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敲门声停了。
一片沉寂之中,季月舒只能听到咫尺之间,属于盛西庭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的在他坚实的胸膛里搏动,隔着逼仄的氛围,带着她的心脏一起加快了节奏,急促的起泵。
血液快速流动,让季月舒的脑子持续的发热发烫,等缺氧眩晕的感觉传达到神经后,她才突然的发现,自己一直屏着气,连呼吸的本能都忘记了。
“吸气,”盛西庭也发现来了,他垂头慢悠悠的提醒她,并未压低的声线清晰的传到她耳中,“不要憋着。”
季月舒的意识猛然回笼,大口的喘息起来。
“盛...盛西庭....”她小声的吸着气,指尖无意识的扯着他的领带,在他顺从的低头时,将嗓音压的无限低,“...背上好凉,我们回去好不好?”
过了半秒,像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太有说服力,她皱着眉头,歪着头慢吞吞的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会很累.....
“我不累,”盛西庭低头朝着她笑,劲瘦的窄腰动了动,残忍的碾过她的弱点,在她控制不住的闷哼里,慢条斯理的回应,“抱着你,怎么会累呢?”
“另外,外面的人还等着你回答,小公主,别让人家一直等。”
季月舒捂着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仰头看着他,不敢开口,甚至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有,只能小弧度的摇着头,溢满泪水的通红眼眶里,全是哀求。
盛西庭抿着唇,不再开口,沉默的催促,一下比一下更急迫。
季月舒后背贴在冰凉的门背后,tutu裙上镶嵌的碎钻和金属相撞,发出清晰的磕碰声,紧绷的神经因为这些响动而发出哀鸣,她甚至疑心,整扇门都在跟着抖。
门外的人,一定猜到了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意识到这点后,季月舒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仰头看着盛西庭的眼神里,也渐渐的带上了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怨。
但她越是沉默,盛西庭的压迫就越是急促,发出的动静,也越来越明显。
“月舒,听得到吗?”
和缓的敲门声再次响起,透过防盗门,那一点点震动被季月舒清晰的感知到了。
她整个后背都在发麻,密密麻麻的冷汗沿着脊柱不停的滑落。
慌的连瞳孔都在颤抖。
盛西庭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垂眸看着始终不肯开口的季月舒,停顿了一瞬后,猛的加快了速度,用更加明显的磕碰声,回敬起门外的不速之客。
“回答他,小公主。”
他额角青筋绷起,咬着牙一字一顿的提醒起怀中的人。
“听得见!”季月舒带着哭腔大喊出声,整个人像一张紧绷拉扯过度的弓,即将在崩溃的边缘。
这一刻,她对门外的宁言熙,甚至是有些怨恨的。
为什么一定要等着她回答呢,他就不能干脆的走开吗?
她哽咽着,整个人抖的像寒风中的落叶,又被盛西庭捞着细腰给搂了回去,稳稳的抱在怀中。
他也终于满意的停了下来。
“乖孩子,”他低头吻了吻她颤抖的头顶,在她破罐破摔的抽泣声中,笑着夸奖她,“做的很好。”
“接下来,让他走。”
季月舒闭了闭眼。
她突然觉得很累。
为什么他们都要逼她?
这个瞬间,身体还在沉沦,神经仍然紧绷,但灵魂却突然清醒过来。
抽离去看,她突然觉得可笑。
“我在忙,”好一会儿后,她睁开眼,眼尾还湿润着,但已经不再掉眼泪了,顿了顿后,竭力控制着颤抖的声线,清晰叫出门外人禁忌般的名字,“宁言熙,你走吧。”
寂静,连呼吸都消失般的寂静,再次蔓延开来。
盛西庭低头,窥见她脸上超乎寻常的平静表情,心尖突兀的一悸。
他好像,做的有点过火了。
意识到这点后,从心尖而起的刺痛后知后觉的泛起,他的呼吸一下子错乱了,连指尖也不自觉的颤了颤。
“小公主...”他霍然将她抱起,远离了那扇让她难过的门扉,快速的往回走,哑着嗓音急急的问,“不高兴了?”
