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羅傳 第2章 血洗掛壁山莊三

荷花憂然道:“可是——我們不交出活木，他們不會就此罷休，我們把活木交了出來，就算是破財消災。您不是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爹爹。”大叔公悄然道:“不要緊，四惡也許是虛張聲勢，等下見機行事就好了。”這時，小男孩扎進老人懷裡，道:“爺爺，我怕惡人。”大叔公心裡一緊，把村童緊緊抱起，道:“小虎不怕，有爺爺在呢，爺爺保護你。”

小虎問道:“娘，什麽是活木啊?”荷花道:“就是個子很高的，被大風大浪從外面刮過來的清國人。”小虎又問道:“大清國在哪裡啊?”荷花向遠處一指，道:“後山的那一邊，這邊是我們佗羅國，那邊是大清國。”

小虎又道:“我懂了，他們從大清國過來，個子很大，但沒有我們靈活，只要是活的，我們就叫他們‘活木’。”荷花笑嘻嘻道:“是啊，我的小虎就是聰明。”小虎道:“那麽，那邊的聾子爺爺就是活木咯，他個子高。”荷花點頭答道:“是的，他以前是活木，現在年紀大了，就不值錢了。”

小虎箍緊爺爺的脖子，天真的問道:“爺爺，是不是不交出活木，聾子爺爺就會殺我。”大叔公緊緊抱住孫子，看了遠處的聾子一眼，答道:“不會的，聾子爺爺很慈善，他不會殺死我的小虎子。”

大叔公看了荷花一眼。他是驕傲的，兒子振武，25歲，攀岩爬樹，趕豬追兔，是個遠近聞名的好獵手，被譽為“掛壁聖手”。兒媳是莊中最美的女人;孫子今年三歲，生下來之後，一直喝著虎乳，白白胖胖，惹人喜愛。

遺憾的是，從祖上到現今，沒有一個求功名的。

也許是受到祖宗庇佑，昨天晚上振武在路上撿到了一個活木，要是把活木獻給聖上，一定會封官進爵，封子蔭孫，到時全村人就會顯赫騰達。

事情緊急，他把小虎交到兒媳手裡，召集掛壁山莊十個村少，他們都是剛滿十六歲的少年，長得結結實實，虎虎生威。莊子的其他壯丁有的打獵去了，有的跟振武押送活木去京城了。

大叔公威嚴的看了大家一眼，道:“大家知道，今天，‘京都四惡’光臨掛壁山莊，山莊將要面臨滅頂之禍。如今，村子裡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你們了。”

十個村少朗聲道:“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大叔公笑了，得意道:“這才是掛壁山莊的好兒郎。”他把十個村少分成五組，凜然道:“聽令:振根領一人守住殺虎口，見到惡人，飛速傳報;振雄領一人守山那邊的驛道，盤問過往行人，把可疑人等拿下;振德領一人，快馬加鞭，向柳樹鎮求救，請求他們火速馳援;振家領一人，速往縣衙告急;振業領一人，跨上千裡馬，尋找掛壁山莊三十六打虎壯丁，叫他們火速回莊。”

十個村少應聲而去。

這樣，在家裡的只有五個村少了。分派停當，只見地場那邊又走來一個人，四十多歲年紀，一米六幾個子，破衣爛衫，拄著一根鐵拐，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低。原來是個拐子，大叔公趕緊過來，問道:“請問尊姓大名?”拐子道:“不敢當，小人名叫‘鐵拐王’。”

大叔公喊道:“荷花，上湯！”

一個熱氣騰騰的豬頭，放在拐子座位上。拐子雙手扣住豬的耳朵，豬嘴對人嘴猛抽一口，笑容可掬，滿嘴流油。

這時，一個矮人走了過來，道:“大叔公，他們是惡人，你還要給他們東西吃。”大叔公道:“一個拐子，一個聾子，哪有這樣的惡人?”矮人道:“他們是裝的。”

大叔公道:“就算是裝的，那又怎樣，俗話說:‘伸手不打笑面人’，我們招呼他，給他肉吃，難道他們還以怨報德不成?”

正在說話的當口，地場裡又走來一個人來。三十上下，戴破草帽，穿灰長袍，著皂角鞋。身材頎長，面如刀削，睫毛枯萎，胡須翹起。他環視一下地場，手中的竹棍在地上敲了幾下，喊道:“人呢?怎麽沒人?”明明黑壓壓一地場的人，怎麽沒有看見?

振威不知什麽時候清醒過來了，他迎了出去，道:“我們這裡不收留乞丐，你請自便吧。”

那人用竹棍在振威頭上輕輕一敲，道:“誰是乞丐?”正打在他的傷處，歪眼皺嘴。振威自是不服，待要還手時，見那人眼瞪如燈，振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一點反應也沒有，他說道:“原來是個瞎子。”瞎子竹棍落在他的肩上，說道:“誰是瞎子。”痛得振威呲嘴咧牙，咿呀自語。

大叔公對振威道:“振威，好好待人家，不要欺負他，搭把手，牽牽人家。”振威無法，非常不情願的牽著瞎子向人群裡走來。瞎子跟在後面，東倒西歪，跌跌撞撞。

瞎子連忙道:“哎呀，慢些。”瞬間，地場裡桌凳傾側，盤盆落地，酒杯摔碎。瞎子大聲罵道:“哎呀，你瞎眼啦！走路也不看看方向。”振威正待發作，只是一瞧著那個黑乎乎的竹棍，不免發怵，不敢造次。瞎子說著，從振威手上抽出拐杖，自顧自走了起來，七拐八讓，不偏不倚，徑自向裡間走去，明眼人一般，如入無人之境。

有人牽引時，走的很不自然;無人牽引時，走的卻非常的利索。世上哪有這樣的盲者?

正在大家驚奇不已時，瞎子向拐子和聾子走去，找個座位，徑自坐下。大叔公問道:“請問大名?”瞎子答道:“不敢當，小的叫‘青光眼’。”大叔公喊道:“荷花，上羊湯！”

荷花端碗上來，瞎子舉著羊角，扯著羊頭上的肉塊往嘴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