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東校場,隨著太監一聲傳旨,校場上整軍列陣的士兵開始鳴抱舞旗。八部天龍選出的各部勇士騎著快馬從校場周圍飛馳而過。他們穿著鋥亮的鎧甲,但是明眼人能看出來,這些鎧甲都打磨了甲片,減輕了重量,遠遠的看不出什麽,但是近處的士兵能看出那些甲片隨著騎士的動作很多的彎折了。
隨著騎士的飛馳,煙塵在校場四周騰起,才跑了沒幾圈,馬上的騎士就開始冒汗了,不得不奔出校場,換人再演,而換下去的騎士各自躲在校場外的林子裡,拿著水煙筒開始吸食裡面的煙霧。
校場上方的看台上,文瑩皇帝坐在正中央,文武百官各國使節分站兩列。一名大將模樣的人正在皇帝耳邊講解著什麽。
“陛下您看,這些就是八部天龍的騎兵武士,當年我天龍人先祖就是騎在馬上衝進關內奪了這天下。”
文瑩皇帝四時六歲,登基至今已有二十六年,這演武每年都有,他也每年都要來看,這些什麽八部勇士,騎兵精銳,內裡是怎麽回事他早就清楚的不行,若是真有戰力,早就派到南方去打長角亂匪了,哪裡還會留在京師。
文瑩二十年,為了應對愈演愈烈的南方叛亂,文瑩皇帝下旨各地督撫招募鄉勇練兵,對抗長角亂匪,至今已有五年,隨著地方鄉兵的逐漸壯大,出來了幾支能打的軍隊,其中一支有角人出身的將軍率領的河陽省兵馬最近戰績突出,今天也派了標兵來參加演武,還有北部草原斑寅族進攻的草原騎兵,這些才是文瑩皇帝親自來觀禮的原因。
校場內,隨著兩聲炮響,騎兵們從各處校場門退出去,各地派來的鄉勇團勇,草原騎兵,以及京軍三營兵馬開始陸續入場,不一會這龐大的校場就被填的滿滿的。
兵部員外郎曹猛揮舞手中令旗,各地鄉勇開始按照之前彩排的順序依次演武,霎時間刀光矛林,殺聲陣陣,兵部的大佬們紛紛點頭,心裡當真滿意,皇帝身邊的文官們卻是憂心忡忡。
“陛下,地方團練勢力越發龐大,若是不加以遏製,等到長角平定,這地方團練怕又是一個。。。”
吏部尚書康欣站在皇帝身側,輕聲跟皇帝說話,文瑩皇帝不耐煩的擺擺手,他知道自己這個吏部尚書在擔心什麽,不過眼下最主要的還是平定長角,讓停了二十多年的東南賦稅重歸朝廷懷抱,遙想天龍一朝前幾位皇帝,哪個不是花天酒地,四處巡遊,自己那個父皇更是七下東南,那是何等快活,偏偏自己登記還沒兩年,東南就開始叛亂,東南富庶之地的賦稅也從來沒收上來過,選秀女也只能從北地挑選,南方水鄉的姑娘自己是一個也沒嘗過。所以這文瑩皇帝對長角叛賊的怨恨是高於一切的。他覺得這長角早不反晚不反,偏偏等自己登基了才反,一反就是二十多年也平定不了,文瑩幾度懷疑這長角亂匪就是上天派來懲罰自己的。
文瑩正想著,底下各地鄉勇開始釋放魔法,鄉勇團兵們排場四排,手持一根魔杖,熟練的將一顆晶石固定在魔杖頂端,然後念誦咒語,魔杖發射出一團能量,擊打在遠處的箭靶上,頓時木屑橫飛。
“科萬爵爺,這些天龍國士兵使用的似乎是你們生產的魔杖吧。”
距離文瑩皇帝大概四五十步的距離,隔著文官們,兩個穿著長相與天龍國完全不同的人湊在一起交頭接耳。
“是的派裡斯先生,那是老式的自然法杖,用的是無色水晶,釋放的也是無元素魔法。”
這兩人中,先問話的人身材比較高大,比天龍人還要高大,太陽穴兩側長出一對牛角,手腕處有蹄狀凸起,如果脫了衣服還能看到他大片的棕色胸毛,這些都是醜犜人的特征。這位是弗蘭蹄國的使節。
回答他問題的是西島國的使節科萬,這人眼睛特別大,頭頂一對山羊角,下巴上一小綹彎曲的胡子,一看就是標準的卷婁人。
“看他們的軍陣還停留在三百年前的弓箭時代,看來他們根本沒有學會使用魔杖。”派裡斯看著台下的演武,眼中滿是不屑一顧。
