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自天而降,瞬間塵土飛揚,待灰塵散去,躺在地上的二人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見原本盛洪所在的地方砸出了一塊大坑,一襲青衫少年正單膝跪地,雙臂斜張,衣袂飄蕩。
下方的盛洪被擊倒在地,整個腦袋都被少年的膝蓋壓著砸進了地面。
“公子!”
地上的兩人同時驚呼出聲。
“唉,你不該來!”
玉么奴喟歎一聲,神情複雜地望著眼前的少年。
牧璘抬頭望向眼前,不禁一愣,旋即又一個閃身來到二人身旁,雙手各提起一人,飛身退到院門處,讓二人盤膝坐下,運轉法力,為二人療傷。
“公子不必費力救老夫,老夫身體狀況自己清楚,公子還是留些力氣對敵吧。”江老的情況比玉么奴還要糟,忍不住出言勸道。
牧璘恍若未聞,依舊不斷地運氣替二人療傷。
“宋兄弟!”
此時胡志已帶著一眾親衛衝了進來,看到門口的宋青不由吃了一驚。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公子!”
胡志剛想開口,看見面前兩個牧璘,一時間愣住了,又朝院子裡看去,院內的景象更加瘮人。
院子中間的地面上被砸了一個大坑,一個人影正倒在坑裡,腦袋都被砸進了地面。
忽然,一陣響動傳來。
坑中人影支撐著站了起來,腦袋雖然有點變形,但是依稀還能分辨出模樣。
“盛大人!”
胡志看清那張不人不鬼的臉正是盛洪,不由暗自腹誹,盛洪不是在家中養傷嗎,把頭埋地下是個啥姿勢。
誰下手這麽狠,把盛大人揍成這般模樣。
“別過去!”
胡志正欲上前攙扶盛洪,身後幾人忽然出聲阻止,一下又愣在原地,回頭疑惑地看著兩個公子,不知所措。
剛才我是聽到了女人的聲音吧,好熟悉的聲音,怎麽突然想不起來了,胡志已經徹底凌亂了。
卻見那盛洪看向幾人,目光不斷地在牧璘和玉么奴身上掃來掃去,竟然也露出一絲迷茫。
胡志這才察覺到盛洪的異常,只見他渾身衣物破爛不堪,到處都是傷痕。
胸口凹陷,披頭散發,腦袋也已經變形,臉色慘白得瘮人,一雙眸子裡,纏繞著幾道黑氣。
此刻盛洪似乎有了主意,衝著牧璘一步步地走來。
“這,這,速速保護公子!”胡志拔出佩刀,衝左右喝到,快步上前,意欲阻止盛洪的步伐。
盛洪自顧自地往前走去,幾名親衛見狀拔刀衝盛洪殺去。
“鐺~”“鐺~”“鐺~”
軍刀砍在盛洪身上發出鏗鏘之音,原本就破爛的衣物又被劃破幾道,卻未傷到其身體分毫。
反觀盛洪,卻是隨便揮手一擊,一拳便擊飛一名親衛,僅數招便將親衛們擊倒在地。
胡志見狀,不由得頭皮發麻。
“盛大人請自重,莫要逼老子出手!”
胡志橫刀在前,毅然攔在盛洪面前,領軍日久,胡志身上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
盛洪直接無視,繼續向前。
“呔!”
胡志見狀不再猶豫,舌綻春雷,渾身散發出一股凜然的氣息。
氣沉丹田,揮刀成練!
一道寒芒閃過,只見刀刃橫腰而去,盛洪身上頃刻間便多了一道刀痕。
胡志不及招式變老,弓步前衝,一鼓作氣。
又是一刀,斜拉裡刺去!
“鐺!”
這一刀,生生逼住了盛洪的身形。
牧璘等人不由地眼前一亮,這胡參將果然有兩下子。
胡志此時持刀抵在盛洪胸前,臉上青筋暴露,銀牙怒咬。
盛洪低頭看了一眼抵在胸口的利刃,猛的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胡志脖子,直接將胡志整個人提溜了起來。
“糟糕!”牧璘見狀暗道一聲不好。
自己這會兒正給江老二人運氣療傷,一旦分身,前功盡棄,本指望胡志能拖一會兒時間,可沒想到兩招就被拿捏了。
此時胡志整個人被盛洪舉在半空,手中的佩刀已掉落在地,雙手正死死抓住盛洪的手臂,兩條腿不停地撲棱著,由於脖子被抓,整個臉都被勒成了豬肝色。
盛洪面無表情,手一揚,直接將胡志整個人甩飛出去。
胡志重重地摔在地上,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嘴角已滿是鮮血。
他盯著踱步向前的盛洪,臉色一滯:“盛大人請自重!”
