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讶然,回过?头,“哥哥!”
江泠站在庭院中,冷风一吹,心头的热霎时平静了。
叶秋水追了出来,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江泠沉默,盯着黑暗中虚无?的一点,许久,他转过?头,看着叶秋水,瞳仁漆黑无?波。
她眸子?里写满担忧,关怀。
从小到大,芃芃都很乖,很聪明,她有些小性子?,会对?亲近的人撒娇,但那都是因为,她将他视为兄长一样?亲近,尊重。
而他竟然生出那样?不轨的心思。
夜风寒凉。
江泠低声道:“我没事?。”
他转身回到屋里,端起?汤药喝了,激昂的心绪早已沉静下来,心中荒芜一片。
叶秋水跟上?来,轻声说:“哥哥以后还是少喝酒为妙。”
她知道江泠不会喝酒,但是应酬时逃不掉,那就少喝些,喝酒喝多?了会伤身。
江泠垂着眼帘,轻轻点了下头。
叶秋水怕打扰到他,让他早些洗漱休息,她一步三?回头,叮嘱许久。
门重新阖上?。
江泠躺在榻上?,了无?睡意。
*
第二日一早,江泠就出门了,叶秋水起?来后没看到他。
“衙门里最近有什么事?吗?”
江晖挠头,“不知道。”
按理来说,中秋快到了,正是休沐日,悠闲得厉害。
叶秋水不明所以,猜测江泠作为一郡知县,掌管一切事?物,大概过?节时也很忙。
他数日早出晚归,一直到中秋,才有空出现。
叶秋水准备离开了,过?节的时候,心里有些难过?,但是想到要中秋是团聚的日子?,她笑容璀璨,不敢流露伤悲。
小院里摆了张大桌子?,一群人围坐着,大家要为叶秋水践行。
她离开四个多?月,京师来信催促,许多?事?情还需要东家去决定。
叶秋水带了不少商品,泉州的丝绸,儋州的瓷器,还有果?脯蜜饯一类的吃食,行李装了十几箱,沉甸甸的,马车几乎塞不下。
这几日,也陆陆续续有人来送行,姚县丞旧事?重提,想问?问?江泠的意思。
那日过?后,九郎对?父母想要安排的这件亲事?很满意,催促他们快与知县结亲,好早日迎娶他的妹妹。
叶秋水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她没拒绝,委婉地将话?题绕到一边,姚县丞毕竟是江泠的下属,虽然官没他大,但姚家在儋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叶秋水怕拒绝得太干脆会给江泠带来麻烦。
在衙门办事?时,姚县丞试探着询问?,说起?九郎如何如何喜欢叶小娘子?,若能迎她进门,是他们姚家三?生有幸,定然将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江泠一张冷脸,一言不发,姚县丞等半天等不到回答,吓坏了。
须臾,江泠冷静下来,派人去问?叶秋水的意思。
江晖忍不住,站在他身后,嘀嘀咕咕地抱怨,“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他配得上?吗?相貌才情哪哪都不够格的,也敢肖想。”
他的话?语江泠全都听到了。
的确,谁都配不上?她,芃芃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
江泠有些失神,想起?许多?事?。
刚随父母回到曲州时,因为语言不通,人又孤僻,所以无?论是族中兄弟姊妹,还是书院里的同窗,都不愿意搭理他。
他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永远独来独往,亲缘淡薄,父母皆离去,族人也鄙弃。
因为父亲犯下的罪孽,他不能再?去县学读书,断了腿,从前?的老师同窗看到他都要绕道。
十四岁的时候,芃芃被人牙子?盯上?,他困于残疾,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带走。
后来,虽有幸得恩师赏识,但仕途坎坷,尚不知前路通向何方。
细想起?来,其?实江泠已经快不记得父母、族亲的模样?了,那些带给他痛苦的人他都记不清了。
回望过?去的二十一年,好像大半的回忆都和她有关,脑海里可以清晰地勾勒出她任何阶段的模样?,从六七岁,天真烂漫的孩童,到现在富甲一方,有勇有谋的少女。
叶秋水那么好,无?论去到哪儿,都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她。
而他没有资格纵容自己,让自己继续沉溺在这永无天日的感?情中。
他必须恪尽兄长的本分。
*
仆人带了话?,只道:“大人说了,姑娘只需遵从自己的意愿,不必
顾虑太多?。”
江泠猜到她担心影响到他,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姚家。
他不在乎,婚姻嫁娶之事?,她的意愿最重要。
叶秋水愣了愣,如实说:“我不喜欢姚家公子?,不想嫁给他。”
仆人将原话?重复给江泠,江泠心中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就被他自己掐灭,他沉着脸,郑重其?事?地告诉姚县丞,他们没有结亲的想法,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知县拒绝得很明确,话?语中也带着警告,他话?已至此,不要再?打他妹妹的主意。
姚县丞很是遗憾。
中秋一过?,离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行李早早收拾清点好,叶秋水走之前?同家中仆人说了许久,叮嘱林伯,每三?个月就按照她留下的方子?去药铺抓药,碾成药丸,每逢阴雨天,江泠腿痛的时候可以让他服下,能缓解不适,还有衣冠要记得买新的,江泠自己想不到这些,一件衣服穿到发白也不会舍得主动换新。
书房要记得日日清扫,笔墨纸砚要及时添加,没了就去买,别省着。
林伯都一一记下了。
江晖同她告别,叶秋水鼓励他,下次解试再?去尝试尝试,江晖是江泠的堂兄弟,是江家唯一对?江泠好的,叶秋水希望他可以成为江泠日后仕途上?得力?的助手。
江晖心中澎湃,连连点头,想到叶妹妹要走了,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休沐日结束后,江泠有公务要忙,叶秋水知道他抽不开身,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人,她叹了一声气,翻身上?马。
江泠坐在衙门公堂中,处理完公务,下属告诉他,叶秋水今日就要离开。
他想了想,还是出门送她。
骑马出城时,叶秋水听到有人喊自己。
她回过?头,看到江泠不知何时来了,风尘仆仆。
他眉眼肃穆,走到她面前?,公事?公办地叮嘱了一些事?情。
叶秋水淡笑,还以为走之前?又见不着了。
“哥哥,我先走了,我下次有空再?来看你。”
还不知道江泠要在此地任职多?久。
“嗯。”
江泠话?很少,看着她,许久才说一声,“路上?小心。”
叶秋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