸得蓮花湖中蓮花仙母贈靈元,得以成長靈智。後來,蓮花仙母飛仙成聖,蓮花湖又經歷數次大戰,水中精怪滅絕,蓮花湖也翻入地殼成了暗水湖。我在蓮花湖底棲息,僥幸尋得蓮花仙母遺留的仙蓮子,並將其孕化成為靈根。憑借此蓮花根法力,暗水湖漸漸繁衍了八千水族。而近年來,人界靈氣越發減少,地氣越發渾濁,暗水湖氣流不暢,我們水族必須常常上岸吸納清氣。於是,我們便打造了此處‘荷家莊’作暗水湖與地面的出口。為免驚擾世人,山莊只在夜裡現身。今夜,水庭八千年喜辰,便借寶地做個宴席。”
和尚笑道:“原來你是一隻元母妖。稀奇,稀奇。天地無別,一草一木皆有靈,小小蜉蝣也能成就如此,和尚欽佩。那這些客人都是水裡的精怪了?”仙母玉手一擺道:“正是。便請九君、十八子、三十六地主,介紹幾位讓貴客知曉。”
花毯上自左面開始,眾人便自我介紹起來。左首粉衣白面,頭匝蓮花髻,貌似仙子靈童的青年,略拱手道:“我名粉秀貴,是蓮花靈根所孕蓮花靈子。”“哦,那他是蓮子精呀,長得好秀氣。想不到,咱們夏天吃的蓮子也能成精。”玄天湊到玄一面前驚訝道。
左面第二位,身著青鎧手持鐮刀的青衣術士,拂須一笑:“我是青曲子,是千年青蛐跳蟲修成。”“嘻嘻,弟弟這個是個青皮蛐蛐精,這個也少見。”玄一附耳玄天喜道。
第三位,是一位紅衣袖衫,身材細挑,眼眸含黛的年輕娘子,見她俯身柔和一笑:“小娘子飛鴻娘,為蜻蜓化生。”“蜻蜓,果然靈動,果然身姿好看。長見識了。呵呵。”玄一又捂嘴偷笑。
那一側客人個個報出名號, 都是些飛蟲、草木花卉、烏龜、金魚、白鰱等精怪。“哇,哇,稀奇,稀奇,真稀奇。想不到,憑借蓮花仙母留下的一顆種子,竟然這湖裡有的全成了精,化了人形,看來那蓮花仙母果是有大神通。”幾人聽得驚奇又好笑,更讚歎蓮花仙母的法力。
仙母接著笑道:“我們大多湖中水生,也有地裡土生,草裡靈生。不知幾位貴客哪裡來?”老道士撇了酒壺,施禮道:“老道乃是五百裡外紫霞山一無道觀觀主一無道人。自幼山中學道已有百年,可飛天采霞,入海擒龍,搬山倒月,算是小有所成。”和尚聽道士吹牛,拆台道:“得了,得了。你那破道觀也好意思吹,看你飛天沒翅膀,下海沒鱗尾,還是老實待在地上吧。而我和尚乃一千五百裡外,光濟寺羅漢堂首僧,手下掌管三萬金剛僧,幾千裡地仙們遇見都要拜我一聲佛爺爺,那才是腳踩地皇顯威風,手掌日月彰佛彩。”
道士惱道:“和尚,怎敢貶道顯佛。你那廟雖大,去得卻全是庸人俗人,我道觀雖小卻通靈顯聖。敢小瞧我道門,我定要與你大戰三百回合,打得你跪地求饒。”“打就打,誰怕誰。和尚無家只有佛,我連佛祖也不要,還怕你個糟老道!”和尚猛一拍大腿,跟著怒道。
玄一擋住兩人,氣道:“你們兩個不懂事的,人家喜辰你們怎麽也敢搗亂。能容者大,願低者強,你們兩個針尖對麥芒,我看是一個陰溝裡耍的臭泥鰍,還分什麽高低。”“嘿,小娃敢說我道士是泥鰍,找打?”老道、和尚全惱伸手全抓向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