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和尚氣得白眉高挑,冷面更黑,抬手罵道:“住口!你侮辱自家道祖也就罷了,還要捎帶罵我佛祖,真是個不可救藥的狂徒,該下地獄的惡子。似你這些孽障沾染我清聖佛地,已是大不敬,如今還敢口出狂言。再不離開,便讓人把你們鎖起來,餓你們十天!”
玄一卻對著指老和尚,大罵道:“嘿,老禿子,披僧皮藏鬼胎。你這山哪有什麽佛祖,哪有什麽清聖。看你們往日磕頭隻拜名利,張嘴隻談錢財。此處哪有佛,哪有經,佛是你們騙錢的法器,經是你們蒙人的手段。一頓飯都不舍得給,大慈大悲被狗吃啦。”
“啊!氣死我啦。惡道士養刁徒弟,一門無賴奸賊。膽敢誹謗佛祖,看我送你們去鎖妖塔受刑!”老和尚袖子一揮,扇出一陣金色狂風,三人隻覺眼花耳聾,便全昏倒了過去。
等三人醒來,發覺已身處一明亮高塔。
玄天坐起身,埋怨道:“師傅,姐姐,你們真是糊塗。在人家地盤,還罵人這麽厲害。現在好了,咱們全都被關了,若他們真十天不給飯吃,我們豈不是要餓死了。”
玄一笑嘻嘻道:“你懂啥,我和師傅是故意罵的。老道和和尚正因為在這寺廟搗亂,才在夢裡被護法金剛施法鎖了一塊兒。我和師傅故意惹禍,便是想引那金剛出現。可惜咱們睡了一覺,好像也沒有什麽事發生呀。”
玄天哼道:“沒發生算咱們運氣好。金剛護法都是有神通的,更有佛祖當靠山,萬一師傅打不過,豈不是要倒霉呀。而且一丈老和尚也不好惹,他一揮手便能打出那麽厲害的怪風,連師傅也比不了,我看咱們真要在這裡吃些苦頭了。”
“弟弟,你真是膽小怕事。有師傅在,怕什麽呀。徒弟犯錯師傅扛,真遇到麻煩,咱們推給師傅就是了。”玄一頗有主意笑道。“真是我的好徒弟。不過,佛家有金剛護法,我們道家也有神尊護佑。便是佛祖真來,大不了師傅與他分個雌雄,鬥上一鬥。”道者卻玩笑道。
“嘿嘿,師傅吹牛這本事,越發有我玄一的氣勢了。咱們好好相處,說不定以後我當師傅,你當徒弟呢!”玄一抱著道者手臂,嘻嘻笑道。玄天一旁搖頭:“大膽師傅,養出無法徒弟。咱們還是想辦法趕緊逃出去吧,真餓十天,吹牛也沒力氣了。”
玄一站起身,看了看四面,驚道:“哇,好豪華的地宮呀。光顧著說話,不曾想老和尚送我們來了好地方,坐牢也值了。”
道者和玄天站起身,也仔細端詳,但見此處確實奢華。門窗全是金剛護欄,四壁白玉雕刻十天王護法、百余位羅漢金剛,塔中八根金柱子通天,柱紋龍、虎、鵬鳥、麒麟、鳳凰等等幾十種靈獸。繞到南牆邊,還有一條朱紅樓梯通往上一層。
“師傅,莫非這便是老和尚說的鎖妖塔,看起來倒也不怎麽可怕。不過,那老和尚也不像是仁慈的主,他既然要害我們,這裡定不簡單。”玄一思量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既然是鎖妖塔裡面肯定有妖吧,師傅帶你們去瞧瞧。”“好哎,我最喜歡看妖怪啦。”
三人沿著樓梯往二樓走,走到二樓入口,卻見一扇烏森森黑頁鐵門擋路。門上雕刻千百惡鬼修羅,還掛兩排顆骷髏人頭,白森森、冒紅光,讓人一瞧隻覺背後發涼。
玄天有些害怕,抱住道者說道:“師傅,這二樓看起來凶惡,和一樓完全不同,裡面不會真藏著吃人的妖魔吧,咱們還是去樓下等和尚們放我們吧。”道者笑著安慰道:“玄天莫怕,有師傅保護,不怕妖魔。今日帶你們來,便是要給你們長長見識。玄一,推門。”
玄一膽子大,上前用力推開鐵門,“嘎吱”一陣詭異門響,大門輕松打開。向內一瞧,只見霧蒙蒙、寒森森,滿眼霧氣,什麽也看不見,更讓人覺得內中危險重重。
“塔裡有霧,霧裡藏妖,師傅此地有古怪,咱們可得小心謹慎,不然中了陰招可就倒霉了。”玄一站到道者身邊,警惕說道。“確實有妖。你們兩個跟緊為師,咱們一塊兒進去探探。”
