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丘凛纪只有在被波本撩拨的时候才会脸红,其他时候的神情总是无所谓又惹人厌的戏谑。
她心下盘算着,动作没停,率先上前抽了一张纸,打开一看,写了个“1”。
其他人也都上前抽了。抽完后摊开一看,基安蒂和科恩抽到“2”,雷司令和陀迪抽到“3”,卡尔瓦多斯抽到“4”,波本最后抽的,摊开一看,也是一张“1”。
……………这抽签盒没机关的话,她就把这个盒子吃下去!
4是监督位,不负责装炸弹,要在在几个点来回移动,既做帮忙,也是监督。
1的位置最远,开车要一个小时。
夏丘凛纪和琴酒确认地点和任务,确定确实要带给泥参会人员足够的杀伤力量之后,带好和琴酒联络用的耳麦,先行离开。
夏丘凛纪在查资料这块不如波本。毕竟波本身兼数职,不仅能查组织的资料,还能查公安的资料。于是这趟路由她负责开车,波本坐副驾驶翻笔记本电脑。
绕车一周,确认车体安全之后,她上车锁好车门,启动车辆。
下午四点半左右,大家还没有下班,路况畅通,她得专心看路。
等绿灯的时候,夏丘凛纪终于开始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次是试探谁啊?我们不认识的也就雷司令一个吧?”
碍着联络的耳麦还在,琴酒还在听着,她问的语气是八卦闲聊的语气。波本听着沉默了片刻,才扬起笑,用无所谓的语调说:“确实是雷司令。”
夏丘凛纪惊异,如此肯定?
波本陈述着:“本名利昂娜?布赫兹,是德国联邦情报局的潜入搜查官。宾加要调查你,阴差阳错地查出她的身份,作为前期的工作成果汇报给组织。”
“阴差阳错?”夏丘凛纪有些惊疑。
波本点点头:“爱尔兰有写工作汇报,宾加顺着工作汇报的名单,把有来你酒吧喝酒的人都查了一遍。他跟踪找雷司令的时候,雷司令露出了一些马脚,本来想汇报给朗姆的,但朗姆没联系上,他就先告诉我和陀迪了。”
夏丘凛纪震撼无语沉默,她的第一反应是为宾加鞠一把泪。他居然真把爱尔兰每天水字数的工作汇报看完啦?
爱尔兰之前可是把她闲撩波本的话写进工作汇报里的,“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一字不落。
宾加看了多少?看完了吗?
他被CIA关押质询的时候,会想办法转移话题,进而把米斯特尔和波本狼狈为奸的爱情故事作为闲聊的话题讲给CIA听吗?
“......诚恳地说,来喝酒的人里头,卧底含量确实有点高了,”她想了想,轻松笑道,“从逻辑判断,也确实是卧底会更在意组织情报,即使听说酒吧老板很讨人厌,也会好奇地来酒吧看一眼,收集一些或许是必要的情报......暂时没法开酒吧,对
我来说只有好处。”
波本心虚地眨眨眼,必须承认,他在最早也是好奇的一员。
“陀迪正式就职,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处决雷司令。”波本轻轻牵拉着话题,语气轻佻地宣布着,“如果他处决失败,要让卡尔瓦多斯上狙击枪,那他,甚至是朗姆,都有可能被认为是雷司令的同伙......除非雷司令十分警觉,直接在路上逃跑,否
则她活不过今晚。”
但雷司令要跑,哪里还要等到集合?她分明对自己身份的暴露一无所知。
夏丘凛纪心底一颤,稳稳地手持方向盘。组织杀的人实在够多,多到让她已经不会产生多余的肢体语言。
她明白,波本解释这么多,是拐弯抹角地安慰她,也安慰他自己。
很多人都来不及救下,能做的,只有将罪行记录下来。
......但罪行真的能记录下来吗?
如果最后的结局如她所想,直接许愿请组织完全毁灭。
那黑衣组织会像那个炸死?原警官的炸|弹犯一样,被盖在油布后,警察匆匆给他盖上枪械案受害者的身份,什么都不再查证。
甚至没找到尸体,让他悄然腐化,像上一具尸体一样,在电视台广播里混淆,让诸伏景光误会。
那位一头黑色卷毛的松田阵平,有点只能依旧像困兽一样在笼子里绕圈,试图找到藏在笼子角落的猎物。
但只能找到一团空气,永远只能找到一团空气,抓不住,扑不到。
......听起来,相当糟糕啊。
但她甚至不敢让自己列入公安联络人的身份中。毕竟,许愿各个官方机构抓住组织成员,然后呢?
