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住心神后,目光如炬的盯着门口那个渐渐现身的人影。拥有人类男人的身体,却有一副奇怪的脸,像是随意从树干切割下来的一截,在上面并排描绘四只眼睛,和一张嘴巴。
“是你。”羽仁彻笃定的道。
羽生是他曾经使用过的一个化名,仅有一个人知道,是距离这个现代两千年之久的弥生时代,且……与这个世界应该不属于同一个时间线。
“我记得你的能力是不死。”但你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
羽仁彻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只从对方身上感觉到强大的咒力,却没有一丝灵力的轨迹,基本可以排除走了时政的路子。那他又是怎么穿梭时空的?
“如今,世人皆称为我为天元。”自称天元,似咒灵又不似咒灵的‘人’用平缓无波的语气说着,“羽生大人,离上次会面,您倒是变了许多……”
在天元的口中,两千年相隔的时光,仿佛是一日一夜之距。
羽仁彻眯着眼睛,微微勾起嘴角,那不是寻常时候用来应付交际的虚假笑脸,而是被挑起了兴致的,杀气蓬勃的冷笑。
“啊……”他低叹一声,“原来你就是天元。那一切的怪异就可以解释了……”
天元怔了一下,咧开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羽仁彻的眼睛一瞬不离的观察着他,眼里含着探究和审视。
对天元而言,与他已有两千年未见,但在羽仁彻的记忆里,上次会面不过是在八个月前。一时间还真无法将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和当初遇见的那个胆小懦弱又孤注一掷的青年重叠在一起。
八个月,离那个本丸被净化,只相隔短短的两天。若不是后面顾不上……他会亲手杀了他。
这一点,天元自己也清楚。当初他冒险做下那件事,早就做好了会被报复的准备,但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如今见到这个孩子,非但无法升起一丝戒备、恐惧、愧疚,反而觉得怀念。
漫长的生命中,能跨越时光见到久远之前的‘友人’,是多么难得的体验。
“自古以来,这个国家的咒灵、咒术师的产量就远高于其他地区,然而咒术师却不因这种特殊的环境,高效的运用这股能量。天元结界……”天元语气不疾不徐的说着,“将这个海岛包纳进去的结界,将这股能量禁锢其中,使得咒术师对咒力的使用得到最优化,达成两者间的平衡。”
“可笑。”羽仁彻并没有心思听他长篇大论,对他的言论更是不屑一顾。“我听闻因为你的缘故,结界得到了全面的强化,这种只进不出,长久下来反而促进了咒灵的进化,这股平衡迟早会崩溃,当命运线偏向咒灵时,身处这个蛊池的人、咒灵,所有的一切,都会泯灭。”
“质量失衡么……羽生大人看到的东西,总是与我等俗人不同。”
羽仁彻狠狠的皱眉,面色有些难看。
他对天元口中将他与其他个体分隔开的语气尤其不满。他是人类,但在天元心中,却像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有一种被强烈冒犯的感觉。
“但您知道么?这个结界不只是能守住咒力,同时,也能挡住一切不速之客。”天元的笑容扩大,诡异又桀骜的笑着,“那些,您与您的武士们杀掉的,一直追杀着我的刀妖。”
天元一步没有动弹,看着近在咫尺,仅离他的脖子不到一公分的刀刃,不为所动。只是一个眨眼间,原本四米开外的孩子犹如瞬间移动般抵达他的身前。
若是这一刀真的砍下来,他所操纵的这个咒骸,毫无悬念的会如之前那一只般被消灭,消失无踪。
羽仁彻瞳孔收缩,表情前所未有的冷骇,若不是听到天元这句话,他这一刀不可能会停下。
“你对我的‘血’做了什么!”
随着质问的声音出口,室内的地板也在疯狂的抖动着,书籍纷飞,书架倾倒,台灯的灯泡炸裂,有形而无形的浩瀚杀意,连死物都会为之震颤。
灵力像是刀光剑影一般的从四肢百骸扩散,面前的咒骸变得破破烂烂,醇厚纯正的灵力暴动,就连远在他方的天元都觉得心惊不已。
咒骸无法承受这股压力,身形被压弯,血源源不断的从鼻子、眼睛和嘴角流下。
这具咒骸,已经离报废不远。
但驱使这个咒灵躯体的天元,却在笑,低声的笑着,穿过空间传进了羽仁彻的耳中。
在室内回荡着他的声音。
“我对您并无恶意,羽生大人。只是劝告一声,请停止对禅院家,对御三家,对咒术师血脉传承之谜的探究……由您的血肉所进化的这个结界,我更乐于称它为羽生界,若您执意要破坏它,执意要杀掉守护这个结界的我,那就来吧……可到时候,那些刀妖也会源源不断的循着气味过来,这真的是您想要的么……”
咒骸已经无法发声,那个遥远的声音自然无法传来。身处灵力旋涡之中的羽仁彻,这个办公室已然换了一个样子。犹如被暴风雨摧毁的废墟一般,疮痍满目。
门外的武装队,在听到屋内的动静后第一时间的赶来,却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破开这扇木门,他们惊慌焦乱之余,也担心着里面之人的安危。羽仁彻若是出事,责任不是他们能承担得起的。
被无形的力量强化包裹,纹丝不动的门,突然间卸去了那股奇特的力量,木门被撞开,十几个武装人员还未进入,就被屋里的惨状吓得全身无法动弹。
唯有武装队长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怯怯的问一声:“羽仁先生?”
羽仁彻缓缓的抬头,脸上不是平时那副亲和又隐含着强硬的,让人忽视他年龄的笑脸,而是冷冷的,仿佛从寒冬冷夜之中踏出的雪山妖魔般的冷然。
能够将人的血脉都冰冻住的森冷之感,从大脑延伸到四肢,过度的惊惧甚至让意志稍弱之人都忍不住的双膝发软,跪倒在地。
犹如刀刃般锋锐的灵力已经消散许多,残余在空气的灵压却在敲打着闯入者的心灵。
心脏被一阵盖一阵的敲打着,痛得无法呼吸。
羽仁彻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只是说一句让他们收拾好办公室的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无法使用的办公室。无人敢拦,武装人员们下意识的后退,让出了一条可供离开的道路。
在踏出门槛一步时,羽仁彻转过头,看向了原本存放着紫符的书架。书架近乎化为了粉末,不只是用来压符的字典,连符都被震得粉碎。
刚才的灵力暴动,有一大半就是冲着那张符去的。
作为封印着禅院家这代嫡子的血肉的那张符箓,被损毁之后,里面储存的东西自然也化为乌有。
等走出了这栋外表平平无奇的公寓楼大门,羽仁彻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法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