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丘凛纪匆匆挂断电话,挂完电话后还有点心虚。
她拉伊森本堂做壮丁的借口比较任性,当时刷厌恶值吸引波本注意力的方法也相当莽撞。现在全都是回旋镖,扎在她的心口。
上一次波本半真半假地吃醋,就直接问她和森平川的关系。她当时回了一句“他女儿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直接让波本尴尬沉默。
......他现在应该不会借题发挥吧?
皮斯克被FBI抓住倒没什么,既然成为犯罪分子就要有被抓住的觉悟,死亡走入黄泉都属于不负责任的溃逃。
嗯,她大概是要溃逃的那批人。
夏丘凛纪想着想着有点颓,让被子盖住脸问了一会儿,才挣扎着摸出手机,给贝尔摩德发份邮件。
夏丘凛纪:【皮斯克被抓了,我的酒吧员工森平川也被抓了。爱尔兰想让我一起去美国救人。我能去吗?】
贝尔摩德立刻回复:【不能。】
夏丘凛纪从善如流:【好的。】
贝尔摩德:【那位大人有派琴酒帮忙,你可以转告爱尔兰,让他去找琴酒协调。】
夏丘凛纪对这个安排没意见,截图发给爱尔兰,事情就算了结。
脸埋在被窝里会憋闷,她重新从被窝里钻出来,呼吸沁凉的新鲜空气,半靠在床头。打开手机部落格,查看新闻。
白底黑字和彩色配图,悉数映入眼帘。
昨天东都市以及附近地区一共有三处爆炸,不明建筑物,一辆劳斯莱斯,一处储存不明化工器材的废弃仓库。
新闻的文本语焉不详,描述朝意外上靠。要不是一天炸掉三处,动静大,可能连成为新闻的价值都没有。
夏丘凛纪再翻了翻,评论的画风都歪到在车上放置易燃易爆物品有多危险,没有特别的地方,就退出新闻页面。
她想了想,一下子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去联系赤井秀一,请他联系FBI里的人,给皮斯克一盒雪茄?
皮斯克有点烟瘾。也不是不行。
顺带还能和宫野姐妹打个招呼。
夏丘凛纪把手机页面切到通话页面,回想了一下赤井秀一的电话号码。就要拨打过去,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消息。是波本发过来的。
波本:【森的眼睛不像我吧?差别相当大的。】
夏丘凛纪:【……………是的,不像。】
波本:【^_^】
有头没尾的对话,完全是闲聊的氛围。夏丘凛纪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不知道怎么在手机里回答,索性也回了个微笑表情。
难得闲下来,她又有些发困,又有些睡不着,一直睡对身体不好......虽然她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她半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选择给研究所的员工打电话。
研究所被炸,宿舍幸存,但云爆弹的粉尘肆虐席卷后也成了危房,不能住人。现在,研究所的员工们都安排住在那栋城郊别墅中集中管理。
别墅在城郊山腰,开车过去一个小时多,平常她不会觉得远,自己开车就过去了,下午或者晚上再回东都市。但今天不行,波本说他中午回来。
打电话的内容很简单。
“这两天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工作汇报写无可写。但一些研究心得,对未来研究方向的规划......你们每天还是要写点东西,发给我看。”
她说完工作要求,挂断电话。
厌恶值的提示在系统页面噼里啪啦地跳。
研究所刷分还是太稳定了。
实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夏丘凛纪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门。想了想,给波本发消息问一句:【中午回来吃饭?】
波本秒回:【好,我没有忌口,吃什么都可以。】
夏丘凛纪:【大概中午什么时候?】
波本:【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对了,备用钥匙在床头柜里。】
她依言在床头柜的下层抽屉里拿出钥匙,顺带顺从自己的好奇心,打开上层的抽屉看了一眼。
是最大码。
她立刻合上抽屉,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成功放进去的?
