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雅閣內,徐騰正恭立一旁,半邊豬臉已略微消腫。
“明日你把這個帶上出府去,到了那裡,自然會有人接應。”徐夫人遞給徐騰一個錦盒,淡淡地說道。
“夫人放心,小人定將此事辦妥。”徐騰忙彎腰上前,雙手接過。
“嗯,下去吧。”
徐夫人端起茶杯,見徐騰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
“怎麽,還有事嗎?”
“那個玉么奴。”
“等你把這件事情辦妥了,我便將她賞與你。”
“多謝夫人!”
國公終究沒能扛過去,未幾日便薨了。
按照禮製,牧王府設奠發訃,沐浴飯琀,襲稱設冒。
又五日小殮,次日大殮,啟殯朝祖,發引安葬。
如今牧王府主分兩宗的牧氏嫡系,僅剩牧璘從兄弟三人。
牧瓚質於京師,牧琮年紀尚幼,徐夫人畢竟婦道人家,很多場合隻得牧璘出面。
整個葬禮期間,那些繁文縟節牧王府自有人安排妥當。
牧璘便如提線木偶一般,聽令景從,饒是這樣也累得不行。
未幾日,朝廷也遣官諭祭及有司營葬,追封國公為定遠王,贈太傅,諡榮康。
同時升牧璘為天南署都督同知,賜敕嘉獎賚,以白金文綺,佩征南將軍印,充總兵官,代鎮天南。
折騰了將近兩個月,國公的葬禮總算落下帷幕,牧王府又恢復了以往的寧靜。
牧璘一如往常將神識外放,現在牧璘對於神識的應用早已得心應手,不再像剛開始一樣直接鋪開,而是可以控制神識向某個方向探查。
這種方式不僅節省精力,而且范圍更遠。
這些天牧璘神識在王府各處不斷掃過,卻一直未發現異常。
夜色下的牧王府更顯寧靜。
王府正門旁的護衛剛換過班;
門房內小廝們聚在一塊玩橋牌;
廊橋內幾個丫鬟在竊竊私語;
後廚裡下人們忙碌著準備明早的食材。
後院裡,牧琮早已經睡下了,這小家夥才三四歲,是國公妾室所生,過繼到徐夫人膝下。
國公老來得子,因此平日裡特別寵溺。
牧琮尚不懂得生老病死,他只知道疼愛自己的父親最近一直躺在床上睡覺,家裡又突然多了許多人,又吵又鬧,哭哭啼啼的。
這些天,大人們給他穿著奇怪的衣帽,拉著他一會兒跪一會兒站。
每次人一多,感到害怕想哭的時候,環顧四周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熟悉高大的身影。
好在來了一個從兄,像父親一樣疼愛自己,讓自己感到很親切。
因此牧琮總是怯生生地躲在從兄身後,抓著他的衣角便莫名的心安。
牧璘“看著”牧琮熟睡的模樣,見他嘴角掛著口水,偶爾還喃喃囈語,不由地會心一笑。
牧璘靜靜地守了一會兒,便又去探查其他地方。
“咦!”
牧璘神識剛從夫人房內一掃而過,卻發現一道熟悉的人影,便又掃視回去。
“自從璘兒升了都督,府內外很多人都起了不同的心思!不過,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夫人正慵懶地斜倚在木塌上,秀眉微微一挑。
“奴家清楚。”
一個身影跪在夫人面前,低著頭,正是玉么奴。
“真是個我見猶憐的可人兒。”徐夫人直起身子,伸手托起玉么奴的秀臉。
“你的心性,我自然懂得。”徐夫人徑直站起身:
“我一向視琮兒如己出,只要我在這一日,這裡便一日是主宗!”
“你別忘了我剛與你交代的事情!”徐夫人拋下這一句便直接甩袖離去。
“奴家不敢!”
玉么奴聞言雙肩似乎微微一顫,隻得輕輕應諾一聲,良久才從地上起身離去。
窗透初曉,晨光熹微。
“公子起床了嗎?”
