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千劫 六.不速之客

作為一條半歲不到的小魚來說，陳羽的體型已經很大了，但是在龍衍澤這裡，大魚比比皆是。好在似乎是被陳羽妖獸的氣息所震懾，也沒有哪個不開眼去年的敢來招惹他。

初來乍到，陳羽要做的第一件事是給自己找個地盤。不得不說，這龍衍澤不愧是被老龜稱為寶地的地方，隨便挑出一片河灣都比那個小池塘要強太多。

陳羽沒有去找那些河湖交織的要道，畢竟常言道來者不善，此刻自己就是那個來者，貿然去這些很可能有其他妖獸盤踞的地方，萬一被對方認為自己是入侵者，那就免不了要做過一場了。

作為一個初入練氣的小妖，陳羽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要人脈沒人脈，要法術沒法術，要修為沒修為，怎麽和別人鬥?，怕不是一個照面自己就得再回無名小院枯坐百年了。先隨便找個僻靜處安身，再探尋一下周圍的消息。

水下的環境錯綜複雜，有些地方水草密布，有些地方亂石嶙峋，陳羽尋了很久，才尋到一處僻靜的河灣。綿密的水藻像一層綠毯，細細鋪在水底。

陳羽巡視一圈，確信此處只有一些小魚小蝦，沒有其它妖獸的氣息，這才放心地停留下來。

安頓好了自己，陳羽也沒有忘記來此最大的目標:尋找更進一步的方法。不拘是法術，還是修煉功法，又或者發掘提純血脈的辦法，都可以。所以陳羽現在急需一個消息來源，或者說與其他妖獸交流的窗口。

以魚身成妖，陳羽天然就可以與尋常魚類溝通，只不過魚類的智力普遍不高，只能給他傳遞一些很簡單的信息，比如說哪裡有食物，哪裡有敵人，但是什麽食物、敵人幾何之類的信息就屬於超綱了。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陳羽在小池塘裡面的時候，就因為修行祈月術，讓其他魚類得了好處，可以說是將它們完全收服。

那些魚距離獲得靈智只不過是一步之遙，而且或許是因為它們的靈氣完全是由陳羽提供的，也能做到心意相通，陳羽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指揮它們。

渡劫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陳羽事後重新複盤，隱約意識雷劫並不能隨意由他人來阻擋，比如自己試圖讓老龜來擋劫，雷劫瞬間就變強了。但是那些手下給自己擋劫時，卻沒有這種現象，或許是因為在雷劫眼中他們都已經是自己的一部分，這才沒有觸發懲罰。

陳羽憑直覺模糊地意識到，這條路如果走下去，或許還能挖掘出更多的秘密。

在又一個月圓之夜，陳羽運轉靈氣，從鱗片的縫隙之間逼出兩滴血液。血液入水，瞬間就消融不見，但其氣味已經隨著水流飄向的遠方。

不多時，從空中俯瞰下去，就能發現，這片河灣的水下多出了許多的陰影，小的不過巴掌大，大的竟有丈許。

被陳羽的血液吸引來的魚種眾多，不過在陳羽的眼中都一視同仁，以後都會是他的眷屬。

先來的幾條魚在附近的遊弋著，明明聞到了一股無比香甜的氣味，但是到了這裡之後除了一條小魚什麽都沒有。雖然腦子不大，但它們本能的感到不對勁，也不敢上去一口吞了。

隨著魚類越聚越多，它們也越發躁動，陳羽看著魚群對自己的血肉越發強烈的渴望，也不再等待。若是再等下去，只怕就要見血了，也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眉心的鱗片在月光照耀下散發銀芒，禦浪神通催動，陳羽的速度更上一個台階，本來就快的速度現在更加莫測，身後竟拖曳出一道長長的銀光。

銀光在水面上勾勒出玄妙的圖案，正好把魚群給覆蓋其下。月光撒在水面的圖案上，融入了圖案之中，然後再水下就被轉化成點點粉末，落入魚群之中，融入它們的身體，就好像在水下下了一場雪。

在粉末狀的月華融入身體之後，本來躁動的魚群也漸漸安靜了下來。月華本身就有安神靜心的功效，之前百年修行幾乎讓陳羽的心冷成一塊石頭，此時大面積的撒下，雖然量不多，但安撫也是綽綽有余。