“我們曾經推薦了一些教官給他們,但是被他們自己拒絕了,愚蠢的天龍人。”科萬歎了口氣,雖然弗蘭蹄國和西島國在北俱蘆洲是競爭關系,但是在東勝神洲的天龍國,兩個國家很多時候需要一起行動。
“看,是草原騎兵。”
順著派裡斯手指的方向,科萬看到地方團練已經退場,一群光著膀子的騎兵大漢衝進校場,這些人身材異常高大,尤其是手掌腳掌,有尋常龍人族的一倍大小,無論老少人人頂著醜陋的抬頭紋。這些人馬術嫻熟,一邊圍繞著校場策馬狂奔,一邊做著各種危險的高難度動作。
“這些就是當年橫掃三洲的斑寅族騎兵,看起來像沒有修煉出人型的妖獸。”
科萬吐槽著什麽,當年斑寅族橫掃三洲的時候沒有抵達西島國所在的島嶼,所以科萬可以沒有壓力的吐槽。
“五百年過去了,這些人還是保持著五百年前的戰鬥方式,真是沒有一點進步。”
派裡斯也是一陣歎息。
文瑩皇帝與百官一直注意著這兩個北俱蘆洲使節的表情,見他們對自己這邊寄予厚望的斑寅族草原騎兵沒有什麽異色,文瑩皇帝和百官們臉色都不太好看。
“陛下不必擔心,奴才手下新得了一個猛將,此人練了三百精兵,或可震懾外邦。”
兵部尚書恰圖巴拉·查克看到文瑩皇帝臉色不太好看,趕緊湊過來獻殷勤。老皇帝翻了個白眼,三百人能頂個屁用。
“陛下等會就能看見,奴才這手下練兵頗有一套,而且所練之兵各個都習練內功,已經頗有成效,奴才看那練兵,頗似前朝。。。”
查克話說一半,意識到自己失言,趕忙左右看看,文瑩皇帝聽到他說那三百兵人人都有內功,頓時來了興趣。要知道這內功只有有角人可以練,一旦練得內功戰鬥力便能以一敵十,內功深厚者更是以一敵百不在話下,這樣會內功的士兵結成軍陣,所爆發的戰鬥力更是不可估量,只是這內功修煉十分困難,一萬個有角人也難出一個能修煉內功的人,若是真有三百會內功的精兵,確實值得期待。見查克吞吞吐吐,趕忙示意他繼續說。
“奴才看來,那人練兵,頗似前朝選鋒。”
文瑩皇帝更感興趣了,剛要繼續追問那人是誰,卻看到校場內,斑寅族武士退場後,從京軍陣營裡一支三百人的隊伍脫陣而出,在校場中心站定。站在校場中間高台上的兵部員外郎曹猛望向看台,查克趕忙揮手示意,於是曹猛揮動令旗。
東奇站在三百人最前方面向看台,他已經感覺不到緊張了,昨天晚上他緊張的睡不著覺,用了師傅教的調整內息的辦法才能入睡,但是到了這校場之上,真的開始演武的時候,那股子緊張勁就消失無蹤了,之前考武科舉的時候也是,所以說呀,有些人天生就是應對大場面的。
東奇看到曹猛的令旗揮舞,旋即轉身,對著身後的三百弟兄大聲下令,三百士兵如臂使指,開始散開,跟著東奇的口令開始呼哈打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呼哈聲,都讓空氣震顫,一陣玄奧的彩光從這些士兵身上開始散發。
“選鋒!居然是選鋒!”
“是選鋒嗎?居然還有選鋒。”
東勝神洲天龍國周邊的一些小國使節如東島國,朝先國等紛紛發出驚呼,顯然是在國內的史冊上了解過這種氣功部隊。
“這是什麽?科萬,你見過嗎?”
派裡斯覺得驚奇,於是問身邊的科萬。
“那是氣功,詭異的東勝神洲本土修煉方式。”
“看起來不怎麽樣,倒像是某種土著舞蹈,嗚呼!!那是什麽?!”
派裡斯話沒說完就發出了一陣驚呼,校場中的士兵們開始排成一排,對陣身前輔兵搬來的沙袋開始揮拳,那沙袋距離士兵們有**步遠,士兵們每一次揮拳都能讓沙袋嚴重變形,隨後破裂,砂石開始隨著揮拳與士兵們的呼哈聲四處飛濺。
文物百官們也有些吃驚,尋常會內功的習武者他們是見過的,但是這三百個習武之人聚集在一起,那場景確實讓人震驚。
“那人就是你說的那個會練兵的人?”
