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在那真種自然潰散前的一瞬間,趙塵是有所動搖的。那時候,趙塵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念頭,自己這般追求順其自然,是不是也是一種執,一種不自然。若是自己順勢將一點心念加持其上,是不是更是一種順其自然的行為。終究,這絲動搖轉瞬又被趙塵壓下。
“說來說去,終究還是時運不至,積累不夠。”
看著眼前的赤霞山,趙塵心中暗自說道。
所謂真種,終究還是自身根基的顯化,就如同金丹期的金丹一般。自從熔煉三田,化作紫府之後,這份根基便已經融入紫府之中。無論是肉身還是元神,都可以視作這份根基上開出的兩朵花。這也是真人即可以出竅而逃,失去肉身之後,能夠或借屍還魂,或奪舍重生,元神被打滅後也只是重傷垂死的原因。
凝練真種,便是將這份根基的絕大部分自紫府中凝聚回來的過程。若視紫府為爐,真種為丹,也可以將之看做一個煉丹的過程。想到這裡,又想起赤霞山的傳說:“師法天地,師法自然,倒也是我的機緣。”
表面上,趙塵依舊和上次一樣,漫無目的的賞玩著赤霞山的景色,實際上,趙塵的神意心念正以五感、靈覺、乃至護體清光為觸角,試圖和周圍天地同呼吸,感悟赤霞山的玄妙。
順著莫名的軌跡,趙塵獨自一人行走在赤霞山中。忽然,趙塵被眼前的景象攔住,頓下腳步。對於眼前這佔地數裡的巍巍道宮,趙塵毫無意外。畢竟這等特殊節點,有修行者聚落再正常不過。
“不知道友仙鄉何處,來守元觀所謂何事?”
正在此時,一位三階真君自門內走出,稽首一禮後,隨即問道。
趙塵隨之回了一禮,只是言說自己一路貪戀山中景色,意外來到此地。兩人一番對話之後,那三階真君也沒多說什麽,只是喚來一位二階真人,帶著趙塵在道宮中遊覽了一番。隨即便問趙塵是否要在道宮中暫時住下。
看著眼前這位幾乎將“暫時不便接待外客”幾個字刻在臉上的真人,趙塵自然不會自討沒趣,連道不用,並表示告辭。
在人家地盤上,趙塵自然不會將感知拉到最大,亂聽亂看。所以先前在遠遠看見道宮,頓下腳步之時,便已經收斂了五根六觸。如今出了道宮,一直走到遠遠看不見之處,趙塵這才重新放開神意心念。
之前雖被打斷了感悟,卻沒有在趙塵心中掀起絲毫波瀾。因為趙塵知道,便是順著這感悟,在這赤霞山中走上一圈,也不一定能補足積累,把握靈光,踏出這煉神返虛之路。如今這些,不過是一份水磨功夫而已。即是水磨功夫,就沒什麽打斷不打斷的了。
“也不知等到采摘流火之氣之時,能不能積累夠底蘊。或者說,等到那時,這赤霞山會不會有什麽新的變化。”心思轉動間,趙塵又隨意選了個方向,順著心中感覺,繼續賞玩起山中景致。
其實趙塵也知道,二階真人境界的修行,早已經被自己走盡了,便是那二階與三階之間的瓶頸,也已經被趙塵磨沒了。如今所謂的水磨功夫,積累底蘊,都是為三階的修行之路做的。趙塵如今所等的水到渠成之機,只能靠等待那靈光一閃的時機,所謂苦修、積累,實在意義不大。
便在趙塵離開道宮,繼續參悟赤霞之時,道宮之內,一開始迎接趙塵的真君,立在宮中,一邊聽著那真人講述接待趙塵之時的情景,一邊遠遠望著趙塵。
只見趙塵頭頂赤色本運似熊熊烈火衝天而起,到一定高度又四散垂下,宛若一頂華蓋。本運之外,紫青二色的外運綿延一片,如同一片慶雲。慶雲之中,不斷垂落的氣運和功德等混編在一起,化作瓔珞垂下。和一些不好的氣息碰撞。那慶雲狀的外運, uukanshu不但有來自虛空的補充,便是高天之上,也有一絲絲微不可查在為其源源不斷的補充。
等趙塵又稍微走遠了一點,在某種視角之下,趙塵周身,尤其七竅,又驟然大放光明。
見此,那真君不由搖了搖頭:“多事之秋啊,也不知這位趙真人來此所謂何事?若是隻為那些廢氣還好。若是為了祖師那爐丹藥而來……”
“那位和我一般,只是個真人,還敢窺視祖師的丹藥。再說了,修行之路,首重心性,其莫非還會克制不住貪念,強求這無緣之物不成?”
“這位趙真人不是尋常散修,若是真敢起心思,真起了心思,自然能拿出相應的手段。再說了,無緣……”
說到這裡,那位真君不自覺的搖了搖頭:“祖師在此開爐煉丹,不知和多少生靈結下了因果。只要想,扯上幾分緣法,輕輕松松。”
“那……”
“海慶,你要明白,這世間眾生,沒有誰可以不染絲毫塵埃。所謂因果承負,想要有所的,那便要做好有所舍的準備。祖師在此開爐煉丹,不但做好了補償此地眾生的準備,也做好了徒作嫁衣的準備。這也是祖師在此立下門派的用意。”
說到這裡,那真君隨即將目光從趙塵身上收回,回頭看向旁邊的海慶真人:“同樣的,既然我的受了祖師的庇護,得了超出塵世的緣法,便要為祖師看好這爐丹藥。”
對於道宮中兩人的對話,趙塵自然一點都不知道。但一位三階真君的窺視,趙塵還是可以清晰的感覺出來。尤其是趙塵此時的狀態,感覺尤為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