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流言:四惡四惡,無惡不作,刀過無人,火過無草。看來,掛壁山莊真的要面臨一場血光之災了!
人群裡紛紛議論了,一個道:“他們都是亡命之徒,平時為了雞皮蒜皮的小事都要血洗無辜百姓;為了活木,啥事乾不出啊?”一個道:“活木,哪裡有活木啊,你們見過活木嗎?”一個答道:“沒有,要是有活木就交出來吧,免得受血光之災。”
一個道:“趕快逃吧,見不到活木,惡人不會放過我們。”一個道:“逃往哪裡?銀鏢到了,四惡也就離此不遠了。”一個道:“聽說四惡專門與婦女和村童過意不去。”一個道:“天啊,這看來,可如何得了?”老人嚇得跌跌撞撞,女人臉色鐵青,村童哭爹喊娘。
混亂之中,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們在乾麽啊?”隨之走來一個龐然大物。說是大物,也不過一米六幾的個子,只是與那些矮人們相比,確實有些大巫見小巫了。
一看就知道是大清國流落在這裡的難民,他七十上下年紀,頭戴鬥笠,身披蓑衣,黑發童顏,濃眉善目。人們大駭,紛紛退讓,嚷道:“惡人來了,惡人來了。”
大叔公跨前一步攔住,問道:“請問尊姓大名?”老人大聲回道:“什麽啊?”聲振如雷,震耳欲聾。這人耳朵顯然有些不便,大叔公大聲喊道:“您老怎麽稱呼?”老者鏘然應道:“什麽啊?衣服?要什麽衣服啊,我不要衣服。”聲如破鑼,響徹雲霄。
大叔公隻好附在他耳邊,大聲道:“稱呼?原來您老耳朵有些背啊。”老者皺皺眉,惑然道:“什麽?絮?這麽大熱天,我不要棉絮。”矮人們忍不住笑了,完全忘記了眼前的險境。
大叔公悄然道:“原來是個聾子。”這下老人聽清楚了,回道:“對啊,我是個聾子,你是問我叫什麽啊,我叫‘聾孤老’。”大叔公賜座。
振威道:“大叔公,此人可能是個傻子。”大叔公道:“何以見之?”振威悄然道:“大晴天的,頭戴鬥笠,身披蓑衣,不是傻瓜便是弱智。”話音剛落,隻覺臉上火燒火燎,似有無數的鞭子刮來,陣陣打在臉上。振威呆呆的看著大叔公,喊道:“大叔公,你幹嘛打我?”大叔公訝然道:“我哪裡打你了?”
一看,十個鮮紅的手指印赫然印在振威的臉上,大家一臉疑惑。
振威把大叔公拉倒一邊,偷偷道:“大叔公,此人形跡可疑,不如……”虎虎的做了個“殺”的手勢,道:“把他做了,不然後患——”話未說完,隻覺得又有一陣鞭子抽來。
他雙手一格,隻覺幾道陰影在背面襲擊;他轉過身子,陰影又轉到了前面,真是防不勝防。就這樣,身上﹑手上﹑胸上,雨點般落下,他篩糠一樣搖搖晃晃。
人們都圍了過來,大叔公拉住他,疑道:“振威,你怎麽啦?”振威可憐兮兮的道:“大叔公,有人抽我。”他向著那個聾子一指,說道:“有,有高手,他會掩眼法。”說完,暈了過去。
聾子也會武術!大家一驚,問道:“大叔公,什麽是掩眼法?”大叔公道:“掩眼法是一種武術秘技,早年在江湖上流傳,人們對此談之色變,它講究快、精﹑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無形勝有形,來無影去無蹤,人站在很遠就可以襲擊敵人,受到偷襲的人根本無法看到對方的身形,隻覺得有無數的影子向自己撲來。”
大家捋開振威的衣服,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矮人們大駭,再看聾子,他坐在位子上,神態安然。
振威是掛壁山莊的高手,平時打虎擒狼,本領超群,是掛壁山莊留下護莊的壯丁;剛才飛身躍牌坊,反手摘銀鏢,足見輕功遠非一般。他被人傷成這樣,“掩眼法”確實了得!
大叔公向聾子走了過去,雙手一抱,做了個“請”的姿態,道:“請教!”聾子不知其故, 唯唯若若的笑著。大叔公雙拳一伸,直向聾子兩肘插去,聾子不格不擋,大叔公鐵拳在聾子胸口生花,聾子一個跌蹶,摔倒在地,全身灰塵,滿嘴黃泥,看著大叔公,訝異道:“你,幹什麽呀?”
大叔公慌了,一把扶住聾子,愧然道:“我還以為前輩是高手,原來非習武之人,真是羞煞我也!”聾子很是委屈,氣的嗷嗷大叫:“你們真是奇怪,大熱天的,不是要衣服,就是要棉絮,現在又動手打人。”
大叔公道:“對不起,”說著,向遠處喊道:“快點,給客人上湯。”一個水靈靈的少婦端著一個大盆過來,碗裡熱氣騰騰的盛著個大牛頭,聾子也不客氣,舉著牛角,大快朵頤。
一個小男孩跟了過來,來到聾子的身邊,搖著他的手,甕聲甕氣的問道:“聾子爺爺,牛肉好吃嗎?”村童的話細如蚊蠅,軟如鶯語,這下聾子完全聽明白了,摸著小男孩頭,笑呵呵道:“好吃好吃,聾子爺爺一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牛肉。”
村童又問道:“聾子爺爺,喝了我們的牛湯,你不會殺我吧?”聾子一怔,口裡流油,支支吾吾的道:“啊,這個,不,不會,怎麽會呢。”
少婦走到大叔公面前,小聲道:“爹,怎麽辦?”大叔公向女人使了個眼神,向另一邊走去,小男孩緊隨其後。大叔公道:“荷花,振武呢?”女人悄悄道:“押送活木進京了,今天一大早走的,現在大概到了松海郡……”她看了一眼遠處的聾子,沒有再說下去。
荷花是大叔公的兒媳,也是“掛壁聖手”振武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