耀文看到這兩個北洲來的使節吃驚的模樣,心裡十分高興,旋即詢問身邊的兵部尚書查克。
“是的皇上,那人您應該認識,就是去年的武狀元東奇。”
文瑩想起來了,確實是自己去年欽點的武狀元,不過這武科舉腐敗多年,選出來的多是些臭魚爛蝦,沒想到去年一場武科居然出了這麽個大才,難得啊。
“此人武藝,比之馬現如何?”
耀文突然想到之前在奏章上看到的那個能征善戰的馬將軍,那位將軍也是武狀元,只不過是文瑩十一年的武狀元,如今已經征戰沙場十余年了。
“皇上您說笑了,馬將軍領軍十余年了,乃是沙場宿將,東奇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哪裡能比得上馬將軍。”
“是了。”
皇上點點頭,突然想到一個事情。
“對了,他是有角人。”
“當然了皇上,只有有角人才能練習內功。”
看著校場裡三百個氣勢逼人的有角人士兵,文瑩皇帝的臉色又開始有些不好看了,怎麽這天龍國偌大一個國家,能征善戰的人才都是有角人,這天龍人就不能爭氣點,也出兩個人才?
“你是兵部尚書,這些人一定要看好了。”
“奴才領命。”
兵部尚書是聰明人,他知道皇帝在擔心什麽,內功雖強,但是天龍人卻不能練,這是國族們最大的擔心。這次讓東奇練出三百氣功兵,查克也是冒險為之。
隨著諸國使節與文武百官的震驚聲,三百士兵打完一套拳法,收招肅立,望著看台上的皇帝與文武百官,東奇覺得自己前途一片光明。這在有角人中精準挑選能夠修煉內功的人,並且讓他們快速學會基礎內功辦法,是他從一本叫《選練要記》的古籍中學來的,這古籍是他師傅的遺物,不知道為什麽,他師傅到死都沒有教他這本書,一直到前幾年他翻看師傅的遺物才發現。當時他便如獲至寶,覺得憑借此書便可以報效國家,果然今天初現世間便技驚四座。
校場內演武熱火朝天,校場外京師南市場。這裡是京師重要的商業區,商鋪,酒肆,青樓,賭場一應俱全,中間一條大道貫穿南北,無數推車商販擺攤賣藝的聚集此處,平時片非常熱鬧,最近有外國使節進京,這條街道就變得更加熱鬧非凡。
哧蘭多蒙·耀文望著校場方向,想必演武已經開始了吧,這麽個露臉的機會沒有自己的份,耀文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不爽的。不爽歸不爽,自己現在是萬萬不能表現出來的,因為此刻他身邊的那個人,耀文一定要陪好,若是讓這人不痛快,自己全家都別想痛快。
“耀文,想什麽呢?快點走,這大太陽曬著,你舒服是怎的?”
作為天龍人,又是京軍校尉,能這麽跟耀文不客氣的說話的人,自然身份你也是不凡。
“四哥兒,您先別急,如今這西市可是多了許多有趣的新鮮,咱們這一天出了窯子就進窯子實在沒趣,不如在這街上好好逛逛。 ”
這被叫做四哥兒的,身材矮小瘦弱,皮膚白皙,臉上嫩的能出水,還塗了胭脂,若是不說還以為是個女人。但這確確實實是個男人,而且是身份高貴的男人,有多高貴呢,隻說當今皇上生了七個兒子,夭折了五個,只剩下二兒子和四兒子。眼前這位四哥兒,正是那四皇子,安溪伽羅·意渚。
“還逛?這南市場打小就逛,還沒逛夠啊?抓緊走,別在這太陽底下逛了。”
見四皇子不耐煩,耀文連忙安撫幾句,並且給身後跟著的閑漢打眼色,讓他們四下緊著打量。
“若是讓意渚徑直去了青樓,自己今天就白安排了。”
意渚覺得奇怪,平時這耀文比自己還色魔,那次不是坐著轎子,兩個人打宮裡出來就直奔青樓的,今天倒了灶了,一大早就跑來找自己不說,這懶漢居然跟自己說要步行逛南市場,真是奇怪。
四皇子心裡奇怪,倒也沒說什麽,只是一直催促耀文快走,耀文呢,就一直東拉西扯,這裡看看,那裡瞧瞧,就是不肯快走。就在四皇子要不耐煩的時候,一個跟班閑漢拉了拉耀文,手指了一個方向,耀文朝那方向看去,果然自己在東奇府門前安排的人手沒有說錯,這女人果然來了南市場。
“四哥兒,你看那邊。”
四皇子聽到耀文叫自己,聞聲望去,卻看到人群之中一個女子,那女子帶著面紗,可哪怕隔著面紗,四皇子隻遠遠看上一眼,也覺得這炎炎夏日,自己像吃了冰粥,喝了凍酒一樣舒坦。駐足了半晌隻道出一聲:
“好美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