門外傳來玉么奴的溫聲細語。
“嗯,進來吧。”牧璘打坐了一夜,臉上毫無倦意,雙眸流光溢彩,整個人更加神采奕奕。
“吱~”
玉么奴推門而入,手上端著洗漱用具。
“公子看著精神不錯,昨晚睡得可好。”玉么奴一邊幫牧璘梳洗,一邊笑道。
“嗯。”牧璘隨口應道:“我今日要去府衙那邊,待會兒幫我收拾一下行李,再備一匹馬。”
“咦,公子不打算回來了嗎?”玉么奴疑惑道。
“我一直住在王府不合適,而且我現在畢竟是總兵官,住去府衙,辦公也方便。”
“那奴家一會兒就去安排一下,等吃完飯我們便過去。”
“你也要一起跟過去嗎?”牧璘詫異道。
“公子是不要奴家了嘛。”玉么奴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呃,那倒不是。”
牧璘剛想解釋,玉么奴直接打斷了牧璘的話,摟著牧璘胳膊,開心道:
“公子最好了,嘻嘻,以後公子去哪奴家便去哪。”
又來,牧璘一陣頭大,好在自己是經受過考驗的。
牧璘想起昨晚那一幕,又看向眼前的女子,只見她滿臉真誠,神情不似作偽。
唉,女人心海底針,牧璘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了。
吃過早飯,牧璘去主屋向夫人說明去意,夫人只是囑咐了幾句,便不再挽留。
倒是牧琮,拉著牧璘的衣角不肯松手。
牧璘勸了好一陣,言明自己還住在太和城裡,得閑了就過來看他。又許諾下次過來給他買個糖葫蘆,牧琮這才戀戀不舍地與牧璘告別。
牧璘帶著玉么奴來到天南署府衙,召集署官,交接府衙事宜。
隻半月便將之前堆積如山的公文盡數處理妥當,惹得眾官一頓吹噓拍馬。
數日後,府衙邸舍。
“公子!”
牧璘住所門外傳來玉么奴的聲音。
玉么奴正準備推門進屋,便覺眼前黑影一晃,房門已被打開,牧璘正站在跟前,不由得暗自一驚。
“何事?”牧璘擋在門口問道。
“南面傳來的急報。”玉么奴將手中信箋遞上。
“嗯,知道了,下去吧。”牧璘隨意看了幾眼,便轉身進屋,房門也被帶上。
“呃。”玉么奴頗感詫異, 卻也未做多想,轉身離去。
“她已經走遠了,公子何必這麽防著她呢?”屋內,江老正坐在一張木椅上,看著牧璘。
“有些事沒必要讓她知道。”牧璘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唉,當年牧府八絕,如今只剩我和她二人。顏絕此人,心性人品皆不錯,以前又多與南府交好,倒也是可以倚為心腹的。”江老唏噓道。
“月兒情況如何?”牧璘拿著信箋邊看邊問道。
“唉!”江老歎了口氣,緩緩說道:
“我將月兒帶去古墓後,等了幾日才得見古墓中人,她們看在龍穎面子上,這才將月兒收了進去,隻拋下一句,生死由天。”
“我在外面等了許多日子,本想闖進去看看,卻被她們人攔下,告知月兒還在昏迷中,並未好轉,若有消息自會通知我。”
“我又接連等了半個月,她們古墓大門卻始終緊閉著,我也不好真闖進去,只能先回來了。”
“等這邊事情結束,我再親自過去一趟吧。”牧璘將手中信箋遞了過去:“江老,看看這個。”
江老接過信箋,掃了幾眼,信箋上只有幾個字。
“鹿川思機法叛亂!”
“這思機法早已歸順多年,怎麽突然叛亂了?”江老疑惑道。
“哼,國公剛剛去世,我又是新官上任,蠻人思亂,倒也正常。”牧璘冷笑道。
“公子何必拿這些話來搪塞我這老頭子。”江老不由笑道。
“江老,當年那個百濮遺族的高手,最後一次露面是不是就在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