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世千劫 七.收心

鰻武倒是沒有說謊。正因為實力低下，所以鰻武曾經也曾努力鑽營，經營人脈，只求能想辦法更進一步，不過後來終究是有了變故，躲到這麽個犄角旮旯來，但人脈也還有在維護。

“這方圓百裡的水澤都歸一位通靈期妖王，伯驤將軍管轄。像伯當將軍這樣的妖王，在龍衍澤足足有五位，管理的區域都與他相當。”

“伯驤將軍就是我們這塊地方最大的頭兒了，再往上就是龍衍澤之主，但小的也只是聽聞罷了，甚至連名諱也未曾聽說過。”

“伯驤將軍手下還有七個妖將，但妖將們就沒有自己的封地了，只是協助將軍管轄領地，妖將們都是神魂期的妖獸。”

“再往下，就是一些雜七雜八，連神魂期都不到的練氣小妖了。就比如公子您下榻的這塊河灣邊上，連同小人在內足有五六個練氣小妖。”

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鰻武很快就把整個龍衍澤的信息捅了個底掉。幾十年到底不是白待的，除了不知道一些秘幸，其他信息鰻武都能說上幾句。

除了龍衍澤的勢力信息，陳羽其實更在乎的是鰻武的話中透露出的另一些東西。

“通靈期?神魂期?看來這就是練氣以後的道路了……”

陳羽如此思忖著，擺了擺胸鰭:“好了，我也不為難你，你可以走了。”

陳羽看出來了鰻武對自己的身份有所誤解，但也沒有去主動澄清，現在這樣就很好，陳羽還故意表現得雲淡風輕，一副高人做派，以唬住鰻武。

誰料鰻武似乎更加激動了，把頭伏得更低，幾乎要鑽進河床裡去:“小人鰻武今日有幸得見公子，還望公子垂憐，能收我在身邊做個跑腿打雜的，給小人口飯吃。”

陳羽險些給氣笑了，抱金大腿抱到自己頭上來了，自己可一窮二白的沒有羊毛可以給它薅。不過直接拒絕也不好，這鰻魚妖慣會順杆爬，沒機會也要製造機會，萬一拒絕了之後它繼續死纏爛打，難保後面自己不會暴露身份，到時就糟糕了。

“你現在身上應該帶著你的修行功法吧?呈上來給本公子瞧瞧吧。”陳羽拿捏著那種高門大戶的傲慢感。

對方突然討要功法，鰻武一下子猶豫了。功法是安身立命之本，自己的運功方式全在裡面了，這就相當於是自己的老底，怎麽能隨意給人看?

“怎麽，你是覺得本公子貪圖你的功法嗎?”陳羽看出來了鰻武的遲疑，刻意敲打，“本來是想看看你的修行上是否有什麽不足之處，指點你一番，也算是答謝;不過看你不情不願的樣子，想來修行一片坦途，毫無差錯，本公子倒是想岔了。”

鰻武驚覺，暗自後悔自己小氣上頭，險些誤了以後前程，明面上則是誠惶誠恐:“哪裡哪裡，公子能指點小人，小的高興還來不及呢，剛剛小人是太高興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罷了。”

說著，鰻武就從嘴中吐出一塊玉石，陳羽招招手，水流就將玉石衝到他的面前，貼在了陳羽的額頭上。

信息衝入陳羽的腦海，讓他感覺大腦一陣刺痛，但是陳羽堅持住了。

這是一部名為《血源壯氣訣》的功法，主要描寫了如何從食物中萃取氣血轉化靈氣，借此來修行。

此功法需要消耗的血食數量巨大，也虧得鰻武近些年已經懈怠於修煉，這才算是僥幸填飽肚子。

以陳羽的眼光來看，這部功法要比自己觀小五悟出的祈月術要精巧許多，更難能可貴的是對於修行的基礎原理和練氣之後如何進展都有描述。只不過還有些許地方於陳羽現在的修行有些出入，他也隻選擇暫且先記在心裡。

鰻武在下面有些忐忑，既期待又不安，頗為惶恐。

半晌，玉石被彈回鰻武的面前，隨之傳來的是一句話:“粗鄙不堪！也真是難為你一直修煉著這等垃圾到現在了。”

聽到此言，鰻武不僅不惱，反而大喜過望，姿態越發恭敬:“還望公子教我。”

陳羽感覺敏銳非常，雖然這部壯氣訣對於他啟發良多，但也意識到這部功法極其低端，屬於入門功法。

按照壯氣訣中所描述的方法引氣入體後，並無雷劫，所描述的練氣期的神異也遠不如陳羽親身所體會的。雖然結構比祈月術精巧，但就像一座房屋與高山，房屋結構巧則巧矣，怎麽能與高山的鬼斧神工相比?