没有然后,朗姆已经被公安抓住的事情会是恒久的机密,限定零组。
夏丘凛纪收敛心神,默默开车。
一路平稳,开车约莫一个小时,成功到达要爆炸的目的地。
是独栋小三层别墅,外表看着和其他的别墅没什么区别。
波本在这一个小时里并没有闲着,他简单做了个计划,中途还绕路去拿了一套外送员的服装和一包厚厚的信封。
外送员的服装带着塑料质感,波本在副驾驶位穿上的时候,领口内翻压扁。夏丘凛纪帮着抬手去理正。
波本顺着她的动作倾身看她。
西下的阳光透过透明的车窗玻璃,照得他的浅色头发像碎金般耀眼,眼睫宛如蝴蝶翅膀在轻盈扑扇。他的眼底有着难以用语言准确形容的浓稠深情。
......明明只是顺手的事。他在想什么?
很私人的话题,又或许和降谷零有关,不太适合在琴酒还在旁听的情况下直接问出口。
夏丘凛纪扭开头,只问:“你打算怎么放炸弹?”
波本放炸弹的方法很简单,因为是和炸飞研究所同源的云爆|弹,威力巨大,能掀翻一栋楼,所以他一个人就足够。
因为有监督任务,夏丘凛纪在他的领口处小心地别了个隐形摄像头,作为凭证。
她坐在车内等。
波本拿着装钱的信封,再拎个装炸|弹的箱子,戴上鸭舌帽遮住金发,自称是某小组织的高层干部,来送钱和礼物。准确报出泥参会高层的姓名,门卫很快将他轻易放行。
按照组织的风格,这类见到组织成员脸的人该处理掉,夏丘纪想了想,从随身包里翻出迷药。不管如何,有备无患。
波本已经拎着大包裹走到三楼。
三楼是泥参会高级成员的办公室,没有人在。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波本撬了一下,轻松打开。把炸药和信封都放入办公室,戴着白丝手套随手翻了翻办公桌上的材料,就走出门。
出门后并没有遇到盘问,甚至有泥参会的成员直接凑近他,笑着问他是不是准备利用自己染好的金发去哄骗被拐来的儿童,还问他的金发是哪家店染的。
泥参会确实有绑架小孩索要赎金的业务,明显是外国人长相的小孩子更是会被泥参会当做金童像,就等着卖大价钱。
波本笑了笑,敷衍过去,离开据点。
任务顺利结束,相当简单,毫无波折。
事实上,任务最难的部分是确定泥参会的几处据点,以及调离高级成员和保镖。
不过……………在黑衣组织面前,这类小组织的力量大概像是路边的一块小石头,平常没必要理会,但碍事的时候,随便踢一脚,就能听到石头咕噜噜滚远。
为什么泥参会的人都不在办公室?因为都去琴酒那边开会了。
??谈话过程很可能会产生这种景象:泥参会的首领试图辩驳,琴酒冷笑一声,泥参会几处据点全都顷刻爆炸!
三组成员装的炸|弹,本质就是做这样的气氛组效果。
夏丘凛纪坐在车里耐心等候,并抗拒花心思去想,炸1弹爆炸后会炸死多少在总部或分部的人,又会让多少被绑架的孩子失去联络,困死房中。
黑衣组织的成员不在乎。
夕阳已经沉下山顶,灿烂的暖色晚霞铺满半边天的时候,她才依稀意识到,雨停天晴。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不会下雨。
波本两手空空地坐上了车,但两个人都没直接走,而是在门口附近蹲守,准备清除证人。
首先下班的是晚上六点换班的门卫。
门卫身高一米六,和夏丘凛纪一个高度。她跟了一段路,状似随手地往他脖颈处一拍,他就直接倒下,被夏丘凛纪扶到跟着过来的车上,丢在后座,捆好,加上手铐,再用毛巾塞嘴,透明胶绑上。
接着是询问波本金发在哪里染的泥参会成员。这回上的人是波本,研究性地用上了夏丘凛纪给迷药,安静无声地把人放倒,同样丢到后座,捆绑加手铐加毛巾塞嘴,相同的一套流程。
证人清除完毕,夏丘凛纪重新开车绕回泥参会总部大门外,车停在不远处的小巷子中。
降谷零开始低头用手机给人发消息。
暖红灿烂的夕阳天光无法照入昏黑的小巷。夏丘凛纪靠坐在阴影中,放松眉眼,指尖敲敲麦,和琴酒汇报:“炸|弹我这边让波本装完了,一些可能看到波本装炸|弹的目击证人也处理了,那些目击证人有额外用途吗?”
