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相連一條黑玉石階,石階前數百名弟子盤腿打坐,個個雙目緊閉,盤腿打坐,進入了冥想。
舟舟遙望方青陽,牙關緊咬,眼珠死死盯住。
“來客人了?”方青陽閉著眼睛問道。
楚劍雄越過眾弟子,拱手一拜:“在下散修楚劍雄,自江北遠道而來,拜見真人。”
方青陽吐出一個字:“坐。”
“師父,我們坐這裡。”舟舟上前拉著楚劍雄坐進人群中的空位。
周明燭和江清玉來到首排盤腿而坐,閉目冥想。
楚劍雄舉起手。
方青陽閉著眼睛道:“問。”
“真人,為何山頂有如此之多的墳塋,我聽舟舟說,他們都是被您吃掉的?”
驟然,所有弟子睜開雙目,對楚劍雄怒目而視。
坐在首排的江清玉和周明燭葉也扭過頭來,目光極為嚴厲地瞪著楚劍雄。
方青陽神色古井無波:“楚道友,本座昨日在海底龍宮與東海龍王把酒言歡。
夜裡又飛上天宮,與西王母共度**。
今日清晨才回到青陽宮。
你,作何感想?”
楚劍雄搖了搖頭:“不對。”
“對,不對就對了。”方青陽嘴角微揚,似笑非笑道:“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偏信一個人的一面之詞,就無法成為智者。
我來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舟舟是一個喜歡幻想的小孩子。
他會幻想一些不存在的事情。
為什麽呢?
因為小孩子的認知是片面的。
他不了解世界運行的規則,從而把一些道聽途說的謬論奉為無上的圭臬,深信不疑。
又在其上展開個人不切實際的荒謬幻想。
可惜幻想始終是幻想。
如同泡沫,輕輕一碰便破碎於無。
那些頑固執拗,不聽取本座箴言的愚昧求道者,生命也往往如同泡沫一般轉瞬即逝。
脆弱又可悲。
至於外面那些墳塋,則都是惡人之墳。
本座殺他們是為了消除他們的業障。
世上少一個惡人,便少一樁惡事。
本座是在行善。
楚道友,你可明白?”
周明燭拱手道:“師尊英明。”
眾弟子紛紛俯首。
舟舟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只是扭頭看著楚劍雄。
楚劍雄擰眉不語。
方青陽這番話雖然滴水不漏,但楚劍雄明白,他說得恐怕並非事實。
楚劍雄既沒有附和,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坐著,仿佛老僧入定。
周明燭拱手道:“師尊,弟子已經查出是誰放走了舟舟……”
江清玉聞言臉色一白。
方青陽微微抬手,示意周明燭打住,表示他對誰放走了舟舟等人不感興趣。
江清玉頓時松了口氣。
方青陽緩緩睜開雙目,目光掃過玉階下俯首帖耳的眾弟子,說道:“你們入宗這麽久了,道心虔誠可嘉。
本座也是時候傳授給你們真正的長生之道了。
長生,無疑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如果一個人不追逐長生,那麽他就是愚昧的。
可悲的。
虛幻的。
一千年前,本座為了求道長生,拜在玄陽真人門下,孜孜不倦,潛心求道,方有今日成就。
靠的,不是機緣巧合的氣運,也不是無雙過人的天賦,而是飽經風霜磨礪的刻苦磨礪。
玄陽是一位具有大能的修士,高壽五千年,學識之淵博,道法之高深,非爾等所等想象。
他盛讚本座勤奮刻苦,頗有他年輕時的風采。
在本座出師下山之日,他親手賜予本座一卷經文:縹緲長生經。
通讀此經,可證長生。
那時的本座太過年輕,太易相信別人,沒有料到,玄陽竟然會在經文裡做手腳。
遺失了整整兩個大章節,經文頓時缺了最重要的味道。
後來本座才知道,這兩個章節分別是——自然,因果。
人生於自然,亡於自然,因果天成,道理循環。
想要跳出自然生死的循環,就要先領略人的本質,明白人為何物,自然為何物,因果為何物。
玄陽卻摘掉這兩個章節,為的,是獨佔長生之道。他想本座困於縹緲之中,碌碌而死,實在是心思卑劣,其心可誅。
本座苦讀縹緲長生經十載,終於幡然領悟他的險惡用心!
這等豬狗也配為人師?
本座找到了玄陽——”
方青陽掀開衣領,露出胸口一張雙目緊閉的慘白人臉:“趁他不備,摘了他的腦袋,吞下他一身修為。
這是他自己鑄成的因果。
同樣,你們也是因為自然與因果來到這裡。
求道長生是因。
證得長生是果。
本座不同於玄陽,會把所有的道理對你們傾囊相授。
絕對不會有任何保留。
而你們,將會和本座一起得到美妙的長生。”
玉階下跪伏的眾弟子呼喊道:“師尊英明!”
“難得,今日又有人要得到美妙的長生了,這個幸運兒會是誰呢?”
眾弟子默然低頭,沉寂無語。
方青陽道:“為什麽你們不說話了,難道你們不想要長生了嗎?清玉,你是本座最珍愛的弟子,你想要長生嗎?”
江清玉嬌軀一顫,高聲應道:“師尊,清玉當然想要長生了,只是清玉修為不夠,現在就想要長生實在太冒進了,清玉想要多陪伴師尊身邊,慢慢領悟長生之道。”
方青陽的表情顯得不太滿意,目光落在周明燭身上:“明燭,門中唯你天資最佳,今夜月圓,靈氣沛然,正是證道長生的大好時機。
本座想要把這珍貴的長生名額賜予於你,你意下如何?”
周明燭叩首於地,恭聲道:“回稟師尊,明燭愚鈍,豈敢浪費長生的大好名額,不如把這名額給清玉師妹,師妹才智武功,人品謀略皆遠勝於明燭,想必她定能領略師尊的長生之道。”
江清玉扭過頭,臉色怨毒地盯著了周明燭一眼。
方青陽微微搖頭道:“你們都是本座最珍愛的弟子,也是最優秀的弟子。
這個長生名額無論給誰,其他人都定然不服,指摘本座偏心。
不如你們比拚一場,誰贏了,誰就能獲得珍貴的長生名額。
將來與本座共同飛升,證得大道。”
方青陽話音落下,江清玉和周明燭二人起身來到眾弟子面前。
周明燭拔劍道:“清玉師姐,請多多賜教。”
江清玉抱了抱拳,拔出短刀,冷冷道:“師兄,可別怪師妹刀下無情!”
“師尊。”周明燭對方青陽遙遙抱拳請示。
方青陽微微點頭:“點到即止吧。”
“師妹,得罪了。”周明燭全身爆發強烈真氣,揮劍殺了過來。
江清玉拔出腰畔雙刀,閃到周明燭身後,雙手持刀,呈交叉之勢,剪向周明燭的腦袋。
周明燭矮身避開,一記掃腿將江清玉絆倒。
江清玉單掌撐地,旋起一腳蹬向周明燭胸口。
周明燭慘叫一聲倒飛出去,一口血噴在地上,連忙擺手道:“師妹好生厲害,師兄自愧不如!輸了輸了。”
江清玉瞪大美眸,氣得酥胸起伏不定:“你,你……卑鄙!師尊,他根本沒有盡全力,他是故意的!”
方青陽閉著眼睛打盹兒,睜開睡眼,問道:“嗯?誰贏了?”
周明燭暗暗運氣,逼得自己吐出一口血來,說道:“回稟師尊,清玉師妹技高一籌,明燭技不如人,是清玉師妹贏了。”