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千劫 一十一.仗劍

陳羽毫不膽怯地羽大蛇直接對視，對大蛇越來越冷的視線視而不見。

當然，以上只是陳羽嘴裡的一套說法罷了，不閃不避的根本原因還是他就不怕死，早死早投胎，說不定下一世能變成人呢?

陳羽不自戕無非只是覺得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但真的面對一些風險不高的危機，他也絕不會膽怯。

“我是越來越想一口吞掉你了。”大蛇的眼睛微眯，“三個月，三個月後春獵結束，到時候吞掉你，我必然能更上一層樓。”

“希望你的那兩根蛇牙三個月後還在，沒有被人打掉了。”陳羽直接選擇嗆了回去。

“你！”大蛇目露凶光，但最終還是心有忌憚地壓住了蓄勢待發的動作。

陳羽嗤笑了一聲，擺擺尾巴就遊走了。

雖然是妖族大營，但並不紛亂，正如陳羽之前所說，龍衍澤之主執掌軍隊時，最重秩序，其他地方的妖軍進來時都會被敲打一番。

所以雖然因為不同種族的妖族混在一起看上去有些亂，但也是亂而有序，整支大軍一天下來也沒有出什麽亂子。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才第一天，最為桀驁不馴的外地妖軍都還沒到齊的緣故。

直到月落，陳羽才返回了洞府。

陳羽將之前所發現的這些眷屬之間相互聯系的神異稱之為軍陣。

趁著今晚是月圓，陳羽領著手下的百來眷屬又操練了一番，其中最早跟著他的一條鯉魚一條青魚已經半隻腳踏入引氣入體的門檻了。

剛一返回洞府，陳羽就隱約感覺有什麽不對勁。

“這股氣味……有人來過這裡。”陳羽因為不以血氣修煉，所以一身清氣，與其他滿身血濁之氣的妖獸氣息上有很大的不同。

雖然大營裡面充滿了其他妖獸的血濁之氣，但陳羽的這間洞府是他自己新收拾出來的，按理來說不應該會有這一股淡淡的血濁之氣。

陳羽目光裡面隱藏著一抹笑意:“喲，氣息這麽淡，看來是處理過了，可惜畜生就是畜生，身上那一股味兒這抹不掉的。”

在確認了洞府中沒有其他妖類之後，陳羽選擇先原封不動，然後足跡退出洞府，招來一條自己的眷屬。

一條胖頭魚就這樣搖搖晃晃地遊了一圈，什麽事情都沒有，似乎只是陳羽自己多慮了。

陳羽卻並沒有掉以輕心，遙控著胖頭魚遊到水草床上。

變故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有幾根水草突然繃直，直接刺入胖頭魚魚鱗的縫隙之間，把胖頭魚牢牢控制住，然後開始往魚鱗內鑽。

饒是，陳羽時刻關注，也隻來得及削斷其中兩根水草，其他的都鑽入了胖頭魚的體內。

“這是……”陳羽打量著眼前的兩根青色細絲。

很明顯，這並不是水草，只是隱藏在水草之中，隨時準備對它發起攻擊。

陳羽將靈識外放，細細探查胖頭魚的身體。

很快，他就在胖頭魚的腹部發現了那幾根青絲，團在一起。

“這個位置，應該是氣海。”陳羽對比了一下，很快確認了，“不過這條魚還是凡魚，沒有氣海。”

在靈識的視角下，這幾根青絲團在一起扭曲蠕動，仿佛是一個活著的大腦一樣。

靈識的觀察比肉眼更加細致入微，陳羽很快就在這幾根青絲上發現看有口器。

“所以，這是一種蟲子?”說實話，這有些出乎陳羽的意料。

陳羽一開始還以為那條大蛇或許會對他下毒，畢竟在印象中蛇妖似乎都會選擇強化自身的毒。

而眼前的這幾根青絲竟是有口器的蟲子，看上去倒有幾分像是傳聞中的蠱蟲。

鰻武和他介紹天南地北的奇聞風土時曾經提到過，在妖域極南，炎熱的叢林佔據了那裡。

叢林中生物繁多，草木凋零也快，長此以往下來，瘴氣橫行，也催生出了大量的毒物和蠱蟲。

所以說，這條蛇，其實是個玩蠱的?