魚群裡面有不少積年的大魚，雖然沒入修行路，但是活的年歲就本來就會有靈性，再經過陳羽的這一手點化，本來的死魚眼都靈動的不少。

一條鯉魚在一絲月華入體之後，身體顫了顫，然後面對著已經化為一道銀光的陳羽，竟露出了擬人的敬畏之色，抖了下尾巴，刻意將身體沉下去，以示臣服。

然後，就有了第二條，第三條……

待陳羽舞完完整的祈月術，小部分靈智最高的魚群已經低伏在他的面前;而大多數的魚類雖然依然癡傻懵懂，卻也不再對抱有什麽惡意，反而是有著本能的親近感。

陳羽心知這只是第一步，初步建立起了聯系。要想達成如臂指使的地步，至少也還需要半年的時間，不過光是探聽消息的話，已經可以讓最聰明的那批試試了。

雖然和它們還沒完全達成肉身上的支配，但相對較高的智慧也足以讓它們不會背叛自己了。

鰻武感覺最近捕食似乎變難了。一開始只是大魚難抓了，不過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大魚本來就不好捕獲，本來一個月最多吃到三五次，現在運氣差點一個月抓到一條也正常。

但是沒過多久，鰻武發現就連小魚小蝦都變聰明了，會繞著自己走了。對於主要依賴從食物中汲取氣血來修行的鰻武來說，這可以說是天大的禍事。

食物減少讓鰻武很是暴躁，而這件不尋常的事情背後透露出來的信息又讓鰻武感到恐懼。它懷疑是不是自己惹上了哪位大人，在作弄自己，不然怎麽會無端端地食物就少了。

因為現在捕食更難了，那些小魚小蝦遠遠看到自己都會馬上逃竄，所以鰻武不得不放棄了以往大開大合的捕食方式，開始嘗試隱匿和追蹤。

伏在細砂鋪就的水底，鰻武慢慢向前遊動，生怕驚擾了此刻正在向前遊動的大草魚。

這些大魚平時都是優哉遊哉的，只有遇到危險才會尾巴一打，瘋狂逃竄，很少會見到像這樣平白無故就拚盡全力遊動的家夥，鰻武也是費了好大勁，才能保持在這樣既能跟得上，又不會發出動靜干擾到對方的速度。

眼看著獵物進入了一片僻靜的河灣，鰻武知道自己該出手了。這片河灣它知道，是條死路，這條草魚只要進去，自己就能將其一舉拿下。

但是，還沒等鰻武做出下一步舉動，一道狂暴的水流卷過。鰻武的本體是鰻魚，又瘦又長，被吸入這道亂流裡面滾來滾去，就跟個破麻繩似的，被攪得七葷八素。

雖然已經是妖獸了，但鰻武出身不好，只是僥幸得了上頭大人手指縫間漏下來的些許好處，這才能勉強修成妖獸，想再進一步都難，實力不濟，至今也只是個練氣期的嘍囉。

也正是因為實力不濟，這才會躲到龍衍澤的這處小角落來，避開與那些強大妖獸爭鋒。結果沒想到已經是這般謹慎了，還是在陰溝裡面翻了船。

這麽強大的術法，絕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對手。

待水流稍緩，依然暈頭轉向還沒分清上下左右的鰻武第一時間大聲求饒:“小的鰻武，不知是哪裡衝撞了爺爺，還請爺爺恕罪， 留小的一命，小的做牛做馬也會報答您的不殺之恩，而且小的這些年也攢下些資財，爺爺盡管拿去……”

這些是鰻武沒有搬到這裡之前，有一天早期一條船邊上聽到的，船上的都是人類，其中一個人類求饒向另一個人類求饒就是這麽求的。

“你叫鰻武?我不殺你，只是有些話要問。”

鰻武的耳邊傳來的聲音清冷，但又有一種年輕人的溫潤，不像是它想象中的積年老妖。

鰻武大喜過望，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立馬張口:“爺爺有什麽問題隻管問，小的在這裡活了幾十年，也敢吹噓一下自己的人脈，周邊水文地理也都熟悉。”

說著，鰻武悄悄抬起頭瞄了一眼，登時呆住了。首先是一大群魚，都直勾勾的看著它。鰻武的第一反應是“這麽多魚吃不完啊”，然後第二反應才是想起來，現在魚這麽難抓，原來是都跑到這來了。

然後，鰻武就注意到，這些魚都是簇擁著一條半大小魚，這小魚的身上散發出來淡淡的妖氣。

“第一個問題，附近有多少妖獸，這你應該知道吧?”溫潤的聲音就是從那天小魚那傳出的。

很明顯，這條小魚大概就是剛剛出手的大妖。如果不是他，那也是他背後的人。這說明這小魚要麽是老妖怪偽裝的，要麽就是背景通天，有大妖隨身庇護！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是鰻武惹得起的。所以鰻武的選擇是，這位爺問什麽就答什麽。而且這不僅是危機，更是機遇，萬一能抱上這位爺的大腿，以後或許還有更大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