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當即顧不得傷勢,強行運起真氣,接連揮出數掌,勢大力沉。
“牧璘”見狀,同樣也運起真氣,身形飄逸,宛如遊龍,朝著盛洪殺去。
“你的傷不礙事吧!”
江老一邊攻擊盛洪,一邊問道,卻並未稱呼公子。
“還死不了!”一旁的“牧璘”張口應了一聲。
赫然是玉么奴的聲音!
江老看著身旁易容成公子的玉么奴,不愧為顏絕,這一手易容術當真出神入化,若非自己知道整件事底細,還真分不出真假來。
呃,除了胸大肌略微有些浮誇。
當然這種小節,除非公子真身在旁,否則別人也看不出這點破綻。
“這玩意兒邪門的很,千萬小心!”江老開口提醒道。
那盛洪似乎認準了“牧璘”的模樣,一個勁的衝其攻去。
玉么奴攻擊手段雖不如江老那般強勁,但勝在身法飄逸,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一時之間倒也能應付得過來。
二人本就是八絕高手,雖然都受了重傷,但是以二敵一的情況下,倒勉強與那盛洪打得平分秋色。
城中,宣撫司府衙,大廳。
胡志正低頭整理卷宗,忽覺眼前人影一閃,不由抬頭望去。
“咦,公子,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胡志看見來人,不由一驚。
“你這幾天見過我?!”牧璘盯著胡志,神色不虞。
“呃,公子這是何意?”
胡志被問得摸不著頭腦,不知公子葫蘆裡賣得什麽藥,隻得小心翼翼地回道。
牧璘這幾日心中鬱悶無比,自己那天一路跟蹤玉么奴二人,本想先摸清情況,便躲在灌木叢後。
當時正想入非非,心神激蕩之際,便不曾多加防范,誰料一時大意竟中了迷藥。
那氣味牧璘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以前藥絕吳塵送給自己的一種迷藥,名叫幽夢無痕,有股淡淡的桂花香,能讓人陷入無痕夢境中。
牧璘當年稚子心性,纏著藥絕要來這迷藥,跑到南府旁的山林裡迷暈了一頭野豬,然後讓下人把野豬抓回去,打算嚇唬月兒。
那頭野豬足足睡了十數日才醒,月兒心軟,天天給它灌流食,這才沒睡死過去,就這樣等醒過來時也已瘦了好幾圈。
後來那野豬再看到牧璘時,一臉幽怨,四條腿直發抖,不知是怕的,還是餓的。
那天江老問自己吳塵給的藥都放在哪兒,自己也沒多想就告訴了他,沒想到居然被江老拿來用在了自己身上。
幽夢無痕這迷藥當年藥絕交給牧璘時曾囑托過,此藥威力頗甚,煉成後便一直未曾試過,千萬謹慎使用。
僅有的戰績便是當年那頭野豬了,呃,當然還有現在的自己。
當年自己藥翻野豬的事江老也是知曉的,他是大概知道這個藥效時間的。
得虧牧璘已是修士,體質異於常人,因而比當年那頭野豬要早些時日蘇醒。
饒是如此,等牧璘醒過來的時候也已經過去了數日。
牧璘醒來時腦袋還暈乎乎的,看了一眼四周,像是在一間小廂房中,還在不斷顛簸。
這時正好一名丫鬟捧著一碗湯水走了進來,看見牧璘坐在床上,吃了一驚,連手中的碗都掉落在地上。
牧璘見狀運轉體內法力,驅散掉殘余藥力,出手將丫鬟製服。
在從丫鬟嘴裡了解到大概情況後,拿到了玉么奴和江老留給自己的信,這才大概知曉了二人的計劃。
尤其是玉么奴,在信中提到了徐夫人想要除掉自己的事,讓自己不要再回牧王府,直接去京城投奔牧瓚。
江老深知以公子心性,他倆定然無法勸說,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牧璘看過二人給自己留的信件,再結合之前已經知曉的一些情報,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如今雖已不再抱怨二人,卻也決不會就此離開,有些事必須得自己親自前去了結才行,於是又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來。
“江老他們人呢?!”
牧璘瞪了一眼胡志,開口問道。
這時胡志才注意到,眼前的公子不知何時換了一身青衫,他明明記得公子一直都穿著那件白袍。
“去了盛府,走了有一會兒了。”
胡志回道,同時心裡暗忖,感情公子是回房換衣服去了,這宋青忒沒眼力勁,不知道等等公子,待會兒倒要好好說說他。
“盛府?在哪,你帶我過去。”
牧璘心中疑惑,江老他們跑去盛府幹嘛。
牧璘之前了解過鹿川的情況,倒是知曉這個盛府,是宣撫司同知盛洪的府邸。
這盛洪當年也是牧府軍中的一名參將,後來被國公提拔,擔任了鹿川宣撫司同知,其實就是國公安插在思機法身邊的一枚釘子。
只不過之前聽密探回報說,思機法反叛時把這盛洪給抓捕入獄了,如今江老他們趕去盛府,看樣子這盛洪應該沒死。
“好勒,屬下這就安排。”胡志聞言忙連聲應道。
“剛好屬下收拾這些卷宗時看見幾封從江南那邊寄過來的家書,是給宋青的,我一並帶去,順路給他。”
“宋青?”
