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嗆得雲遮星愣頭愣腦,她握緊拳頭,怒目圓睜,道:“你——”但她還是忍住了,把伸出去的拳頭又縮了回來,問道:“長袖遮手,又是何為?”
老者不假思索,道:“關節疼痛,長袖遮手,乃是為了遮風擋寒,為外人何乾?再說,佗羅國的哪條法律規定不能長袖遮手?”
雲遮星無話可說,只是瞪著老頭,道:“你,你——”老者調笑道:“我是道士,但是不臭。”
雲遮星鬥不過老者,可是不肯甘拜下風,道:“為老不尊不算,還為老不休。”老者不知其意,問道:“何為為老不休?”雲遮星道:“烈日炎炎,七老八十,不在家享受清福,在外瞎折騰,是為老不休。”
老人輕笑道:“七老八十,我自食其力,行街過巷,收收破爛,賣賣芽糖,方便民眾,買賣公平,童叟無欺,樂在其中耳。不像有些人——嘿!”他欲說還休,臉露譏笑。雲遮星道:“不像有些人怎麽樣?”
老者捋了一下長須,“嘿嘿”笑道:“偷梁換柱,以次充好,欺騙大眾。”雲遮星一驚,老頭指的明顯就是彩球招親中的“狸貓換太子”。這件事只有高寶、依依,還有自己知道,這老頭是怎麽知道的?看來,老頭絕非等閑之人。
她本想羞辱他人,反而自討沒趣,隻好車轉身,悻悻而去。
去到不遠處,拿出藏在口袋的撥浪鼓,暗笑道:“哼!臭道士,偷了你的吃飯家什,看你怎麽做買賣?以後你就乾吆喝吧。”笑語未了,突然頭髮松動,長發散肩,伸手一摸,原來是玉龍簪不見了蹤影。舉目望去,正疑惑間,老頭手握一隻一尺多長的玉龍簪,自顧玩弄不暇。
原來自己偷撥浪鼓的同時,玉龍簪也被人偷。
雲遮星氣翹過來,搶過老頭手中玉龍簪,嗔道:“你——”老頭接過她手中的撥浪鼓,笑吟吟道:“我是道士,但不是臭道士。”
午牌時分,“天歸來”偌大的地場烏泱泱的站了一大片人。
人潮洶湧,人頭攢動。雲遮星穿著紅色的旗袍端坐在吊腳樓的中央,獻嬌給笑,顯嫵露媚。
酒樓老板也穿上了紅色的大馬褂,威風八面,春風得意。今天他很興奮,“天歸來”乃天甲城的繁華之所,向來就是賓客滿盈,生意火紅,日進鬥金。只是這兩天碰上了這麽大的喜事,不能不說是他的大運氣。
彩球招親大會,他酒樓的生意不火紅還行麽?要是雲遮星一高興,說不定給他多加銀兩不可,因此,當雲遮星提出要在這裡彩球招親時,他一個勁的滿頭答應。
雲遮星頷首致意:“老板,現在可以開始了。”
老板清了清喉嚨,喊道:“各位,今天,江南四大美女之一——愁西施的彩球招親大典,馬上就要開始啦!下面,第一個儀式,是美女大拷問——請問美女——您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麽?”
雲遮星大聲的答道:“請客吃飯不上菜。”老板一怔,道:“這——”
老板滿是皺紋的臉馬上掛滿笑容,道:“嘿,說話還挺幽默的,那您最大的愛好是什麽?”雲遮星答道:“買東西不付帳。”老板不懂,問:“最不願意做的事情是什麽?”雲遮星答道:“買東西要付帳。”下面哄堂大笑。
老板問道:“特長是什麽?”雲遮星答道:“走路不坐車。”問:“您的人生格言是什麽?”雲遮星嗲聲嗲氣的,答道:“愛你怎的。”
“好——”叫好之聲此起彼伏。
“下面,招親開始——”老板一聲令下,台上鼓聲喧天。雲遮星邁著羅圈腿,走著八字步,向台前緩緩而去。在人們的尖叫聲中,她把一個五顏六色的彩球向人群中拋去。
那些男人們蒼蠅叮屎般湧來,向那彩球奔去。
隨著鼓點的歡快的節拍,彩球在人群的頭頂上跳躍,那無數的手紛紛舉起,隨著彩球的走向,一撥一撥的舞動。
高寶不便露面,很是焦急,在後台踱來踱去,口中念念有詞:“救苦救難的一娘菩薩, 保護依依招個如意郎君。”
依依在後台看了,拍著手,樂呵呵道:“好玩,好玩。”她拉著高寶,手舞足蹈的,笑不迭的道:“丈夫,你看,好玩。”看著依依臉上的愁雲已是煙消雲散,高寶感到些許的欣慰,道:“好玩吧!沒有見過吧?在我們的大清王朝,經常用這種方式招親。”
依依笑吟吟的豎起大拇指,道:“好玩,丈夫,你行!”
下面一片亂哄哄的。彩球這邊滾,人兒這邊倒;彩球那邊滾,人兒那邊倒。重重疊疊的身子,有時候發出撞擊的聲響。明明見到球就在眼前,可就是夠不著,真是令人心焦。這樣推搡了好久,突然,一個人抓到彩球了。
依依樂了。可是,隻一忽兒,那彩球又滾到了別人的手裡,見著彩球在人群中滾來滾去,依依可焦急壞了。
你搶我奪,矮男人們瘋狂的搶著彩球,也在瘋狂的搶著自己的幸福。有時,繡球被人高高的挑起,一會兒又從高處落下,人群就像是大海的浪濤一般向著那個球兒湧去。
“哎呀呀呀!——”地上人擠人,人推人;“啊哈哈!——”地下人壓人,人踩人,“嘩嘩”倒了一大堆。
突然,一個人拔地而起,飛起一腳,那球在空中劃了個弧線,轉瞬不見了。地場頓時無聲,大家一陣驚愕,千萬雙眼睛發出追尋的目光。可是,那球像水蒸氣,在人們的視線裡消失不見了。
這可把人急壞了。很多人有了些失望,那些勢在必得的更是唉聲歎氣。雲遮星實在坐不住了,後台的依依驚呆的合不攏嘴,高寶錯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