寫功法的，要麽實話實說，要麽盡力吹噓，大抵是不會有這樣的差距的。所以唯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祈月術比壯氣訣要強太多。

陳羽猜測，或許是雙方吸收的靈氣質量有區別。雖然並不確定，但已經足夠他去忽悠眼前的鰻魚妖了。

“你可知，你已經是入了歧途?”陳羽不輕不重地說道，“如此以生靈血食來修煉，對於自身功德有虧，積攢業力。雖然入門容易，越是修煉就越是艱難，皆是受業障所困。”

這些都是陳羽隨口亂說的。他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功德業力什麽的，但陳羽相信，對方是個蹉跎多年的練氣小妖，大概是不知道什麽高端的修行知識。自己只要托辭這是修行之秘，它大概率不會去懷疑。

鰻武顯得很是誠惶誠恐:“公子教訓的是，小的看其他妖都是如此修煉的，這才入了歧途，還望公子給小的指條明路。”

很好，他信了。也幸好此時陳羽還是條魚，很容易就掩飾的自己的情緒，不然他只怕已經笑出聲來了。又從鰻武這裡套出來一點信息，在妖類中，以血食化為氣血來修煉似乎是很常見的事情。

“明路，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嗎?無非就是更換修法，選取那些不需要血食的功法，洗去你這一身血氣，前路自明。”陳羽老神在在地說。

鰻武有些沉默，過了一會才出聲:“公子說笑了，若是更換修法，就得洗去現在的一身修為，小的本就已經是半老之身，只怕是熬不過這劫。再者，我們這些小妖也只有這種修法可用了，那些不需要血食的修法，就得去人族的地界找了，小的怕是力不從心……”

人族，這個世界還有人族嗎?陳羽心念一動。心中有一些抑製不住的雀躍，不過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

陳羽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本公子好心指點你一番，結果卻這般推辭。怎麽，你難道是覬覦我的家傳功法嗎?”

“小的不敢！”

看著眼前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鰻武，陳羽又放緩了語氣:“也罷，本公子就好人做到底，正好手頭有一部還過得去的功法，便贈予你了。那種玉石還有嗎?拿一塊來，我拓印給你。”

“有的有的！”本來還以為自己惹怒了對方，怕是小命不保，沒想到這位大人這般好說話。留神玉它手頭還有兩塊，此時忙不迭地吐出一塊來。

“這玩意兒怎麽用的?本公子以前沒用過這東西。”陳羽嫌棄地看了一眼這塊玉石，出聲問道。

鰻武連忙解釋:“將其靠在額頭，然後把神念沉入其中，就能留下信息……”

“只需要神念就行了對吧?”陳羽不耐煩地打斷了鰻武， 外放神念，探入玉石，銘刻下祈月術用於魚身的對應變化，然後將留神玉丟了回去。

鰻武稍微用感受了一下內容，第一反應就是，看不懂，但是應該很厲害，至少比自己用的壯氣訣要強太多了，看著竟有些像是那些人族修仙者才能用上的功法。

鰻武渾身都有些緊繃著，連帶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公子大恩，小的無以為報，隻願以後為公子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番話，鰻武是真心的。很少有外人能夠體會到他們這些底層小妖想要上進卻無路可走的絕望感，鰻武以前也努力過卻失敗了，今天竟然無意間得到這般機緣，再續修行路，又怎麽能不激動?

陳羽倒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行了行了，不過一部不入流的功法而已，這部功法沒有往後修煉的部分，但以水磨工夫換掉你這一身氣血靈氣也足夠了。本公子乏了，你退下吧。本公子要是還用的上你，會找人去尋你的。”

“是！”

看著鰻武一步三回頭地遊走，逐漸消失不見，陳羽松了一口氣，演戲也太累了。

陳羽用盡了自己前世從法制普及課程裡面學來的詐騙話術，現在他很確信，那條鰻魚精真的把自己當成金大腿了，自己是盡力演出來了一個喜怒無常但是出手闊綽的高門公子哥形象，也算是把這一關過去了。

現在，陳羽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一次除了收獲一個練氣期手下以外最大的收獲，一部正兒八經的修行功法，那本《血源壯氣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