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千劫 五.渡劫，波濤

與之相比，作為風暴的中心，陳羽反而顯得很是平靜。

“不知道現在是幾月份，臘月嗎?”陳羽抬頭仰望，目光似乎洞穿冰層，看到了人間的大雪，“如果沒有穿越的話，這個時候我已經在準備怎麽過年了吧。”

陳羽的情緒有些許低落。來到這個世界，算上身處無名別院中的時間，已經有百年了，但前世那些記憶卻好像越發鮮活，陳羽突然有一些迷茫。自己的努力修煉，是否是在掩飾內心的空虛呢?

不過迷茫也隻持續了很短的一刹那，雜念被陳羽摒棄到了腦海的角落裡。百年枯坐，也讓他的心被磨礪得冷硬，這或許也能被稱之為道心吧。

雪隻下了半天，到了晚上月亮還是照常升起，而且因為剛下過大雪的緣故，月亮似乎比往日更加明晰清冷，就連祈月術萃取的月華中也好似凝入一絲寒意。

看著銀光從魚鱗間的縫隙中鑽入體內，陳羽停止了祈月，熟悉的感覺到來，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突破引氣入體了，可謂是輕車熟路。短短一瞬就已經掌握了身體的狀況，靈氣在身體中蔓延，滋養身體。

陳羽頭頂的幾塊鱗片在靈氣的衝擊下逐漸消融，然後又重新融合，形成了一片形狀奇特有有這玄妙紋路的鱗片。關於這片鱗片的妙用，從陳羽的腦海中無端湧出，就好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塵封了多年的保險庫。這倒是意外之喜，讓陳羽更有了幾分應對後面雷劫的底氣。

隨後而來的是一股酥麻感，抬頭就能看到月亮已經被雲層遮蔽，逐漸聚攏的雲層顏色漸漸變濃，已經可以看到有紫色的雷電在雲層之間跳躍。

“還是躲不過啊。”陳羽目光明澈，魚群也隨侍左右，“讓我看看過去了百年，這雷霆可有長進?”

雷雲似乎是感受到了陳羽的挑釁，一道紫光閃過，直衝下來。

“來得好！”陳羽猛地一甩尾，大量池水混合著冰碴被拋上天空，其中最醒目的是一隻被綁成粽子的老龜，處於被雷霆轟擊的正中心。

上一世被雷劫一個照面秒了，雖然這一世準備更加充分，但陳羽也不願直接去接。

剛好池塘中這個老龜與自己有仇，而且實力不差，只差幾步之遙就能踏入引氣入體，只是沒有修煉之法不得要領才蹉跎了許多年，此時被自己丟去試探雷劫威力正好。

老龜就這樣被迫硬扛下了第一道小指粗細的雷霆，然後被電了個外焦裡能，還沒等喘口氣，雷劫像是被激怒了一樣，又是一道拇指粗的雷鞭打下，正正轟在老龜的背甲中心，炸開一片血肉。

再一道雷，老龜便已經灰飛煙滅了。

在下方圍觀的陳羽目光凜冽。這老龜雖然連引氣入體都不是，但種族天性便擅長防禦，此時也不過扛了三下，就算換自己來也不過如此了，也不知這雷劫還有多少。

沒了老龜的被迫阻擋，雷劫劈下來更加的肆無忌憚。

一道雷霆被攔截在半空，這次的阻攔者卻是一條魚兒，正是陳羽身邊的諸多馬仔之一。

此時的池塘已經像是沸騰了起來一般，本來就焦躁的魚群在池塘水面翻湧，前仆後繼地躍上半空，然後被劈成一塊焦炭。

因為魚兒身體較小，不能百分百為擋住雷劫，所以魚群采取的是飽和式攔截，現在的池塘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湯鍋裡面煮了許多魚一樣，瘋狂的翻湧。

這一季出生的魚卵，因為沾了陳羽的光，跟在他身邊吸收了不少散落的月華，就像曾經跟在小五身邊白嫖的陳羽一樣。

雖然沒有系統的修煉，但身體要壯實許多，成活率也大大提升。而魚本身就是很能生的動物，此時的池塘可以說早就已經是魚滿為患了，所以此刻驅使魚兒們去幫自己抵擋雷劫，陳羽毫無心理壓力。