三人互相關照著走進塔中,很快發覺此處別有天地。走三五裡路,竟然還不到牆邊。四面濃霧迷離,好像是進了深不可測、無頭無尾的空無絕境。而且氣溫越發冰冷,兩個小娃縱然有三昧護體,也開始瑟瑟發抖。
玄一緊了緊身上衣服,哆嗦道:“師傅,霧好大,好像走不出去一樣,還越走越覺得冷。我感覺心裡有點慌,你給我做首詩吧,聽那念不著調的詩,我心裡安穩些。”“好啊。正是空境人閑,那咱們三人各作一首吧。你們先來吧,也讓師傅看看你們的學問。”
“師傅,我不會作詩。而且這裡這麽恐怖,我哪有心情作詩呀,你別聽姐姐瞎說。”玄天一臉擔憂,抱緊道者手臂道。“作詩有什麽難,看到想到說出來就是了。弟弟,你聽好了,姐姐先給你打個樣。咳咳,我開始啦。嗯,師徒三人遭佛難,白霧重重迷人眼。東邊走來西邊走,不知何時修得閑。怎麽樣,我這詩作得好吧?”玄一嘻嘻一笑。
“不錯,很是寫實,大有長進。玄天,你也來一首吧。”道者笑道。
玄天看了看四面,仰面喜道:“我有了。八面籠統一色白,四季一般過寒冬。迷途乾坤看不盡,不知塔中是何中。”
“哇!弟弟,可以呀,有長進呀!不枉費姐姐平日言傳身教,你這學問比我都高了。師傅,你說呢?”玄一笑道。“是不錯。做詩這方面,看來玄天比玄一有天賦,呵呵。”“師傅,該你了,該你了,做一首好的,給徒弟們開開眼呐!”
道者便笑道:“那好,師傅也來一首,不過可不準笑話師傅。我這詩是:鎖妖塔中乾坤藏,迷霧寒冬鎖春秋。飛身萬裡都不盡,徹骨千年凍難停。一心癡迷自障礙,半智沉昏墮沉淪。立定**去凡心,不怕迷障惑死生。乾坤不過三丈地,寒冬終是一葉鴻。”
“嘻嘻,師傅,你這打油詩也不怎地。要不然,咱們是親師徒,全做不出好詩來。”玄一嘻嘻一笑。“詩作的不行,但話是實話。咱們走了半日,還在原地踏步。玄一你聰明,替我們想個闖出去的辦法?”
玄一笑道:“師傅,我早發現了,這塔裡有靈陣阻撓,咱們是在原地轉圈,或許可以用陰陽盤找出陣眼破解。”道者:“這不是一般陣法,陰陽盤是死物,並不管用。”玄一又道:“那師傅用風符、火符、雷符,或許能破了這迷陣。”“沒有靈符,沒有任何工具,沒有任何法術,那該怎麽破呢?”“啊,不用法術那怎麽能破呢?師傅,你老是出些難題給我,氣人呢!”玄一氣道。
“玄一,若他日遇到山窮水盡,力不能敵,法不能行。那你說該如何安生呢?”
玄一思考不出答案,默不作聲。
“上者下,下者上。上乘道法高邈難尋,未必紅塵可用。下乘簡單易尋,未必不得道果。諸法對抗,便是各力相搏。若各力全不具備,便難以發揮。所以今日我要傳你們最下乘的道法,名為‘擒六靈術’,他日山窮水盡可以一用。”
“師傅,總算要教我一樣本事了,那便快快教我們吧。”玄一喜道。
道者便附耳將口訣傳授與二人,又說了幾句怪話:眼不納暖,耳不聽色,舌不嘗思,意不聞味,鼻不嗅音,即是擒六靈術。
玄一玄天同樣接受靈法,玄天隻覺得迷糊撓頭,玄一卻聽了**分真,歡喜不已。
傳授弟子擒六靈術後,三人便分立三角施展。站住位置,向對面鞠躬拜了一拜,玄一先開口念道:“鎮東文華啟神州!”
玄天便念道:“我住北方立仙幽。”
道者又念道:“神州仙幽一統籌,南方西方兩雙休。法顯。”
念罷,三人背對而坐,各自周身盤繞靈氣化成仙氣仙景,又散天脂瓊香、玉鈴悅響,好似仙佛護身,瑞靄重重,香金妙風習習。不多時,迷霧漸漸散去,露出塔中真容。
濃霧漸薄,三人這才見到二樓原貌,只見三丈空地,中央忽現一座骷髏山堆。山堆一丈高,上面坐一禿頭長須的怪老頭。老頭醬膚**,隻襠裹白布,白須一丈拖地。骨瘦如柴,一雙眼睛藍森。而老頭口中正源源不斷噴出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