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裡煞面色遲疑,猜疑道:“我怎麽知道,這不是你和尚的計謀,想要暗中害我?”
青天道士笑道:“魔裡煞,無須擔憂,外面有六位魔尊還有我替你作保。你放心入地裡乾坤,一炷香後,不管如何,我們一定將你們拉出來。”
魔裡煞便無後顧之憂,一笑道:“好!我曾聽聞,青天道士是道祖轉世的人物,今日一見確實值得信賴。那麽,我便入內與和尚一比,看究竟是魔化了佛,還是佛渡了魔。”
當下五位金剛法王一同施展法力,再化出地裡乾坤,律法王和魔裡煞一動不動,二人靈識同時被拉入地裡乾坤落凡國。
地裡乾坤中,魔裡煞的魔心化出一個沉欲國度,律法王降生為太子,自出生便享受人間極樂。而律法王化出一片佛寺淨土,魔裡煞降生寺廟,從小便學習佛法。百年間,律法王嘗受人間歡樂悲痛,卻佛心堅定,甚至更加徹悟佛法真諦。而魔裡煞身在佛門,卻忍不住外界誘惑,逃出寺廟在塵世間跌宕。
……
眼見,魔裡煞與律法王靈識困在地裡乾坤,七位魔尊中第四位殺道將軍任魔逵,忽然拔出後背骨刃劈向魔裡煞,試圖趁機吞吃他的天魔真身。一旁道者早有防備,戒尺同時打出,一尺將任魔逵打撲倒在地。這一尺好似八萬把仙劍同時割戮身體,疼得他咬碎牙齒,眼珠冒血,渾身皮肉撕扯開,滿地打滾,屎尿也躺了滿地。
“哇,師傅這是動了真怒呀!隻一尺,便拔了這魔**成的戾氣。嘖嘖,屎都打出來了,好臭!”玄一捏著鼻子,哈哈笑道。
其他幾位妖魔,一動不敢動,更加明白這道士果然不好惹。
道者收起戒尺,道:“身為此會東道者,自當主持公道,斷容不得你放肆撒野,打你一戒尺,讓你知道好歹。”
任魔逵在地上抽搐了片刻,這才漸漸減輕痛苦,此刻見他血目暴瞪,像是要吃了道者一般。
道者看向將魔,淡定笑道:“管你什麽牛鬼蛇神,道者面前老實坐好。不然再給你一戒尺,打你個魂飛魄散!”
“嗯!臭道士,找死!”
卻見任魔逵毫無悔意,忽然飛身而起,周身一切盡化灰色,狂放的殺意和死氣將整個乾坤塔籠罩成一片絕境。眾人一陣心寒絕望,好似同墜入冰淵,連反抗的**也消失。
“哈哈!小道士,你以為你了不起,我殺道將軍任魔逵,修煉殺戮道,便是天上神佛我也能殺。剛才我只是在積攢殺意罷了,現在我便全送你們去地獄!”任魔逵漂浮半空,緩緩拔出後背骨刃,恐怖的死氣讓空氣也為之扭曲。
道者手持戒尺,淡然道:“道化無量天尊,降魔。”
話畢,戒尺落下,好似壓九霄半宙之力,登時萬古寂滅,魔氣盡散,任魔逵仰天慘嚎一聲,神魂碎、骨刃斷,滿身筋脈催斷,摔落地面,立時蒼老百歲,白發如銀、身材佝僂躺倒在地,顫顫巍巍,再也撿不起刀來。
“你,怎麽可能敗得了我?我的殺戮刀道怎麽會敗?不可能!佛道法術不可能對我的殺道管用,你究竟怎麽做到的?”任魔逵躺在地上掙扎不起,依舊不服叫嚷。
道者回道:“修行殺戮刀道的修者,三界不在少數。你的殺戮刀道又有何高明處?”
任魔逵道:“我這殺道,不為六欲困,不著眼天地色相,刀出萬法滅,刀劈七情散。我早已無心無情,修上九玄離欲真功,與佛道比肩,怎麽可能擋不住你的戒尺?”
道者搖頭道:“你以殺入道,泯滅人性人情,確實可修成上九玄的刀功。可有一點你想錯了,你的心從來沒有離欲一分。刀哪裡能斬斷七情,你所失去的七情看似沒有,其實全藏在你的刀上。你將自己的怯弱人心藏在刀上,將自己的眼界和未來也藏在刀上。以刀辟道,那這刀不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了。”
任魔逵哈哈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刀道,亦有道。有物則有心眼,則不成真道。我並沒有真正離開凡塵,那麽若隻修殺道,舍棄了刀和人心,我能成無敵?”