回忆细节的过程让人头晕目眩,脑子里闪回的种种细节都让人有双腿发软的错觉。她深呼吸一口气,穿戴好衣物,起身出门。
不用开车,先走路五分钟回家把衣服换了,旧衣服丢进洗衣机洗。以防万一把睡衣和真丝睡裙都装包带上。才重新戴好口罩出门。
雨已经停了,天气阴沉,空气带着雨后冰凉的清新感。
夏丘凛纪回想了一下他阳台上种的盆栽,厨房冰箱里留的菜,不太确定他喜欢的菜品。
都相处了一年,还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倾向,也蛮神奇的。
不过没有忌口的话好说,总之,番茄、芹菜、鸡腿肉都买着,其他配菜也再买了些。不记得厨房都有什么调料,于是番茄酱、照烧汁、淡奶油都买上。准备去煮一海碗奶油炖菜。
她其实会煮饭菜,毕竟有团厌buff的人住宿舍会是噩梦,她在校外住,有单独住所,周末的时候会琢磨着自己煮点东西吃。厨艺就是那时候练的。之前请伊织无我住在酒吧的地下室时,她偶尔也动手煮。伊织无我那天的情书就盛赞了饭菜的美
味。
但波本会吃吗?合他的口味吗?
………………如果不合口味就倒掉,再选择出门吃,也没什么关系。
夏丘凛纪打定主意,拎菜回到回到波本的安全屋,清洗处理好所有的菜,拆开调料罐子。
奶油炖菜很简单,按着顺序依样在锅里加料就好。加油,加洋葱,加调料,翻炒做菜品酱汁。接着放菜放肉,合上锅盖,焖煮二十分钟。最后放入淡奶油和盐,搅拌均匀,就可以出锅。
挺简单的,和调鸡尾酒有些许共通之处。
菜解决之后,就是饭。夏丘凛纪找到米袋准备往内胆盛米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既不太确定波本的饭量,也不确定自己的。
她无语沉默了一秒,最后煮了三人份的饭。
实在吃不完晚上吃。面包也留到晚上。牛奶也肯定是让波本解决了......希望他的胃够大。
一切安排好后,电饭煲和灶台上的铁锅已经冒起白色水蒸气,即使有抽烟机在运作,依然在厨房上方氤氲起白蒙蒙的暖意雾气,暖融融地沾染全身。
门口有人拿钥匙开门进来,她神色一凌,打开厨房的玻璃门朝外探,见到是波本后才松一口气。又面带迟疑。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说不出口,现在并不是对暗号的场合。
她犹犹豫豫地走出厨房,裹挟着食物香气走到波本面前,省略流程,直接抬手。
嗯......事实上,贝尔摩德如果能知道波本安全屋的地点,那他的卧底生涯绝对已经彻底完蛋了。
不过波本已经反手关好门,弯起眉眼,俯身下来,到方便她伸手的高度。
随着他弯腰的动作,额前金灿灿的刘海很有活力地左右摇曳着。
还是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然后被他捏回来,顺带拂顺一缕垂在脸颊旁的长发。
波本的眼底盛着真切的明朗笑意,温声开口:“我回来了。”
夏丘凛纪愣了愣神,脑子里跳出不少电视剧的场景,这似乎是结婚后的夫妇一方回家后的话语。
她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欢迎回来。”
接下来是相当日常的对话,从奶油炖菜的煮法聊到平常习惯吃的菜品,再聊到怎么在菜市场砍价。
波本??这时候应该称呼为降谷零,他很有耐心,一边和凛纪一起等着炖菜煮熟,一边不动声色地绕着话题。
………………虽然,凛纪会煮饭这件事确实令他惊讶。她为什么会在会煮饭的情况下什么都不吃的?
食物的香气在简陋狭小的厨房蒸腾,她的眉眼还萦绕着似乎永远化不开的忧虑,总是让人担忧多想。
但她的语气明快,说着说着就靠在他的怀里,还有心情悄悄伸手摸他腹肌,心情显然不错。
气氛很好,或许有今天早上契合后的加分。
在卧底学习时记在笔头的知识点,“有亲密关系的人交流时,氛围和肢体接触会和没有亲密关系的人不同”。终于彻底理解这句话。
所以,要怎么问出口?关于她为什么会想着载波本开入海中,她是真的希望波本给她陪葬吗?
在锅里冒出咕噜咕噜香气的氛围中,他问出口的话语很宛转。
“可以称呼我‘零吗?”
波本的名字是安室透,但他的本名是降谷零。降谷零不会同意殉情,他要两个人都好好活着。
夏丘凛纪的桃花眼睁圆,小酒窝被抿嘴的动作凹显,可爱又可怜。
她很快就拒绝了,理由还很合理:“如果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会给你的卧底工作添麻烦吧?”
