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道:“忙兄,這些死屍將要運到哪裡?”忙不了道:“運到加工坊唄!”高寶又問:“做什麽用?”忙不了道:“做什麽用?做臘腸唄!”高寶自言自語道:“這麽多的毛,且是死的,臭星星的,做成臘腸幹嘛?”“幹嘛?”他睨了高寶一眼,道:“奇了怪了,刀王沒有對你說,這些臘腸都是賣給酒家集市的……”
高寶支支吾吾道:“沒,沒有,刀王怎麽會告訴我這些呢?我只是監工,熟悉一下——你忙,我到其他車間瞧瞧。”說著,向房子的另一端走去,身後隻留下忙不了哪奇怪的眼神,還有一連串嘀哩咕嚕的怪聲:“什麽人呢,什麽也不懂,怎麽當的監理……”
另一間房門口,門口赫然寫著“剝皮坊”,也是鎦金隸書。他走進去一看,足有一個足球場大,四周支起無數的鐵杆,頂上架起一些碩大的橫杆,橫杆上訂著些大皮子。
場子裡堆放著些豬牛羊走獸的屍身,臭氣熏天,蒼蠅紛飛,令人作嘔。場子的中央,一隻死了的大象仰臥在那裡,身子像牆,大腿像柱子一樣;每根柱子系上繩子,幾十個矮人遠遠地牽著。
只見刀王用大錘子敲掉象牙,喊道:“放血刀——”,這時,兩個矮人扛著一把一米多的放血刀,向這邊姍姍而來。刀王躍身而起,在一個矮人頭上輕輕一點,抓住放血刀,打了一個旋子,大喝一聲:“著——”飛刀直取大象喉嚨;又一個急轉身,拔了尖刀,一股汙血咕咕而出。
接著,剝爺拿著剝皮刀,幾個翻鬥,著大象肚皮上隻輕輕一劃,一條弧線赫然在目,落下地來,屏氣站立;再跳上去,輕輕一拉,象皮一分為二。他手探肩頂,足踩膝拱,“霍霍”有聲,剝皮刀所向披靡,紛紛瓦解。
四根柱子有節奏的拉動,頃刻間,一張偌大的橡皮像脫衣服一樣,鋪於地上。刀王舉起大砍刀,把大象大卸八塊;幾十個小矮人紛紛圍上去,大象分解成無數塊,委於一地,送往傳送帶,向著石槽緩緩輸去。
高寶混跡其中,他蹲著走,雖然不太自然,但人多,大家一心乾活,也沒有發覺;況且,他一直戴著帽子和口罩。
剝爺一身汗津津的,走到刀王前,打了一個彈指,試了試刀鋒,道:“刀哥,我想剝那個死木,好幾年都沒有剝了。”刀王道:“皮是好剝;可是,肉呢,送哪裡?”
剝爺道:“一樣摻進去唄。”刀王道:“不太好吧,要是讓尚食官查到不好。”剝爺道:“象肉都能摻,還有什麽不能摻的。”刀王道:“那好吧!”說著,一揮手,道:“去六個人,把石板上的死貨抬來。”高寶聽了,吃了一緊。
一會兒,那些人回來,稟道:“報告刀王,石板上的死貨不見了。”
“什麽?!”刀王和剝爺異口同聲,兩人一起奔向儲藏間。看到空蕩蕩的石板,剝爺問道:“刀哥,是不是讓別的工友剝了?”刀王道:“不可能,沒有我的允許,別人是不能輕易進入的,一定是他跑了。”
剝爺迷惑道:“怎麽可能,死貨怎麽死而複生?”刀王急著道:“他不像是死貨,打撈起他時,他雖然沒了氣息,但身上還是軟綿綿的;所以我多個個心眼, 把他放在石板上……”他撿起地上的死鵝,指著那個洞開的大屁股,道:“看,鵝還在,人跑了。”剝爺道:“那還等什麽,快找啊!”
他們來到“剝皮間”,刀王爬上一頭大水牛身上,舉著喇叭喊:“各位工友,趕快放下手中的活兒,屠宰坊今天跑了一個活木……”幾百個小矮人從各個車間跑了進來,圍著刀王。他接著說:“這個活木,20多歲的樣子,一米八多的的個兒,身穿白色的確良襯衣,肥頭大耳——大家趕快分頭去找,不要放棄任何的一個角落,找到了重重有賞!”
大家嘩然,四散而去。
高寶混在人群裡,他和刀王的眼神對視了一下,不禁心跳加速;幸好帶了口罩,沒有認出來。一會兒,人群又攏了進來,大家紛紛搖頭,都沒有找到。
正在無計可施時,“我有辦法,”剝爺掃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大聲道:“全體工友集合,列隊成行,各車間工頭點數,再合計上來。”口哨一吹,整隊成行。忙碌了半天,一個工頭走上來,大聲道:“報告刀王,應到245人,已到246人——多了一人。”
刀王和剝爺齊聲喊道:“活木,快點出來!”下面亂哄哄的,一點反應也沒有。剝爺橫掃大家一圈,臉上掠過一絲狡黠的笑,道:“大家把工衣脫了,摘了帽子,脫了口罩。”下面又是一陣騷亂,紛紛把白大褂脫了,口罩帽子都摘了。剝爺大喊道:“大家看看,身邊有沒有不認識的人?”
這時候,高寶的身上到處都是小矮人們齊涮涮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