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者看向五位法王,道:“五位佛尊,牛魔妖尊已將他冤屈說明,既然雙方論證是非,那麽請五位佛尊替牛魔王開示因果,解他心中癡迷。道者一旁敬聽。”
天法王依然面色無情,搖了搖頭道:“世人癡迷著相,所謂冤屈不過鏡花水月,若他自己看不透,佛又如何能渡。”
道者笑著道:“哎,佛是人修成,只要願意聆聽佛者教誨,當有超脫機緣。如今,我和諸位妖尊坐此聽候真言,佛尊何不開解。若不開解,那麽諸位妖尊還要打殺,那道士我也沒有理由阻攔了。”
五位法王一時沉默。
道者便看向一旁玄一,笑道:“佛尊金口難開,玄一你來先說,也算拋磚引玉了。”
“那便我來!”
玄一大搖大擺站起身,負手走了兩圈,一副神秘看著牛魔王,說道:“萬事因果造,一善一惡因,一劫一還報。八瞥山六陽莊人貪心迷性,以致造下惡業,被牛魔王吃掉這便是他們的報應。神牛一族遭受七千年欺凌,自然也有因果。我雖看不出這因果是什麽,但大概不離貪、癡、嗔三字。”
道者呵呵一笑:“玄一,大概明白了因果,說的很好。但你道心不純,看事情不太清楚,如此還要勞煩五位佛尊開解。入世或染塵緣,但強不入世也是執念,請五位金剛佛尊開法緣、渡眾生吧。”
五位金剛無奈點頭,天法王歎息道:“山中自在身,塵世清淨心。青天道者非要拉我們入世,我們倒無法拒絕。牛魔王,善惡因果報,斷無差錯。今日,我便告知你神牛族因果真相。七千年前,八瞥山外有一藏靜林,裡面有十方神獸共居,皆奉‘撩翅黑虎’為王。撩翅黑虎勇猛強大,但卻性格慵懶,心性仁慈。在它的統禦下,藏靜林神獸一直安寧。可十方神獸中有一‘犁狂神牛’,它性狹窄,多怨怒,更有爭強好鬥。犁狂神牛覬覦神獸王的位置,卻又打不過撩翅黑虎,它便來到八瞥山與六陽莊莊主‘一奇戀’同謀。二人約定,六陽莊幫助犁狂神牛擊殺撩翅黑虎,而犁狂神牛的後代要替六陽莊耕種一萬年。後來撩翅黑虎被陰謀他二人陰謀殺害,藏靜林中神獸也大半被害,而神牛族後代便按照約定開墾八瞥山。”
犁狂牛魔王怒道:“我們神牛族民最是溫和、勤勞,我們祖先怎麽可能殺害撩翅神虎奪權,這一定是你編排蒙騙於我。”
天法王接著道:“七千年前,你們神牛一族的個性,並非如今溫順模樣。那時的神牛族,頭長衝天雙角,身材如虎豹雄威,個性狡猾好戰。當初,犁狂神牛殺死撩翅黑虎後也同樣重傷,而一奇戀又違背協議,大肆屠戮神獸,將藏靜林毀了乾淨。犁狂神牛見狀也是悔恨不已,為了贖罪,它用最後的神力,給神牛族施加了法力,他折彎了神牛族頭頂好戰的天靈角,又在體內多加了一根鈍骨,使得神牛族後代不再好戰、不再擁有敏捷的身軀,從而變得更加堅韌和勤苦。”
“不可能!空口無憑,我憑什麽相信你的話。除非拿出證據,不然我絕不信你!”牛魔王惱火的口角噴出濃煙憤怒道。
天法王看一旁律法王,道:“律法王能通幽冥,知曉過去,他可以幫你見到七千年前那一場事故。”
律法王手持一雙金鐧,當即張口一大喝,聽一陣“嗡嗡”長鳴,便見地下散出股股有陰霧,七千年前那一場事故,夢幻般重演堂中。
一眾將七千年的陰謀看了仔細,牛魔王一時驚愕,不知如何感想。
天法王道:“牛魔王,你因憤怒衝破枷鎖,覺醒了過去的戰意,我今日便將這中間因果給你講明白。凡情不壽,藏靜林中,十方神獸貪圖安逸,而生內憂外患,以致滅亡。犁狂神牛貪婪、好爭,以致迷了心智,勾結外人禍害同伴。最終連累後代子孫,鏈鎖加身,嘗受七千年勞苦。六陽莊莊主一奇戀,聰明反被聰明誤,他陰謀殺害神獸一族,還有其他罪業不可數,如今還鎖在地陰之海為奴。而六陽莊後代奴役神牛一族,終也被你滅族。此仇源於犁狂神牛,終於犁狂神牛,如今你可明白?”