季月舒疲惫的摇摇头,闭上眼睛不说话,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
“说话!”盛西庭急了,他藏起颤抖的指尖,选择提高声量来掩盖自己的慌乱。
这两个字简直是现在的季月舒最讨厌听到的词汇!
她睁开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
被这么一瞪,盛西庭反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还会瞪人,看来还没有彻底惹恼她。
他放缓动作,抱着季月舒慢慢的坐了下来,捧着她的脸细细密密的吻她。
一边吻,一边哄,“别怕,小公主,你的化妆间我找人改造过,隔音很好的。”
“他不会听见的,没事的。”
“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月舒无力摇了摇头,别开脸任由他继续,在他爱怜的轻吻中,眼角慢慢的滑下一滴泪。
根本就不是隔音的问题。
他根本就,不明白。
一门之隔。
宁言熙看着那扇始终沉默的暗色大门,抬起的手慢慢垂落,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弯下腰,捡起门边那被人弃如敝履的向日葵,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后,缓缓的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转身往外走,路过垃圾桶时,手一扬,就将那灿烂的向日葵扔进了黑色的垃圾桶中。
首演过后,只留了一天休整的时间,全团就要立刻出发去巡演了。
因为只有行程只有三个月,时间紧,任务重,不过好在赞助费给的充足,预算也绰绰有余,倒是不必太节约花费,为了省下路上的时间,封晓颖大手一挥,全都给她们买了机票。
于是等出发那天,机场简直被华芭青春靓丽的芭蕾舞演员们被占满了。
几十号形象气质上佳的年轻姑娘在候机大厅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前天首演后网上的评价,热闹的不得了。
这一幕同样也被机场等待值机的其他乘客拍了下来,发到网上,给正在风头上的华芭巡演又增添了许多话题度。
季月舒戴着口罩,推着箱子沉默进场的时候,就正听到文嘉和赵丽丽正坐在一起,对着手机上的一段偷录的舞台视频笑的嘻嘻哈哈。
“你这只呆头鹅!你看你刚刚那个步法,错了一拍!”
“那又怎么样,你的手臂不也是,举的太高,差点都打到我了!”
见她来了,她俩眼睛一亮,一个站起来给她推箱子,一个试图给她拎包,“月舒姐,你怎么来啦?还有好久才轮到我们登机呢,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想起昨天折腾了一整晚的某人,季月舒沉默的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嗓音依旧是哑的,“没事,早点到也好,免得路上耽搁了。”
其实耽搁不耽搁的不重要,主要是她想早点远离那个发了疯的家伙。
文嘉被她抬起头时露出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紧张兮兮的问她,“月舒,你怎么了,是没休息好吗?脸色好差,要不要去休息室再休息下啊?”
季月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朝她笑了笑,放慢了语速小声的问,“我看你和丽丽刚刚在聊天,你们在说什么啊?”
说起这个文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拉着季月舒坐到自己身边,掏出手机给她看,“你看,前天晚上有观众偷偷录下来的四小天鹅!”
“有一百多万赞呢!评论区都夸我们跳的好!”
“就是赵丽丽非说她比我跳的优雅,我不服气!”
说完还狠狠的瞪了旁边的赵丽丽一眼,皱着鼻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月舒,你来说说,我俩究竟谁跳的更好!”