琴酒说道:“没有,直接杀了。”
“好的,”夏丘凛纪接着往下问,“是要守到九点吗?”
耳麦那头响起伏特加惊叹的声音:“现在才六点多吧,你们已经装完了?好厉害!大哥??”
琴酒笑了一声:“要等到九点,防止一些意外事故。”
伏特加不解:“什么意外?”
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说不定突然地震引发爆炸,说不定富士山喷发整个日本都沉了。琴酒懒得解释。
夏丘凛纪也不在乎,她只诚心诚意地抱怨着:“那我这边能闭麦吗?老实说,因为安全屋和研究所都暂时关门,训练营也在休整阶段,我难得有空能和波本卿卿我我??或者大哥愿意听我和波本黏黏糊糊两个多小时吗?”
耳麦里不再有回音,琴酒显然听得恶心,直接掐断耳麦。
手机发出亮光,伏特加发来一条邮件,公事公办:【那先这样,两人的电话都请保持畅通,有事的时候再联系。】
夏丘凛纪低头笑了笑,回了句【OK】,摁灭手机屏幕。
她放下手机,就要摘下耳麦,一旁波本已经适时收起手机,侧身而来,指尖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耳廓,虚捧住她的两边脸颊,拿下耳麦,放入一个小金属盒子里。
他把自己的耳麦也拿下,同样成对放入后,合好盖子,放到车前抽屉里,阖好。
金属盒子有着隔音作用,不用再担心琴酒那边有人偷偷开耳麦窃听。
降谷零也终于松一口气的模样,长呼一声,随手把一叠资料从口袋丢到后座,下车吹风,捋开X型的金色刘海,看着同样下车关门的夏丘凛纪,幽幽开口:“奥本议员对她失踪时发生的事讳莫如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失踪的时候没有挣扎,是
用了一款特殊的迷药。”
夏丘凛纪倚车斜眼,多久前的旧账了,要在这‘黏黏糊糊的时间段翻?她理直气壮地说:“我那时候只是想破坏波本和基安蒂的任务。
降谷零愉快地笑出声,带着求夸的语气换了话题:“我避开镜头偷偷拿了办公室里的材料,上面是大部分被泥参会绑架的小孩的资料,包括关押地。”
夏丘凛纪有一瞬愣怔,紧接着恍然失笑,遵从本心,绕过车头,任凭自己扑到他怀里。
脸埋在他肌肉放松而柔软踏实的胸前,挡住一切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
她和零救不了雷司令,也救不了楼里这些很可能要因绑架罪入刑十几二十几年的人。
但降谷零绝不是会愿意目睹悲剧眼睁睁在面前发生的人,他会想办法去扭转悲剧。
他拥有着强大而稳定的精神内核,有时候......甚至让她心生羡慕。
不远处停了一辆车,几个姿态肃杀的黑衣男子从车上下来。夏丘凛纪的神思一顿,就要侧头去看。头却被降谷零抬手按住,身体也被抱得很紧。
“你之前一直不想和这些人见面吧?不用冒头。”
夏丘凛纪有些疑惑,正要忍耐,身后就已然传来了熟悉的人的声音。
飞田,或许也可以称之为风见裕也。
“安室先生,按照你的要求,这两个人我就派人领走了。”
“资料和人都在后座,一起带走。”
“好的。”
对话很简短,显然,风见裕也碍着自己的上司在和不知底细的女性(疑似米斯特尔)亲密,不敢说出多余的寒暄。
夏丘凛纪也确实没有寒暄的打算。她和公安的关系一直仅仅维系在降谷零一人身上而已,她不打算改变这一点。
公安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把东西搬走,车也开走。
轿车轰鸣的马达声逐渐远去。
拥抱的意义似乎逐渐消退,可以放开手。但夏丘凛纪试探着小小挣扎一下,没挣开,降谷零拥抱她的决心很坚定。
她不再挣扎,自暴自弃地环紧降谷零的腰。佯恼道:“人都走了,怎么还抱着我?”
后脑勺被顺着发丝揉了揉。他回应的声音很柔软。
“因为我想黏黏糊糊地和你抱在一起......因为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