接著頭一歪,直接暈倒過去。
“唉!”牧璘歎了一口氣,“幫我照顧好江老!”
玉么奴畢竟受傷較輕,此時在牧璘的治療下已經稍微恢復了點行動力,可是江老的情況卻依舊糟糕。
玉么奴點點頭,扶住江老,牧璘不再猶豫,幾個閃身,衝到了已經逼近跟前的盛洪。
“公子,這盛洪被徐騰帶來的秘藥煉成了人傀,沒有知覺。渾身銅皮鐵骨,普通攻擊對他是無效的!”玉么奴在後面開口提醒道,將自己知曉的情報全說了出來。
“人傀?”牧璘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若真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那自己就算變出箭竹來,估計也是無效。”
牧璘一邊攻擊一邊思索著破局之策,自己那招空手變竹也就對肉體凡胎有點作用,可不是什麽厲害法術。
這盛洪已是一具屍體,沒有意識,其行動似乎是受這股黑氣影響,牧璘突然有了主意。
當下將自己的感知力凝於一點,鎖定盛洪,猛然使出自己領悟的招式:
驚雷·大醍醐灌頂之術!
多年以後的一個普通午後,在修真界稷下學宮的聽泉軒裡,無意翻看到驚神刺介紹的牧璘,回想起自己當年初次接觸修真給這招起的術式名,依舊忍不住驚歎自己的起名才華。
在往後的歲月裡,這個招式被牧璘運用得爐火純青,也隨著牧璘揚名修真界。
此刻在牧璘這招驚雷·大醍醐灌頂之術的攻擊下,盛洪猛然身形一滯,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眸子裡的黑氣已經有了些許黯淡,這一絲變化自然沒有逃過牧璘的察覺。
果然有效,只是這種攻擊牧璘卻無法接連發出,不然感覺自己識海也承受不住,不過有這一擊卻已經足夠。
牧璘趁盛洪僵在原地的時機,揮手按在盛洪面門上,很快便感應到了盛洪體內的那團黑氣位置。
當即運轉周身法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靈氣包裹住那團黑氣。
牧璘本想利用自身靈氣將盛洪體內黑氣剝離,卻沒想到那團黑氣在自己靈氣的包裹下竟開始被不斷地同化。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那團黑氣最終逐漸被同化為一道靈氣。
牧璘將全部靈氣收回,體內法力竟然深厚了許多,心中不由得一喜。
盛洪由於沒有黑氣的支撐,整個人轟然倒塌在地,已經徹底沒了生機。
牧璘見狀松了一口氣,望著盛洪的屍體,神情不由得一黯。
在修士面前,凡人便如芻狗,不得長生,沒有實力,終究歸於塵土。
生,凡人苦;
亡,凡人苦!
“公子!”
牧璘蹲在地上,江老斜靠在他肩上,望著天空悠悠說道:
“老夫心願已了,總算有臉去見那幾個老兄弟了,只是再也無法常伴公子左右了。”
玉么奴在一旁聞言輕聲綴泣。
江老早已心脈受損,牧璘一直在嘗試各種辦法,直到體內法力耗盡,終究無力回天,只能無助地托著江老的身子。
此刻聽見江老的聲音,牧璘倔強地抬頭望著天空,眼眶中有東西在打轉:
“酒還沒嘗遍,說得什麽胡話!”
江老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卻一下摸空了,不由得灑笑一聲,伸手從胸前掏出一本染了血漬的小冊子遞到牧璘手上。
“公子,這是老夫畢生的心血,以後有機會找個有天賦的,將老夫這一生所學傳下去,老夫也就死而無憾了!”
“月兒那丫頭總怕我喝酒誤事,老是管著我,那個小妮子,哪懂得這瓊漿玉液的妙處。”
“月兒那丫頭心善,好人總會有好報的。公子將來去接她的時候,替我好好說她幾句,咳咳。”
江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挺起身子。
“杯汝前來,老子今朝,點檢形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