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不知道为?什么,胡娘子觉得叶秋水真的可以做到。
她不怕累,不怕吃苦,执拗到令人吃惊的地步,像是一丛劲生的小草,野蛮、倔强,以一种?惊人的生长力向上攀爬着。
下山后?,再坐马车回曲州,一路颠簸,叶秋水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多久,又跟着胡娘子前往城南的作坊,看他们是如何研磨香木,炮制、阴干、窑藏……
等忙完这一切,终于可以回家时,已经是腊月底了。
叶秋水这次出门半月有余,每天?都被各种
?事情填满,夜里一沾床榻就睡着,等终于完全闲下来时,她才有空想到江泠。
巷子里积雪深深,叶秋水脚上的水泡很严重,胡娘子让伙计送她回家,路上叮嘱她,可以在家中多休息几日。
她怀里抱着带给江泠的东西,告别伙计,刚转身,门忽然从里拉开。
簌簌落雪中,少年沉默地站在门廊下,低头注视着她。
阔别多日,叶秋水瘦了,下巴尖尖的,脸冻得很红,长而?卷翘的睫毛上落满了雪花。
她方才弯腰站在台阶上,揉了揉酸胀的腿肚子,这些天?实?在是太?累了,全神贯注忙活的时候还能忽略身体?的疲累,但一旦这口气松开就有些受不了了,脚底的水泡疼得她走不动?路。
门突然打开,叶秋水抬起头,眨巴眨巴了眼?睛,看到是谁,突然笑起来。
她张开手,顾不得腿痛了,扑上来,一把抱住江泠。
“哥哥!”
第45章新年“我背你。”
小姑娘撞进怀中,江泠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搂住叶秋水,寒意袭来,江泠抿着?唇,将外袍解下来裹住叶秋水。
她太激动?了,抱住他,在他身前蹭了蹭,一起久了,她也会不自?觉地撒娇。
“我以为你还在城东抄书?。”叶秋水笑着?说,没想到?一回来就可以看见江泠,以往这个时辰,他都没有?回来。
江泠抬手,摸了摸叶秋水的脸颊,她的脸很冰,江泠皱了皱眉,拉着?她赶紧进屋。
叶秋水的脚上?的水泡破了,一走就痛。
“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泠回过头,目光担忧,“怎么了?”
叶秋水仰起脸,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咕哝道:“走太多路了,脚痛。”
江泠转身,“我背你。”
叶秋水:“欸?”
他已经蹲下,背对着?她,示意她快上?来。
少?年肩背开?始变得宽阔,叶秋水发现,哥哥长?得很高?了,轮廓显现出硬朗,从前因?为体弱多病,他的模样看上?去文弱清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后来,他总是做重活,起早贪黑地干活看书?,力气变大,瘦弱的骨架也撑起来,向成年人的体格靠近。
叶秋水伏上?前,问?:“哥哥,你的腿可以吗?”
“嗯。”江泠道:“只是一小段路,不要紧。”
叶秋水笑眯眯地趴在他的背上?,她比划两下,哥哥的背居然?有?这么宽,可以让她稳稳地扒着?。
江泠托着?她站起,毫不费力,他没有?拄拐杖,在雪地里走得很慢,但很稳当,叶秋水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哥哥,我重吗?”
江泠摇头。
“哥哥,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没去书?局抄书?吗?”
“没有?,下雪了,东家说停两日。”
“哥哥,你这些天有?好好吃饭吗?腊八的时候喝腊八粥了吗?”
“嗯。”
……
叶秋水叽叽喳喳不停,江泠的回应惜字如金。走到?屋中,关上?门,江泠将她放在榻上?。
他蹲下身,脱去叶秋水已经湿透的鞋袜。
叶秋水直直吸气,她的双脚很肿,水泡也被磨破了,还没有?来得及擦药,伤口被蹭红,肉和鞋子?几乎粘黏在一起,脚踝附近,还有?冻伤的痕迹。
江泠的神情很凝重。
他将炉上?烧的热水端过来,倒进盆中,将巾帕打湿,擦拭叶秋水的双脚,挑开?水泡,上?药,动?作仔细,小心翼翼,他的耐心好像怎么都用不完。
江泠没想到?叶秋水竟然?会这么遭罪,他沉默片刻,问?道:“芃芃,你随胡娘子?出去跑生意是不是很辛苦?如果很累的话,你可以和她说,只在铺子?里算算账。”
“不要不要。”叶秋水连连摆手,“胡娘子?也这么同我说过,不过哥哥,虽然?出去走南闯北确实很累,但是可以见识许多东西呀,我去泉州的时候,看到?很多黄头发长?胡子?的番邦人!港口有?许多大船,这么大这么大……”
她抬起手比划,瞪大眼睛,绘声绘色地描述。
叶秋水说话时神采飞扬,一点也没有?因?为辛苦而觉得退缩,甚至畅享着?下一次去跑生意时的情景。
叶秋水同他说起这些天的见闻,上?山找香树时的路途很艰辛,但是收获颇丰,她把?香农们要丢掉的木头捡回来,勾完白木,里面的沉香很少?,材质也不够好,值不了几个钱,但叶秋水觉得形状很独特,她揣在布包里,下山后请作坊里的师傅将其打磨,抛光,做成了笔山。
这些天走了许多地方,认识许多人。
“我进城的时候还遇到?王府的小官人,就是王夫人的儿?子?,他也刚从外面拜访外祖父回来,我们路上?说了许久的话,不然?我早半个时辰就回来见哥哥了。”
她嘴里念叨的人,江泠不认识。
自?从上?次给王夫人的一双儿?女送过香袋后,他们三个人经常一起玩,王夫人的女儿?名绪娘,经常邀叶秋水过去绣花。
当叶秋水的口中频繁地出现其他人,江泠心里升起一股很异样的情绪,陌生又让他觉得惶惑。
转瞬即逝,如蜻蜓点水,琢磨不清,徒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哥哥,王小官人送我的麻糖,给你一颗。”
她拨开?他的掌心,放下一颗裹着?彩纸的糖。
外面那么冷,但被她捂在掌心,竟然?有?些化了。
江泠低低地“嗯”了一声。
“还有?这个。”
她随身挎着的布包里装得满满当当,叶秋水拿出先前请师傅做好的笔山,递给他,“这个是我们在山上发现的,胚子?质量不太好,胡娘子?嫌它不值钱,但我觉得他形状很特别就带回来了,哥哥,像不像一座小山,我让作坊的师傅打磨了一下,你放笔用,还有?这个,是个笔筒。”
“好。”
江泠接过,端详,将它们放在书桌上,妥贴收好。
叶秋水一直说个不停,不知为何,她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向江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