犁狂牛魔王醒悟道:“原來一切是我們自己惹出的事,怨不得天,怨不得地。”
天法王道:“既然明了因果,便要放下執念。若能斬六根,自然能脫凡塵。如今,你還要復仇嗎?”
犁狂牛魔王搖頭道:“無仇可報。我願意聽候佛者發落,再無怨言。”
道者道:“好,放下便好。牛魔王妖尊事情已畢,便請第二位紫狐妖王陳情。不知你又有何冤屈?”
紫狐王化作人形端坐,紫衣蘭袍,散發飄柔,皎面男女不辨,卻有奇芳之美,輕施一禮道:“那我便直言。我本是異界‘上真三界’紫蘭仙王紫露,遭遇金甲神將五茗與仙女茭蕘私通,他們聯手將我毒殺,然後將我神魂打散。我殘魂逃入人間,將死之際隻好附體一隻紫狐,投了妖身。妖身修行不易,種種欲纏,種種劫難,我要想活命,要想回到上真三界復仇,只能修煉魔功。我雖修煉魔功,卻隻吞食那些惡妖,也不曾害過好人。而五同寺護法金剛非要把我抓來拘禁,如此不分黑白,我自然不服。”
地法王向紫狐王一拜,道:“紫狐妖王,萬事皆有因,而因果唯念為根。昔日,你在上真三界,赫赫有名,為清妙舒雅仙子紫露。你與人講法時,曾說:眾生平等,萬物相愛,至誠不分他類。是否?”
紫狐王:“我是說過,這又如何?”
地法王接著道:“上真三界乃上古流傳的靈境,感應人心降災。你身為上仙卻口不對心,常說話誇大而不能踐行,墮為妖身便是你要應的劫難。自你化身狐妖,你便心生唾棄,惴惴不安,這並沒有做到你所說的視眾生平等。心懷執念,吞吃妖物修煉魔功,這與你當初所講大道更是背道而馳。若心清品高,狐身、花身有何區別,處於何地又有何區別?若真光明強大,處於惡境還能渡人、助人,那才是大功德。如你這般竊竊私心藏懷,真修成大魔回了上真三界,也只會有更大的磨難等你。佛者將你帶回,是望你醒悟修心,莫要錯路不知。”
紫狐妖王聽罷,低頭不語,自我沉思起來。
見狀,一旁渾身黑色怪紋,嘴唇青黑,法飄如亂草天魔魔裡煞,怒喝道:“哼!太矯情,幾句話便被和尚忽悠。想我魔裡煞才是魔中真煞,我乃三百萬妖魔死後魔氣所化真魔,可不聽你們什麽因果。我是地陰生出的魔主,吞滅人間,將三界魔化才是我的追求,也是我不能更改的天命。”
道者一旁笑問:“魔裡煞,你可知何為魔?”
