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凝总算是知道了为何之前她总觉得赵仪景怪怪的,大约是问题就出在这里。
可他们二人之间是久别重逢,在她唤他的名字之前,他甚至没有认出她就是当年被他救下的人。
所以赵仪景的喜欢对她来说来得莫名其妙,她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能让人对她一见钟情,这其中大约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江姑娘,我说这话是认真的,你既然与谢铉不合,那为何不愿意选择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不能给你好的生活,可你现在得不到谢铉的爱,不也会过得不好吗?”提到谢铉,赵仪景心里的嫉妒就像是生了根发了芽,语气中带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江月凝眉头轻皱,照理说,谢铉与赵仪景之间没有交集的,可他的话语中针对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了,谢铉娶她也是在她与赵仪景重逢之前,就算赵仪景真的倾心于她,语气也不该是这般才对。
可赵仪景方才的话只有厌恶。
甚至还把她想成了那等贪图富贵之人。
江月凝放下手中的碗,认真道:“我嫁给谢铉之时,他确实待我一般,可至少没有苛待于我,在侯府的一切都比我在卫国府好上不少,或许你觉得我这样说,会认为我嫌贫爱富,可事实就是如此,除了他不爱我之外,我在侯府好得很,有敬我的下
人,宠我的婆母,所以,就算是他不爱我,我并未觉得有什么,我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整日伤怀。”
她眸子里的波澜不惊,让赵仪景自惭形秽,他一时着急,倒是忘记了她是卫国府的二姑娘,自小便在富贵窝,本该过得就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与他这种人是不一样的,就算是没有嫁给谢铉,也会嫁给门第不差的人。
他又如何异想天开,想要利用这份恩情,让对方放心甘情愿地放弃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而跟他去过苦日子?
江月凝的话让他无地自容,可一想到他娘还在魏三的手上,他心里又生出了恶念,就算是江月凝不情不愿那又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带离京城。
“方才的话是我不对,还请你不要介意。”赵仪景垂下眼眸,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他本就还病着,这幅模样落在江月凝的眼中倒是有些可怜,只是她心中对他的同情却少了许多,心想他这样能屈能伸,看着与当年那个张扬的少年完全不一样。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道:“说了这么多,药都要凉了,还是快些把药喝了。”
说着又重新端起了药,这一回赵仪景再伸手去接,江月凝没有拒绝了。
等他喝完了那碗药,冬枝正好带着大夫来了。
江月凝让出位置给大夫,然后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他诊脉,一炷香的时间一过,大夫收了自己的手,只是在抬头的时候不经意与赵仪景的目光接触在一起,而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大夫,他的病怎么样了?”江月凝见大夫坐在桌子前,拿出一张纸准备写方子,于是也跟着走了过去。
大夫写了几个字,慢慢回她:“他的身体因为之前受过不小的伤,即便是眼下慢慢地养好了,可遇到寒冷的天气还是容易生病,所以需要小心注意,不能着凉。”
说着又刷刷写了几笔,很快就写好了一张方子,他将方子交给江月凝,“这位公子这几天都需要人悉心照顾,万不能出岔子,否则病情将会严重,我看姑娘穿着,倒像是富贵人家,怎么你这情郎却住在这样的地方。”
“大夫慎言,我们夫人已经嫁人了,与这位公子之间并不是你想得那样。”冬枝忙解释道。
大夫却不以为意,露出他一副他懂的表情:“不必解释,好歹老夫也是见过世面的,你们这些贵夫人在京中养个小白脸的事情,并不少见。”
“你这老货!你……………”夏星瞪向大夫,双手叉腰看着就要骂人,最后却被江月凝阻止了。
“冬枝,送这位大夫出去。”江月凝打断夏星的话,吩咐冬枝送人。
那大夫临走前还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藏着掖着做什么。
气得夏星恨不得上前去扯他的胡须。
“夫人,这老货也忒讨厌了!”
赵仪景因为大夫的话,苍白的脸色倒是红了起来,他轻声道:“要是真如那大夫说的那般,倒是我的荣幸。”
夏星闻言回头白了他一眼,想给夫人做外室,他倒是想得美。
江月凝没有因为大夫的调侃而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她见赵仪景喝了药,比一开始她进来的时候好了不少,便道:“我一会让冬枝找个婆子过来伺候你,眼下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可让那婆子来侯府找我。”
说罢不等赵景回答,就带着人离开。
出了院门,她站在门口没有动,半晌,在冬枝的询问之下,才上了马车回府。
回到府上泽兰院的时候已是傍晚,屋内燃着灯,她诧异地走了进去,却见谢铉正站在里面。
江月凝深吸了一口气,屏退左右的人,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听说世子有事,所以先回来了。”她走到谢铉的身边,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下意识上下扫了他一眼,想要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谢铉转头去看她,皱眉道:“怎么就回来了,你没泡温泉?”