道者:“可成無明金剛,修羅金剛,如同這五位金剛法王前輩,也只是黑暗裡不動的金子罷了。”
任魔逵笑道:“那我修持殺道,再也不動心,便是黑暗裡的石頭,只要我無敵便值了。”
色法王起身拜將魔,道:“金剛不過泥塑,若一動不動也有墮落一日。任魔逵,你修殺道的初心是什麽呢?”
任魔逵道:“世人爭名奪利,貪好惡壞,自私無明。我前生遭遇太多,心生厭惡,便發誓從此以刀為道,殺盡凡塵之人,還蒼天清白。”
色法王道:“人性本善,只是染塵罷了。如同一金佛染了泥灰,拿布一擦,便立刻金光閃閃了。你被嗔怒遮蔽了雙眼,心中空洞沒有方向,才有這樣偏執的想法。人本來清白,原來清白,不論時間、空間、生死、善惡,從不改清白。若殺之,則可殺本來;若辱之,可辱本來。你既有向好的心,那要先斬斷自己的愚昧,看清事物的真相,這樣才知道如何擦去塵埃。”
任魔逵哼道:“和尚說法,確實有幾分道理,可我不信。若佛法當真能救世人,為何百千萬年過去,世人不曾改變,甚至連廟中和尚、天上神仙也越發貪婪自私。”
色法王道:“並非世間未變,而是你未變。你心中不光明、不清淨,便看世間處處汙濁。在佛者眼中,世上只有因果輪回,只有天道倫常,只有常法無礙,只有極樂自在。”
“你這說辭,不過是自閉雙眼,自我安慰罷了。我問你,佛法當真可使世間再無苦,當真可使人人開悟?若不能,還不如殺盡天下人來的管用,讓世人敬我,怕我,他們自然不敢作惡。”
色法王:“你不知這世間之惡也有存在的道理,剛才道者所說,陰陽相生的道理,你是否領悟。佛道不視魔為克星,卻視為修行的途徑。紅塵磨難種種,正是大道有情,磨練世人的手段。可惜,你心性不堅定,反被磨難降伏,墮落了善根。將世人看得汙濁不堪,卻不願意清洗己身汙濁。用汙濁的自己,想要去洗清汙濁的世道,真是糊塗呀。”
任魔逵仍不屑道:”這世上能有幾個真佛真道,遍地全是假修行真貪歡,便是你們佛道的道場,又有幾個是清白乾淨的。我是汙濁,但我可並非要改變,而是要殺光這些汙濁。”
道者拂塵一掃,打出一片清風,讓任魔逵和色法王靜聲,道:“多謝色法王開解。任魔逵已然知曉意思,給他時間自己醒悟吧。下面請柿樹精前輩,說出自己的冤屈吧,”
老柿子樹精站起身,先衝道者一大拜,又衝五位金剛一拜。玄一一瞧,這柿子精一副老垂枯朽的模樣,枯樹皮帶深深皺褶的皮膚,紅鈴鐺下垂的耳簾,兩隻眼皮耷拉到了腮處,舉止活動一停一動似繩牽動的木偶。
柿子精拜完幾人,緩緩道:“我塵心已了,略明大道,無需多言。”
玄一好奇笑道:“明了,你明了何事?”
柿樹精即道:“三界即吾心,吾即三界主。一切妄心來,一見本心去。清淨本自在,何須去緣求。”
“師傅,這是啥意思?”玄一不解。
道者衝柿樹精還禮,道:“宇宙一體,三界唯吾,上清不可尋。前輩果然慧根,短短片刻,已經開悟大道,小道士賀喜。”
一旁第六魔尊,欲法王礬蟬僧,胖如一爛肉躺地,哈哈大笑:“道士、和尚真是厲害,幾句話便糊弄了他們。不過,你們休想哄騙我,我礬蟬僧吃肉、喝酒也親近女色,但我不以為有錯。合乎陰陽,順乎天意,才是真正極樂。當什麽素道齋僧,虛偽無用也。”
道者稽首道:“欲法王前輩,自然極樂道也是一門法,名為上德無相。只是此法如走鋼絲,戰戰兢兢,怕落塵凡。人心有二塔,一塔曰:慧,一塔曰:隂。慧塔助你開明,時時拉你出塵。隂塔奪你慧根,常教人墮落,昏寐冥明中反覆。若慧塔滅了隂塔,可得清淨無為,隂塔滅慧塔則落凡塵難脫。事皆因果,唯念為根。一念不起,即是不動金剛修極樂道,常相思萬念苦來,仙佛難超脫。僧魔修六欲極樂道,必有所得,道者敬聽。”
礬蟬僧笑道:我極樂道也有真法,也有真言口訣,道者聽真:
萬丈紅塵紅爐火,
三千弱水一同沉。
八方法褪換清衣,
饞刀色毒修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