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的白梅都给她?
江月凝瞪大了眼睛,惊讶的是谢铉说这话的语气竟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好像只要她想要,他真的就会给她。
她有一瞬间可耻心动了,毕竟这些梅花摘了制成香料能卖好多钱,她笑弯了眼睛:“世子说得可是真的,若真的送给了我,不会后悔?”
谢铉假装没有看见她眼中的狡黠,双手环在胸前:“自然,我说得话何时有假?“
这倒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她收起脸上的笑,柔声道:“方才妾身只是与世子开玩笑,这白梅林既然是陛下赐给世子的,妾身不是那等横刀夺爱之人,世子愿意让妾身摘些白梅回去,已经很好了。”
“只是这样,便觉得我好?”谢铉眉毛一扬,觉得江月凝似乎有点容易满足。
江月凝不知道他在心中如何想自己,只认真道:“世子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在有些事情上对待妾身确实有些过分,可后面世子愿意帮妾身找人,还替姨娘要回了一些家产和嫁妆,妾身心里感激。”
提到从前,谢铉沉默了一下,他低声道:“从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抱歉。’
若是他知道他现在会这么喜欢她,知道她于他而言这般重要,他定然不会做出那些混账事来,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尽自己所能弥补她,他想如果现在的他能够回到以前,他一定会将那个时候的自己揍一顿。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江月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在心里问自己,要不要原谅对方,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需要纠结这些,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至少如今的谢铉知道错了,或许她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反正她在最开始就做好了打算,等谢铉哪天厌倦了自己,就趁机同他提出和离。
眼下却不是和他纠结这些的时候,她要趁着天黑之前,赶紧摘些白梅回去。
想通了这些,她轻声道:“世子的道歉妾身接受了。”
说着她走到了一棵高大的白梅树前,从怀中拿出一个比她的巴掌还大的香囊装梅花,这香囊是她出门的时候戴在身上的,只是里头没有装任何的香料。
她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小心地放进了香囊之中。
良久之后,一只手从她的身后伸到了她的面前,然后摊开掌心,谢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给。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掌心上,发现上面正躺着许多的白梅花苞,个个都完好无损,而且摘得比她的还多。
愣了一下,她很快就把他手中的花苞都装进了香囊中。
想了想,她道:“世子要是不嫌弃,妾身用这白梅花给世子做一个香囊吧。”
话音落下,迟迟得不到他的的回答,她疑惑地转身,却对上一双幽深的凤眸,对方看着她的目光逐渐炙热,她呼吸一滞,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世子不喜欢的话,那边罢了。”她垂下眼睫小声道。
“喜欢。”
低沉的嗓音传来,她抬眸去看他,却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中含了笑意,然后又听见他道:“我很喜欢。”
他的眼中出现她的倒影,从倒影中,江月凝甚至还能看见自己错愕的表情。
半晌之后,她转身,重新去摘树枝上了花苞,面上平静地回他:“那妾身回去后就给世子做一个。”
声音如常,只是那双红透的耳朵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树上的花苞很多,加之谢铉帮了她,很快就装满了整个香囊,看着鼓起的香囊,江月凝想要将它系在腰上,许是因为天气冷和摘了好些时间花苞的原因,她的手指有些僵硬,系了半天却系不好。
“我来吧。”
谢铉站在她身边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从她的手中拿了香囊,然后在她讶异地目光之下,在她身前半蹲下去,认真地帮她系香囊。
江月凝低头去看他,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替她打着绳结,很快就帮她系好了香囊。
就在她要道谢的时候,发现他看向她那沾了泥土的裙摆,然后顺手替她拂了拂裙摆上面的泥土。
“世子,你不用………………”
“没关系。”
她的话还未说完,谢铉就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他打断了她要说出口的话,手上的动作很是干脆利落,没一会儿,裙摆上面的泥土就被他拂干净了。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张淡粉色的帕子。
“世子的手脏了,用这个擦一擦吧。”
谢铉顿了一下,到底是接过了她手中的帕子,这帕子上还带了从她身上染到的茉莉香,即便是在周围梅香的环绕之下,他还是闻到了那点若有似无的香味。
看着手中的帕子,谢铉突然有些舍得弄脏它,甚至想把它藏起来,可是江月凝正站在他身前,双眼盯着,只等着他擦手。
他眼中划过不舍,最后还是用这块帕子擦干净了手。
本来江月凝正等着他将帕子还给自己,然而却眼睁睁看着他擦完手之后,顺手把帕子塞进了袖口中,脸上是一本正经的神色。
SIA:......
转念一想,那不过是一块微不足道的帕子,他要了便要了,反正这种帕子她多得是。
她装作没有看出谢铉的意图,问:“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这种地方,白天还好,要是到了晚上,总觉让她有些害怕。
谁知道谢铉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继续往上走:“上面有个亭子,上去看看吧。”
不过是一个亭子,有什么好看的?
