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责怪江泠,一点也不顾及身体,刚退热,还没修养完全又出去。
可是他是一部主官,那么?多人都听?着他的调遣,走不开。
叶秋水无奈地走回去,坐下来洗漱,吃饭。
没多久,徐微过来了?,在?粥棚里帮了?许久的忙,叶秋水看见她,不由思?索,徐微昨日说的那个要交给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许久后,施完粥,徐微走到她面前?。
叶秋水唤道:“徐娘子。”
徐微看她一眼,意味深深,低头从袖中取出一物,是一方巾帕,叶秋水不明所?以,茫然地接过。
低头一看,巾帕上血迹斑驳,颜色已经?发黑。
叶秋水心头一震。
她手指微颤,将?帕子抖开,上面写着几行血字,字迹虚浮,看得出书写之人已经?强撑到极致,连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①
那时江泠在?狱中,重伤濒死,而叶秋水杳无音讯,他不知道她远在?天涯究竟怎么?样了?,将?死之时,唯一放不下的只有她。
信很简短,有太多未尽之言,手帕很小,承托不了?书写之人的情意,这封血书上,字句简短,江泠说,希望她不要再回京,以免被?曹氏一党盯上,他很抱歉,连累了?她。
字迹潦草,到最后,只剩一句。
吾将?去矣,生?死无憾。
往昔之事莫念,来日之路皆安。
狱中绝笔。
兄嘉玉。
第一百二十八章知晓了他的心意。……
江泠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刚硬,规矩,但?这封血书上,字迹混乱,有几句甚至辨认不出是什么,手帕被血浸透,叶秋水是大夫,认得出,角落里的一团,是呕血溅出来?的痕迹,什么样的状况,才会让一个人?伤成这副模样。
“绝笔……”
叶秋水口中喃喃,不可置信,她抬眸看向面前的徐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
徐微轻轻叹息,淡声道:“去年,曹氏一党声称玉玺失踪,如今的丞相?严大人?被构陷说窃国?谋权,偷盗玉玺,严氏上下悉数落狱,为严尚书求情的人?,也都?被以同党之?罪关进天牢,其中,就包括你的兄长,江嘉玉。”
叶秋水嘴唇微张。
“曹家想要拉拢他,希望江大人?可以亲口指认他的恩师确实怀有不轨之?心,但?是江大人?不愿,他曾经屡次上书,斥责曹贵妃草菅人?命,越权谋事,这一遭,就是将曹家的人?彻底得罪了,曹氏权倾朝野,江大人?不过区区工部郎中,没有显赫的家世出身,想要无声无息地处死他,就和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我家中有一名堂兄因?为误会被抓进天牢,那个时候,曹氏也有意拉拢我父亲,所以并未阻止我进去探望兄长,我过去的时候,听到刑讯室里面正在动?刑,差役说,被关在里面的是工部的人?,我一想,那不就是江大人?吗?”
徐微回忆起?旧事,“等他们走了,我偷偷地绕过去,我、我看到……”
话音突然顿住,徐微咬了咬唇,脸上流露出不忍。
叶秋水盯着她,眼眶泛红。
徐微一字一顿,“江大人?……浑身都?是伤,脚下血流成河,他们、他们对他,用了许多酷刑,折磨他,要他松口,那个时候,严尚书都?已经撑不住了,要他认,但?是江大人?他就是死咬着牙,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我实在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带句话。”
叶秋水手里团着那封血书,心里宛若被人?凿开?了一道口子。
“他和我说,等他死了,就将这个交给你,万幸的是没多久,新帝登基,曹氏一党气数已尽,天牢里的人?都?被放出来?了,江大人?伤得太重,连吴院判都?束手无策,只能?用人?参吊着他的命,可是他居然活过来?了,你知道为什么,他伤成那样还能?活下来?吗?”
叶秋水颤声,“我……”
“因?为,他有心愿未了,放不下你。”
徐微看着她,“之?后,江大人?养了半年的伤病,我随父亲去看他的时候,告诉他,有些事情不做就来?不及了,他应该听进去了,所以年底,他同官家自请,要护送军饷去西北,但?是……”
徐微笑?了笑?,“后来?的事情,叶女使也知道的。”
叶秋水垂下眼睫,潸然泪下。
江泠没有说,他是自请前往西北的,他侥幸从鬼门关回来?,想要见她,叶秋水还说了那么多难听的,伤人?的话。
怪不得他变得那么瘦,形销骨立,根本不是他口中简单的风寒所致,是生了病,伤势严重,还差一点死掉。
在西北的时候,他的伤还没有好全?,叶秋水竟然还抬手推他,打他,但?江泠一声不吭,那个时候,他是不是痛极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砸落,叶秋水咬紧唇,一开?口,泣不成声,“我……不知道,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
“是江大人?不让我们告诉你,怕你担心。”
“其实,他活下来?了,这封绝笔信已经不做数,但?我一直留着。”徐微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还是应该交给你看,让你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叶秋水眼睫轻颤,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许久,她冷静下来?,抬手,抹去眼角的痕迹,双眸清亮,泛着坚定的光,“我知道了,多谢徐娘子,谢谢你将这件事告诉我。”
徐微抿唇一笑?,“不必言谢,我只盼此行不虚。”
叶秋水心中情绪翻滚,她紧紧攥着那封血书,送她离开?。
傍晚,江泠从东山下回来?,安济院里的人?都?安排妥当了,他一边巡查,一边与同僚说起?接下来?的安排。
“每逢梅雨,水位上涨,总不能?年年都?要来?这一遭,只是单纯地防汛没有用,堤坝要加固,加宽,还要兴建水库,靠蓄水来?调节水量,明日?你们随我一起?上山勘探
将水库修建在何处。”
江泠沉声说道,身后的官吏们纷纷点头,一名工部属官抬头,担忧地问:“明日就上山?大人身体还很虚弱,怕是吃不消啊。”
其他人?一听,也跟着附和,“是啊,还是过段时间吧,大人?要休息。”
“无事。”
江泠说:“早日?将这些事情解决了,百姓才能?安心。”
“是……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大人?了,大人?快些回去休息吧。”
江泠点点头,与众人?拜别,他暂住在安济院后面的弄堂里,穿过角门,江泠将斗笠与蓑衣脱下,挂在门前的屋檐下。
他走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