幸好他早有心理准备,只继续劝她。
“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凛纪,”他低头啄吻了一下她的酒窝,低声道,“例如现在。“
凛纪不语垂眼,只是悄悄揪住了他的衣角。
她的肤色偏白,脸上的薄红相当显眼。她又其实相当容易害羞,捏脸,亲吻,乃至于只是俯身看她,都可能让她的神情发生变化。
一般来说,对接触敏感,是因为之前的接触太少。米斯特尔从八岁开始就在组织生活,她和外人的接触是病态的少......他分不清自己是庆幸还是懊恼。
他认真注视着,面对面谈话而不是隔着手机屏幕发消息,她没有回避的余地。
“零………………”她终于艰涩地开口,像是确认了什么,呼一口气,又很快仓促转移话题,“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加点调料,把菜盛出来。
凛纪做饭的姿态相当熟练,降谷零默默在旁记住淡奶油和盐的量。确认自己不会不小心毁了这锅菜后,接手最后的工作,把一锅菜盛出来,并预定了饭后的洗碗工岗位。
凛纪问了他的饭量,给他装了饭,再给自己也装了一小碗。
有点无奈,但他看到凛纪有给她自己装饭的时候,确实感到了欣慰……………
在客厅的桌子上对坐,饭菜的香气带着不容拦阻的气势扑鼻而来,让人陷入美妙的晕眩感。
但凛纪没有动筷子,从口袋里摸出口罩,犹豫着又放回口袋。她抬起眼,灰眸隔着升腾水汽的奶油炖菜含雾地看着他。
“我之前说,自己有一种能稳妥处理掉朗姆的方法,你还记得吗?”
他只愣了一秒,也放下筷子:“只是需要两三年??我记得。”
他还为此疑惑着,凛纪在已经知道朗姆很多信息,也知道他最大渴求的情况下,为什么还需要两三年。
凛纪望着他的眼角弯下,有些高兴,流畅地继续往下说:“事实上,这个方法不只是能除去朗姆,甚至有可能一举铲除组织。不过还是在筹备的保密阶段,因为行动过程很危险,危害性也很大。计划完成后,我最后很可能会隐姓埋名逃到组织范
围之外的地方。“
这顿饭不能好好吃了。
降谷零的心底狠跳一拍,饭菜的香气再也感受不到。他毫不犹豫地问道:“我可以知道这个计划吗?”
凛纪微笑着摇摇头:“告诉你这是保密内容,已经有泄密的嫌疑。”
是需要保密的内容?
凛纪是也加入了一个什么机构,组织,或者什么其他团体,让她有保密的义务?
但她的社交网早被他摸透了。那个机构的对接人是谁?基尔?雪莉?贝尔摩德?赤井秀一?诸伏景光?都不像。
………………已经失踪的森先生?他对凛纪的姿态更像是听从。尽管他的女儿已经和凛纪差不多大。
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他的脑中闪过无数或合理或奇特的猜想,是什么方法能三年内铲除组织这个庞然怪物?危害性很大,是组织的人全都死绝吗?然后会误伤无辜群众?
......她不是隐姓埋名跑路的性格。
情绪与理智总是割裂,他还没想明白,但执拗和没来由的悲恸已经伴随着扩散的水汽吸入肺腑,流淌全身。
他倔犟道:“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你都得开口,不可以瞒着我。”
凛纪松一口气,爽快同意:“好。”
他也松一口气,但忽然意识到什么,心底又蓦地一惊。
隐姓埋名离开有另一种可能性??在角落悄然死去。
姑且可以这么理解她的话:她有一个秘密刺杀组织BOSS的计划,刺杀行动很危险;可能是炸弹式的自爆攻击,会牵连和BOSS在一处的无辜人员,危害性很大。最后,她的隐姓埋名......是爆炸后尸体都找不到的死亡。
有点说不通的地方,毕竟解决BOSS未必就能铲除组织。但这种理解,应该能接近正确答案。
降谷零恍然明白,纯黑的波本对她意味着什么。
降谷零十分愿意陪米斯特尔去看烟花大会,米斯特尔也不介意拉上恶名昭彰的波本一同沉浸在轰鸣的烟花盛景,给她陪葬。
但如果是可以迎接光明未来的警察,凛纪不会愿意,她宁愿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