牧璘不記得軍中有這麽一號人物,想來應該是鹿川當地的官員吧。當即也沒有多想,只是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府衙下人牽來兩匹馬,胡志又喊來了一批親衛,簇擁著牧璘出門。
雖然已經見識過了公子的身手,而且城中又實行了街禁,但是該帶的護衛還是要帶的,既保證安全,又有排場。
城南,盛府,後院。
“嘭!”“嘭!”
兩道人影從屋內倒飛出來,重重地摔在院子裡,激起一陣煙塵。
“這玩意還是人嘛!”
江老重重咳了兩聲,吐出一口鮮血,勉強支撐起身體。
玉么奴也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咬牙強忍著,臉色慘白:“他已被煉成了人傀,這是百濮遺族的手段!”
“你們當年也碰到這種玩意?”江老聞言一驚。
“沒有,當年我們伏擊時只有那百濮遺族高手本人。”玉么奴搖了搖頭。
這盛洪在思機法叛亂之初便被抓了起來,想來應該就是那時被動了手腳,好狠的謀劃,只是不知道夫人從哪弄來的這煉製人傀的法子,看樣子夫人有些事還瞞著自己。
“宋青!”
玉么奴耳邊忽然傳來江老的驚呼聲,這才注意到院子裡的景象,回頭朝院門口望去。
院子裡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名錦衣衛校尉和一眾蒙面軍士的屍身,早已血流成河。
院門口,宋青低垂著頭,身體向前傾著,衣服上插著數支弩箭,處處沁著血漬。
手中還緊緊地握著那柄繡春刀,刀身透過了那名為首蒙面男子的身體,死死地釘在了他身後的大門上。
旁邊地上躺著兩名錦衣衛小旗官和數名手持軍刀的蒙面軍士,身體交叉地倒在一塊,已無一人存活。
兩人皆被眼前慘烈的場景震住了,江老不由地喟歎道:“這幾人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不該跟我們一起死在這的!”
“我只知道有陷阱,可沒想到會是在這,不然,我也絕不會讓他們跟著過來。”玉么奴顫聲道。
“先想辦法把眼前這關過了吧!”江老回頭看向屋內,神色凝重。
盛洪正從屋子裡慢慢地踱步出來,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爛不堪,卻沒有一絲血跡,只有胸口稍微凹陷。
這人傀分辨了一眼院中的二人,便徑直衝著玉么奴攻了過來。
“該死的妖物!”
玉么奴恨聲道,此刻二人皆是強弩之末,想要逃跑已是不能。
那盛洪數息之間便衝到了玉么奴身前,眼裡依舊滿是黑氣,毫無感情地直接一拳朝前砸去。
玉么奴體內真氣已竭,無法躲閃,隻得硬接了盛洪這一拳, 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
江老見狀衝到盛洪跟前,又接連對拚了數招,然而受傷太重,腳下一個趔趄,被盛洪一拳掏中心窩,直接噴出一腔鮮血。
“呔!”
江老怒吼一聲,須發皆張,使出全身功力,一掌擊在盛洪面門上,直接將盛洪擊飛出去。
江老也被強大的力道反震得連連後撤,再也站不穩身形,摔在地上。
“江老!”
玉么奴見狀想要起身,卻提不起一絲力氣。
江老躺在地上,望著身旁這張與公子毫無二致的面容,心中忽然多了一絲悔意。
“玉兒,你不會怨我吧!”江老苦笑一聲,若非自己讓她假扮公子,她也不至於落得這般境地。
玉么奴美目含淚,輕輕地搖了搖頭。
“玉兒自幼孤苦伶仃,被老侯爺領了回來,養在府中,傳道授業。”
“牧府八絕,玉兒年紀最小,你們一直都像照顧女兒一樣照顧玉兒。”
“當年要不是影絕背著玉兒逃回來,玉兒也早就和他們一起去了!”
“玉兒是心甘情願替公子赴死!”
“牧府恩重。”
玉么奴此時已是滿臉淚痕,聲音決絕:
“寧為玉碎!”
遠處人傀重新從地上站起身來,晃著僵硬的腦袋。
江老自身也已是油盡燈枯,再無力氣阻攔,只是失神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道:
“這會兒公子應該過了江陵了吧。唉,幸虧公子不在。”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