畢竟，若是沒有他的幫助，很多魚甚至都活不下來。另一個角度來說，削減魚口也能緩解這個小池塘的生態壓力。

雷劫並沒有陳羽想象的持久，就在他以為雷劫會一道強國一道，最後強行抹滅他時，雷劫開始變得萎靡了。

雷雲消散前，劈下了最後一道弱弱的雷霆。陳羽心中一動，魚群瞬間平靜下來，沒有再試圖去阻擋這道雷霆。

而陳羽深吸一口氣，他要做個實驗，試一試自己來擋住這道雷霆。

隨著頭頂那塊玄異的鱗片閃過一道光，一道水柱裹著陳羽衝天而起，自下而上與那最後一道雷劫相撞。

隨著一道閃光，雷霆潰散，水柱也崩潰成漫天的水珠，滴滴落在池塘裡，濺起漣漪。陳羽也從空中跌落，倒霉地摔在一堆碎冰碴裡面，也幸好他現在鱗片堅硬，這才沒被劃傷，而是被只剩下一半的魚群簇擁著，帶回棲息之處。

成功渡劫，此後的修煉又是一片坦途，陳羽卻沒有什麽特別高興的意思，而是在思考著什麽。

“禦浪，威力倒也還行。雖然是最後一道雷霆，但和前面劈死老龜的幾道雷相比還是更厲害一點，說明這道神通打練氣以下都是可以隨意秒殺的。”陳羽在心中計算著。

神通，禦浪，就是陳羽踏入引氣入體之後獲取的新能力。從腦海中憑空冒出的那些知識告訴陳羽，他現在這具身體有著微弱的龍族血脈，所以在成為妖獸時可以獲得一道天賦神通。

這道神通的功能很泛善可陳，就是簡單的操控水，但又不精細，只能大開大合，要麽掀起巨浪，要麽攪動暗流，像陳羽那樣催動起一個水柱包裹自己，已經是很精細的操作了，算他一百年沒有白修煉。

不過陳羽倒是沒覺得這道神通有什麽不好的，畢竟他到現在手上也不過堪堪才兩門和修煉有關的能力，一門是祈月術，一門就是這個神通了，對他來說只要是有就行，效果和威力不用太在意。

相比於這個神通，血脈傳承的知識裡面提到的龍族更讓陳羽在意。“如果持續修煉下去，以後是否能提純血脈，返祖回龍族呢?”這是陳羽對自己問的一個問題。他沒法給自己答案，但卻奠定了他接下來的目標。

靜養了半個月後，陳羽身體已經大好，也打算走了沒錯，他準備離開這個池塘。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這個小池塘給不了他需要的東西，想要尋找下面的路，就得去外面更大的世界。

此前老龜被他抓住時，為求活命也曾吐露過不少信息。這種長壽的龜族，水陸兩棲，掌握的信息遠不是陳羽這種魚類能比的，稍微嚇一嚇就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拋出了周圍的幾處水澤的方位。

“龍衍澤，連接著清江。”陳羽心裡念著自己選定的目標。相比於這個小小池塘，龍衍澤足有方圓百萬頃，魚蝦龜鱉無數，珍禽異獸難以計量，在北方三百裡處。

更妙的事，龍衍澤正如其名，有龍族在這裡出沒的傳說。既然血脈能夠給自己帶來修行上的便利，那麽陳羽完全不在乎嘗試去用血脈獲取更多的利益，在龍衍澤或許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三百裡，對於無腿無翅的魚類，如何去得?卻也難不住陳羽。

頭頂的鱗片一閃，神通禦浪便已經發動，集池塘中半數的水所匯集成的巨浪開始在陸地上奔走，就像是一條由水構成的巨蟒，直衝北方而去。

此去路遠，陳羽並沒有帶上他的那些馬仔。雖然說是神通，據說比尋常法術對靈氣的消耗要少許多，但陳羽畢竟也還是剛剛完成引氣入體，此時大概只能算是個練氣期一層，長時間使用這種神通也還是吃不消。

只能走走停停，時而沿著溪流順流而下，時而又宿於深潭，總之是一路溯水尋河，就這樣倒也能日行百裡。直線距離百裡，但望山跑死馬，陳羽足足走了五天。

“感覺，應該快到了。”這是陳羽身為水族的一種直覺，他一路疾行而來，早已經是疲憊不堪，此時聞到若有若無的水汽味，卻讓他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奮力又翻過了一座山頭。

印入眼中的是一片浩瀚無際的水面，明明此時是立於山巔俯瞰，卻感覺自己在這等浩瀚面前實在是渺小，陳羽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感覺自己是到了海邊。

恰逢日照西斜，波光粼粼，閃耀著金芒，像是金龍身上的鱗片，整個龍衍澤就像是一條在夕陽下打著瞌睡盤蜷起來的巨龍一樣。

就連陳羽這樣冰冷的心此刻也有些發抖，只能無端地想起一句詩句“波撼嶽陽城”。

一個念頭莫名地從陳羽的腦海中冒出:“定要攪動無邊波濤，要這百萬頃大澤為我而顫抖！”

“龍衍澤，我來了！”在陳羽無聲的呐喊中，他就像一滴不起眼的水，融入了龍衍澤這片無邊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