江月凝在心里腹诽,可眼下这里只有她和谢铉两个人,她总不能?下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况且,要她一个人回去,她总归是有些害怕的。
没办法,她只能跟在谢铉的身后,慢慢地往上面走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二人终于到了山顶的小亭子。
此时的江月凝因为爬了这一段路程,身上已经出了点汗,双颊通红。
跟着谢铉进了亭子里,才发现里面放了炭盆,桌子上还有一个放了个红泥火炉,炉子上面放着汤锅,她上前揭开盖子,发现里头若白色的汤还冒着热气。
谢铉熟练地点燃了炉子上的炭,又从旁边的盆中净了手,打开另一旁放着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了羊肉和新鲜的蔬菜一一摆在桌上。
江月凝这才知道,原来今晚的饭她要与谢铉在这里吃,她好奇道:“世子是何时让他们准备的?”
这一路上她并未看见有奴仆往亭子里来。
“在你摘梅花的时候,上山这里的路不止一条。”谢铉解释道。
原是这样,怪不得她没有看见奴仆来往的身影。
净了手之后,她在谢铉的对面坐下,没一会儿,汤就滚了,谢铉给她盛了一碗汤。
江月凝没有推却,拿起汤匙小口慢慢喝了起来,吃到羊肉的时候,她愣了愣:“这羊肉和侯府的是一样的?”
谢铉点头:“嗯,那晚我见你喜欢吃,只是娘说你的身子不宜吃太多羊肉,所以后面便没让厨房给你做,今晚不在府上,娘管不到这里来。”
江月凝不知道丹阳郡主是从哪知道的,她的身子确实不宜吃羊肉,这是大夫一直叮嘱的,上次在正院吃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吃到了。
她觉得实在可惜,以为是进贡的羔羊陛下赐给侯府的不多。
原来是婆母不让她吃啊…………………
鲜美的羊肉就在眼前,江月凝觉得不吃的话,对不起那些奴仆从山下送上来,所以还是吃了几块。
因着亭子里有炭火,加上喝了热汤,坐在里面竟然不觉得冷。
谢铉煨了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他看了眼正在低头吃菜的江月凝,想着一会儿下山还需要些时间,喝了酒身子比较暖和,便问她:“可要喝一点?”
江月凝夹菜的手一顿,她早就闻到了那酒的清香,从前在卫国府,她与姊妹们在一处吃饭的时候,偶尔也会喝酒,后来嫁给了谢铉,喝酒的次数少得可怜。
她想了想,这里不是别人家,且有谢铉,她喝一杯应该没问题的。
于是她轻轻点了头。
谢铉知道她酒量不好,也只给她倒了一杯,这酒是他三年前用这里的梅花酿的,一直埋在白梅树的根下,今天才吩咐管事挖了出来。
他方才已经尝过,发现并不醉人,心想她大约也是能喝的。
然而谢铉到底是高估她的酒量,也低估了自己的酒量。
与他而言不会醉人的酒,对江月凝这样的来说,却是会醉的。
等他喝完一壶酒,发现坐在对面的少女已经双眼迷离,分明是醉了。
见她举着杯子到他眼前,还想要他倒酒,谢铉直接从她手中夺过了杯子,皱眉提醒她:“你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江月凝不依,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杯子,可是她才走了几步,身体就晃了晃,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
她稳了稳身子,双眉凝起,不满道:“谢铉,这亭子的地面怎么这样软………………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见她身子开始摇摇欲坠,谢铉眉心狠狠一跳,她这是彻底醉了,忙站起身要去扶她:“我带你回去。”
江月凝伸手要推开他,“我没醉,这酒真好喝,谢铉,让我再喝一口好不好?”
她睁着一双蕴含了秋水的眼瞳,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即便是她看得心软,可谢铉仍旧是拒绝了:“不行。”
江月凝被无情地拒绝,生气地踩了对方一脚,嘟囔道:“小气鬼。”
踩完又有些后悔,偷偷去看对方,害怕对方生气。
谢铉倒是没有小气到要跟一个醉鬼计较的想法,他伸手去扶她,见她站都站不稳,肯定是不能走下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自己拿起一旁放着的灯笼,然后轻声哄她:“我背你回去,好吗?”
江月凝脑中一片混沌,直到她看见男人在她身前蹲下,才反应过来方才他说得什么,一阵风吹来,把她吹得清醒了一点,她看着那道宽厚的背,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世子,妾身,妾身可以自己走的………………
没想到她清醒得这般快,谢铉保持着这个动作没变,言简意赅道:“上来。”
江月凝纠结了一下,到底是脑中还不太清明,身体很诚实地趴到了谢铉的背上,她搂住他的脖子,见他手中还拿着灯笼,于是贴心地说道:“妾身来拿灯笼吧。”
谢铉倒也没有拒绝,把灯笼给她。
就这样,他背着江月凝慢慢下了山。
江月凝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他沉默地背着自己下山,她将昏昏沉沉地头贴在他的脖子边,呼出一口热气道:“世子,其实你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