本來陳羽都已經計劃好那條蛇的下場了，現在看來計劃有變，得讓那條蛇把蠱術全部吐出來。

現在在陳羽的感知中，那團青絲蠱在和他強多胖頭魚身體的控制權。

妖族都是有野獸開靈而來，思考依賴後天建立的魂魄，而非人族那樣依賴天生的頭腦。

所以在胖頭魚全身靈氣都是由陳羽掌控的前提下，那團青絲蠱是無論如何也搶不過陳羽的。

天已蒙蒙亮，陳羽雖然不需要上陣，但他還是選擇去戰場後方旁觀。

左右自己這邊是攻城方，人族修士不會棄守城池衝殺出來，所以後方還是很安全的。

在這觀戰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他改進軍陣之術尋找一些靈感。

今日的戰況比昨日要慘烈許多，很多來自妖域其他地域的妖軍都加入了今日的戰鬥，遠不是昨天僅僅只是龍衍澤之主象征性派出的部分水軍能比。

也因為今日的妖軍魚龍混雜，所以不再能以巨浪席卷快速衝到城下。

龐大的軍團在地面上緩緩靠近，就仿佛一座山脈在朝你走來，哪怕是有結界的保護，也讓一些見識不多的人族修士膽寒。

“這、這怕是有百萬之眾啊！”一個今年第一次參與村裡的小修士哆嗦著說，然後被旁邊的老兵一巴掌拍到後腦杓上。

“看不懂不識數就不要亂說，不是烏壓壓一片就有百萬了，今天這裡大概也就是十萬多妖族，你再危言聳聽我就當你是動搖軍心，一劍砍了！”在老兵們的恐嚇下，城頭很快就穩住了陣腳，開始有序地一遠程法術消耗妖軍。

一時間，天地變色，天幕之上被各種顏色的法術所佔據，就好像法力不要錢一樣。

妖軍這邊也不會任由對方消耗，密密麻麻的反擊大多數被結界擋下，但也有小部分砸在了城牆上，引起一陣騷亂。

些許的騷擾並不能阻擋大軍前進的腳步，很快，大軍就抵近到了城外不足百步之處，結界的界限也在此處。

屹立在妖軍面前的是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兩山關，就被保護在這光幕之後。

妖軍毫不猶豫地一頭撞了上去。最前排的妖獸瞬間被擠成了肉泥，就像是在粗糙的石板上磨芥末一樣。

後方的妖獸卻並沒有被這一幕嚇到，反而被血肉引得越發瘋狂向前，一邊往前擠，一邊大口吞噬啜飲身邊的血與肉。

如此充盈的血肉，不僅讓這裡變成了地獄，更變成了妖修增長修為的聖地。

前線時不時就會爆發出氣浪，是某個幸運兒在血氣的堆積下成功臨陣進階了。

所以說，妖族對於春獵十分熱衷。不僅僅是有賞賜，戰鬥本身就是一種獎勵了。

兩山關的城牆上，很多修士看著城下的血肉地獄，面色慘白，有些承受能力差的甚至嘔吐了起來。

擔任督軍一職的胖老頭，楊任心，也在城牆上，看著下方的慘狀，卻沒有在露出此前的那種假笑，而是一種真切的期盼。

“對，就這樣，多殺，多死，為了我教的大業……”

楊任心情不自禁地撫摸自己右手上的手鐲，鐲子上爬滿了紅絲，而且這些紅絲還在慢慢增長、蔓延。

這一次事情要是辦成了，自己在教內也能更進一步了吧?

就在楊任心暢想未來的時候，手下突然氣喘籲籲地跑來。

“上使，上使，那個陣法……”

“別急，慢慢說。”楊任心心情不錯，還能反過來安撫下屬。

卻看到手下用手指著他的背後，聲音顫抖:“上使，唐將軍……”

聽到“唐將軍”，楊任心下意識感覺到不對。扭頭看去，卻只看到唐白栩禦劍而起，向著城下落去。

還不待楊任心阻攔，唐白栩就已經落到了城下，立在城門前，留給關城上修士們的只有背影。

楊任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雖然不知道這個唐白栩要搞什麽么蛾子，但自己不管是作為督軍還是淨業教的上使，都是一定要組織他的。

但還沒等楊任心出手，唐白栩先開口了。

唐白栩站在城門口，與身後高大的城門相比，他的身影可以說是單薄。

“爾等妖類，”唐白栩睥睨著那些比他還要高大的妖獸，“不修德行，不敬聖人，不尊天時，不守仙規……”

說一句，走一步，每一步之後唐白栩的氣勢都會強上幾分。

百步之後，唐白栩已經走到了結界前，猙獰的妖獸們擠壓著結界，隨時都要突破進來，唐白栩卻並不慌張。

他已經數了妖族百條罪孽了，但大多數要收此時都瘋狂無比，根本聽不到;少數還清醒著的妖獸也隻覺得莫名其妙，這個人族在說些什麽。

唐白栩也以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剛剛在幹什麽。

他在審判。而審判的最後一步，就是處決。

仗劍而起，一道月牙形的劍氣穿過結界。結界不會阻攔來自內部的攻擊，然而那道劍氣穿過時，卻連結界都抖了抖，似乎難以承受一樣。

月牙形的劍氣在脫離劍刃之後迅速放散，擴大，從妖軍中攔腰劃過。

本來暴躁哄鬧的妖軍瞬間寂靜。然後，城牆上的楊任心就看到了，蔓延十裡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