“魔生於陰惡,聚斂貪癡嗔,戾氣逆蒼天便成天魔身。與他們這些半路出家的魔不同,我才是天生的魔,你們休想渡我。”魔裡煞得意道。
道者道:“萬物以生為根,繁衍相續為道。六識,為財色名食睡之根,為貪癡嗔之本。萬物相生,欲以繁榮,搏以增智,貪以增減。六識為修真之惡,也為修真之助,內發三昧修真、外驅六陽動陰,這便是陰陽配合的道。故而,天生的魔也並非壞,是世間理當生出的。”
魔裡煞得意笑道:“你這道士,說話比和尚好聽,果然懂些真理。我魔為陽之背,陰陽相互,陰陽相用,自然不能獨存一家。如此說來,魔者貪欲為惡才是正確,那麽我便要打翻地獄血海,鬥破蒼穹仙界,才能罷手。”
律法王起身拜魔裡煞,回身端坐道:“魔是**,是毀滅,是破敗。人間為陽,是光明下眾生。魔者為陰,是晦暗下眾生。蜷身無為,靜藏不發,這才是魔該有的道。如魔者當如月陰,照四方清涼;如混沌無序,默歲月和光同塵。你犯上陽間,動了求好的念,這便是以陰遮陽,並非正理。若魔者真能翻上天,那麽日月顛倒,陰陽倒轉,天地立即分崩,魔也無法生存。”
魔裡煞哈哈一大笑:“笑話,憑什麽魔就要屈居陽下,苟藏陰暗。我便非要反上天來,與你等爭個高低,便是一同毀滅又有何懼!”
律法王又問道:“魔裡煞,若魔真佔據了三界,你又要做什麽呢?”
魔裡煞笑道:“到那時,魔為天地之主,享盡世間歡樂,再不受規矩束縛。上天入地隨心,吃喝玩樂隨意,永享那自在極樂。”
律法王呵呵嘲道:“魔者果是凡夫貪念,蒼蠅逐臭罷了。貪吃的死在吃上,貪色的死在色上,貪什麽便傷什麽。你哪裡是真要逆天,哪裡是真要破除人性,你根本就是人性的奴隸。若真想極樂,那你該來學我佛家之法,隻學會些皮毛,便足以你執掌宇宙,逆時空,觀過去未來,得無窮壽、無窮法、無窮極樂。那時,你再也看不上這凡塵渾噩的歡樂了。”
魔裡煞嗤笑道:“和尚撒謊, 看你們苦禪幾百年,不過修個金身,泥塑蠟雕一般的死物,哪有什麽快樂。”
律法王道:“魔者若不相信,那咱們可以比一比。我問你,若有人打你、辱你,你是否惱怒?”
魔裡煞哼道:“當然,誰敢打我、罵我,我殺他全家才肯罷手。”
律法王道:“若有我打我、罵我,我心裡卻不會惱火,一樣清涼自在,這你是否相信?”
魔裡煞道:“我信,你是定心的老和尚,有這樣的定力自然不難。”
律法王又問:“若你隻吃草根樹皮,其他人卻吃百味珍饈,你是否羨慕嫉妒?”
魔裡煞不耐煩道:“當然。我是天魔,世上哪有我不能吃的美味,龍肝鳳膽我也吃得。我若吃不得,那其他人也休想吃!”
律法王道:“你看,老和尚我不吃不喝,隻喝風、吃土,挨打挨罵,心也自在。而別人打你、辱你、不恭敬你,你便生氣。縱然你成了三界之主,總有別人吃好,你卻吃不到的;總有別人穿好,你卻穿不好的;也總有恭敬旁人,不恭敬你的;搶了別人的,又擔心別人搶回去;站在高處,又怕跌落。如此日日憂慮,事事不順心。而我們和尚有和無一樣自在,日日心在清涼境。你說誰的快樂更多,誰的快樂更長久呢?”
魔裡煞搖頭不屑:“和尚說的是廢話,你這是心裡的假好,不是真的好,只是夢裡自欺欺人罷了。若你吃過肉食的美味,領略過權力的好處,知曉美色的歡樂,保證你再吃不下樹皮草根,再不願被人欺負,也再不想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