江月凝摇了摇头,对上他那双黑眸,道:“妾身和世子一样,有些事情,便回来了。”
“你这是怪我抛下你独自离开?谢铉心中一动,问道。
过了一会儿,不等江月凝回答,他又道:“算了,你巴不得我不在你身边,当我没问。”
对于谢铉一早就自行离开温泉庄子的事情,她心中确实颇有微词,可想着接下来自己要与谢铉坦白的事情,到底没有承认,只道:“冬枝说世子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会离开,公事要紧,妾身并没有责怪世子的意思。”
“那又是什么事情让你连温泉都顾不上泡,这般着急地回来?”谢铉问。
江月凝抿了抿唇,在谢铉耐心地等待之下,才缓缓道出:“世子还记得妾身让你找的那个人的事吗?前段时间已经找到了。
谢铉呼吸一室,他垂眸看向江月凝,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然而也不知道是她掩藏得太好,还是因为什么,她的眼中一派平静。
“所以呢?”
他开口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江月凝仰起脸看向他,道:“世子不想知道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吗?”
“不想,你不必告知我,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不知为何,谢铉并不想知道她与那位救命恩人的事,甚至想要逃避。
他突然她会对那个人有不合时宜的感情,所以选择不听不看。
江月凝见他这般不在意,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回了原地,她便把这两天的事情一并交代出来,省得日后有人拿这种事情在谢铉跟前做文章,她道:“妾身昨天见了他,给他带了谢礼,他眼下生着病,妾身还让人找了婆子照顾他,想来这些世子应该
也不会在意。”
说完她就看见谢铉脸色沉了下去,暮地她心跳快了一瞬,心道他不是不关心这些吗?
为何她交代完,他的脸都黑了。
“世子?”见他黑着一张脸不说话,江月凝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吓人,只得轻声唤他。
谢铉闭了闭眼睛,把心里那点醋意压下,别过脸道:“你对他这般妥帖,想来他应该会很高兴。”
可说出的话却拈酸泼醋,江月凝见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扯了扯谢铉的袖子,道:“你放心,我与他之间没什么。”
她语气中带着笑意,一副像是在哄吃醋的小媳妇的模样,谢铉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耳尖一红,咬牙道:“就算你和他之间有什么,也与我无关。”
“真的吗?”江月凝弯了弯眼睛,故意问。
谢铉回头对上她那双带了狡黠的眸子,发觉她是在逗自己,一时恼羞成怒,红着一双眼睛冷着声音道:“随便你。”
江月凝突然发现眼前的谢铉,像极了她小时候在芙蓉院养的一只小狗,竟然有些可爱。
她眼中的笑意更甚,道:“那妾身现在去找他,世子不会生气吧?”
说罢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然而才走出没几步,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禁锢住她的腰身。
江月凝闻着身后传来的杜松香,感受到他有些慌乱的心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她面上一热,心跳也跟着不争气地乱了。
“我骗你的。”耳边响起谢铉喑哑的声音。
她愣住了,把手放在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上,她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要挣开的意思,软着嗓音道:“世子……………”
谢铉蹭了蹭她的脸,低声道:“我其实在意得很,不想你去见他,可我知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要是阻止你见他,你一定会讨厌我。”
不知为何,他蹭她的时候,又让她想起了那只狗子。
将这种莫名的联想从脑中挥走,江月凝把脸移开了一点,才道:“妾身没有喜欢过人,所以不知道世子的心情,可妾身会尽量不让世子误会,他于妾身而言,只是救命恩人,并无其他。”
她到底没有把赵仪景想要她和离的事情说出,这种事情真要是说了,谢铉估计会真的不会放过赵仪景。
得了她的解释,谢铉唇角勾起,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一点,把头抵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的茉莉香,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江月凝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起在他身上闻到的血腥味,轻声道:“世子可是受伤了?”
谢铉睁开眼睛,想到今早在城北追查刘三道出,当年让他出卖军情给回鹘的那个人,便道:“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
江月凝皱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查到了一些与魏家相关的东西,去抓人证的时候,对方反抗了。”那人武功不低,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对方制服,若不是他身上的旧疾在去岁岁末的时候痊愈了,现在躺着的人说不定就是他。
他说完,见她沉默,以为她是嫌弃他身上的血腥味,他才回来没多久,没有来得及去净室换衣沐浴,却忘记她的鼻子一向很灵。
他忙松开了她,道:“我这就去沐浴。”
说完人已经进了净室,仿佛害怕多与她呆一刻,她就会彻底嫌弃他一般。
江月凝见状,弯了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