赵丽丽闻言,也一屁股坐到了季舒另一侧,抱着她的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副等着她主持公道的模样。
季月舒感觉头都大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拿过文嘉的手机认真的看了起来。
实际上不管是芭蕾舞剧也好,歌剧也好,都是不允许偷录的,但实际上却很难阻止,更何况现在的短视频时代,适当的曝光,对像芭蕾舞这种的相对小众的舞台剧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只要不是太过分那种完整的偷拍,舞团对此都是持默许的态度。
而且这个视频实在拍的不错,虽然不是太清晰,但却将四小天鹅的灵动轻盈展现的一清二楚,怪不得能有上百万点赞。
短短一分钟的视频很快就看完了,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季月舒为难的揉了揉额角,认真的斟酌起措辞
“丽丽这段时间的进步非常大,基本功扎实了,就是还需要克服一下和队友的配合度问题。”
“文嘉呢,有点紧张,不过舞感非常不错,和音乐配合的很好,不过这些都是小细节,多上几次舞台就好了。”
“你们两个这次表现的都很棒,等结束巡演,可以试着升一升卡司了。”
被她夸了,两个姑娘比听到可能要升卡了还要高兴,对视一眼后,都兴奋的握着拳头挥了挥。
听到这里在点评舞台,其他队员也坐不住了,纷纷拿着属于自己的镜头过来,找季月舒指点。
季月舒差点被淹没在人群里。
最后还是快登机了,封晓颖叫大家排队的声音解救了她。
等坐上飞机,季月舒的嗓子已经哑的快要说不出话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缠着她评价的缘故,倒是没有人想到别的地方去。
这次巡演的城市安排和以往不同,是从远到近的,要先去到蜀都,然后再沿着长江往回走,最后去到沪市,尽量在年前结束,大家好回京市过年。
因此,在出发之前,季月舒反复和盛西庭确认,这三个月的时间要完全的属于舞台,他不可以来打扰她。
“小公主要求的,我当然会努力办到,慵懒的男人从容不迫的捉住她撑在镜面上的手腕,强势的分开她的十指,和自己交握,在恶劣的研磨中,凑到她的颈后狠狠的吮了一下,“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才行。
“每天至少要给发十次消息。”
“行程要跟我说清楚。”
“还有,打三次电话。”
“晚上,必须视频。”
“记住了吗?”
季月舒那个是偶神志已经不太清醒了,昏昏沉沉的只顾着点头,等坐到飞机上,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他什么。
她赶紧趁着飞机起飞前掏出手机,点开聊天列表,在只有一条加好友默认验证消息下的聊天框里小心的打下一行字,【盛西庭,我登机了,马上出发。】
那边几乎是秒回。
盛西庭:【好,我知道了。】
见他的回复没什么异常,季月舒送了口气,正准备打开飞行模式,就看到黑色的头像又跳出了一条红色的小点。
她连忙点开。
盛西庭:【下次发消息,不许这么久。】
季月舒:………
这算久吗?
她人都还没离开京市呢!
盛西庭自己送完她再回去,现在恐怕都还没进三环呢!
真是受不了他....
她在心里吐槽了几句,手指还是老老实实的打下一行字,【我记住了。】
说完不等他回复,飞快的补充,【飞机马上起飞了,我关机了!到了再和你说。】
最后礼貌的留下告别,【盛西庭,拜拜!】
盛西庭:【嗯,一路平安。】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同时,头顶正好又飞机飞过,盛西庭听见轰鸣,透过车窗往上看,想起那句拜拜,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慌了起来。
“掉头!”他紧绷着唇角,突然开口,吓了专心开车的司机一大跳。
“二少爷...”司机小心翼翼的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为难的告诉他,“这里单向行驶...不让掉头。”
他虽然是盛家的司机,但小命还是很重要的。
被他打断,盛西庭砰砰乱跳的心脏慢慢的平复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顿了一会儿后,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
京市的冬天阴阴沉沉的,云层密布,早就已经看不见那架飞机的踪影了。
和七年前她离开的那个艳阳天,一点都不像。
盛西庭沉沉的突出一口浊气,慢慢的收回目光,心跳也逐渐趋于平稳。
“没事了,走吧。”
偶尔放她出去飞一飞,也好。
但如果她有了别的什么想法………
想起那天晚上她平静的眼神,盛西庭垂下眼眸,放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那他,不介意亲自过去,陪着她一起巡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