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中的某一處猛然向上衝起,像魚兒咬破漁網似的,帶著沙粒躥出數尺高。
北鬥伏魔功豈是如此好破的,停雲超度,北鬥伏魔,慈悲心腸不能度化時,便顯霹靂手段。
不待那團雪白的東西衝出伏魔網,青光緊隨而上,在它身上一絞一纏,死死地捆住了這個東西。
“吱~吱吱~”
受到雙重壓製,這個東西似乎感受到了痛苦,求饒一般發出吱吱的叫聲。
“收!”
伏魔網漸漸收攏,擠壓著那團雪白,很快將它壓成一個圓圓的皮球。
晏臨淵將它提到眼前仔細觀察,沒有手腳,疑似頭部的上方長著兩個尖尖的小角,下方還有兩道細縫,一個洞孔。
跟他小時候堆的雪人沒有兩樣。
“你是什麽山精鬼魅?”
“吱吱!”
“不是山精鬼魅?為何會吞下如此多的亡靈,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這一吞,將有十萬生靈不能輪回,這樣的罪業就是將你打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能饒恕。”
“吱吱!”
兩道細縫一翻,似乎給了晏臨淵一個白眼。
“吱吱吱的,脾氣還不小,不過落到我手裡,你只能將吃進去的再乖乖給我吐出來。”
雪人沒有再吱吱,卻在伏魔網中拚命搖晃起來,顯得極為恐懼。
晏臨淵剛要動用霹靂手段,忽然紅石城中出現了異動,幾點光芒疾速向他所站的方向掠來。
城外如此大的陣仗,玄天宗早該覺察了,拖到現在才出來,應是在暗中觀察與布置。
晏臨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青光一閃,雪人便被拖了進去,天地間只剩數點星光,淡淡映照在黃沙之上。
瞬息之後,三道人影嗖嗖落在晏臨淵身前。
當中一名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掃視一眼現場遺留的氣息,沉聲問道:“在下玄天宗李鼎言,閣下方才使用的可是北鬥伏魔功?”
原來他就是李鼎言,紅石城血案的罪魁禍首。
這名以強悍手段聞名修行界的玄天宗後起之秀,身穿玄色布衫,除了胸襟上繡著一隻白色鷹隼,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多余的裝扮。
李鼎言雙手藏在衣袖中,眼神同樣如鷹,緊緊盯視著晏臨淵,一絲微妙的靈力伴隨著李鼎言的盯視,傳向晏臨淵腦識。
窺靈術。
晏臨淵似未察覺,不答反問:“閣下便是玄天之鷹?”
“不敢。據傳北鬥伏魔功出於觀山,近百年來除了小天師晏臨淵,就連現今掌教也未修成,閣下莫非就是晏臨淵?”
李鼎言步步緊逼,竟然將晏臨淵的來歷揭破得清清楚楚。
“連掌教也不會的觀山秘術,閣下為何知道得如此詳細?”
晏臨淵連著兩句反問,顯然沒有給李鼎言面子,跟在他身邊的兩人立刻沉不住氣了。
一名微胖的白面男子喝道:“李師兄讓你回答,你就如實回答,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另一名瘦子也說道:“李師兄,觀山的人極少離開山門,哪有這麽巧合就跑到沙漠裡來了,我看他定是哪個宗門的奸細。”
兩位同門說話間,李鼎言收回了窺靈術,他什麽也沒探到,發出的那道靈力如同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他低喝一聲:“住口!”
兩人立即閉了嘴,狐疑地看著晏臨淵。
雪人吱吱吞噬了所有的亡魂,此時明月皎皎,星河耿耿,沙漠除了一片寂靜,再無半點血腥與怨念。
這樣的異常,就算兩人修行再低,也不可能不察覺,懷疑之中又多了幾分戒備與敵意。
晏臨淵神色如故,任憑三人打量。
“宗門間傳言,觀山這一代的弟子晏臨淵,十二歲才入門,二十歲就已突破停雲術第六重,二十五歲練成北鬥伏魔功,修行速度堪稱大陸第一,靈力深厚遠超同輩。”
“你對觀山如此感興趣?”
內心早把此人當成了敵人,何況李鼎言上來就窺探,犯了修行大忌,晏臨淵怎會給他好臉色看,淡淡的又是一句反問。
用腳想也能知道,李鼎言如此關注觀山與晏臨淵,不是拉攏就是扼製,總不是想結拜當兄弟。
“觀山修的超度之術,行的淑世之路,李某很是佩服,想著有時間了一定要上山拜謁掌教,若能結識小天師,更是李某之幸。”
李鼎言威嚴的臉色瞬間一變,竟然堆滿笑意,藏在袖中的雙手也拱出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閣下客氣了,我的確是晏臨淵,受紅石城外的怨氣吸引而來,剛才已將這些亡魂送入黃泉,輪回轉世了。”
“果然是小天師!想不到小天師術法高超如斯, 只不過,小天師在度化時,可有發現什麽異常?”
“異常?並未發現,只是有些辛苦。”
“哈哈哈!這些亡魂的確由玄天宗造成,請小天師隨我入城,李某一定要好好補嘗小天師的辛苦。”
“無須客氣。”
“理所應當,小天師請。”
晏臨淵心中暗自冷笑,這是請君入甕呢,不過自己向亡魂承諾了找出紅石城覆滅的真相,就算眼前是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了。
紅石城座落於西漠深處,踏出用紅色巨石壘得高高的城牆,就是一望無際的滾滾黃沙。再往西,黃沙消失的地方,據說是星羅海,那已經不屬於中州大陸了。
這片沙漠荒涼而貧瘠,沒有花草樹木,更沒有行人旅客。
紅石城弟子與世無爭,修的什麽秘法,奉的什麽神靈,外界極少有人知曉,若不是這次玄天宗滅城,導致怨氣衝天,晏臨淵也不會來到這裡。
他隨李鼎言三人,踏進了紅石城。
玄天宗毫不遮掩他們的罪行,借著月色,城中殘敗一覽無余,七天前所流的血早已凝涸,結成一層厚厚的黑色血泥,到處是被火焚過的倒塌建築物,濃濃的異味漂浮在城中。
死者的屍骨不知怎麽處理了,一路並未發現。
他們直奔紅石城弟子的總舵,一座原本巍峨如今卻已崩塌的宮殿,只剩幾根柱子孤零零地聳立著,總舵上空停著一艘巨型的戰船,甲板上燃著一排牛油火把。
衝天火光中,幾頭奇形怪狀的異獸俯首望向晏臨淵,發出恐怖而殘暴的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